第五十一章 班师回朝
翌日。墨色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校场上整齐划一的将士集结在一起,即使是初秋的凌晨依旧掩盖不了归乡的热情。 队伍中每一名士兵的眼中都是激动的,一个个握紧的拳头早已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毫无例外,孟衍和孟濯也站在队伍之间,只是因为身份不同,并未在一起而已。 台上为首的依旧是上官逸,身穿盔甲,手执配剑,英眉下的双瞳仿佛洞察着一切。振奋人心的誓词一出口,便收到了震天动地的拥护声。 这一刻他们都等了很久了。上官彧此时正握着佩剑立于上官逸身后,看着校场上士兵,思绪飘向远方。 因为九歌身份特殊,而上官彧的伤势并未完全好,九歌便以上官彧的随从跟着随帐人员一起启程。 许是因为考虑到洛云女子身份,上官逸昨夜便传来消息,让洛云女扮男装,方便路上行走。 而此时,九歌正面对着耍脾气的小孔雀恨不得上去打两下,以示泄愤,可是,明明不可以,九歌却只能在心里怨念。 “云九,见过公主。”听到有人进来,九歌转身便见身穿士兵衣服的洛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哼,我七哥呢。” “启禀公主,七爷同大将军去校场誓师了。” “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只有七哥对我好。”洛云撅着嘴盯着九歌说,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九歌早已被千刀万剐。 “公主说的是,云九还有事要做,公主请自便。”九歌想起还有很多行李还未搬上马车。 “慢着,你干嘛躲着本公主。” “回公主,云九并未躲着公主,只是还有很多行李没有搬上马车。” “我说你躲着你就是躲着了,还不承认。” 看来今天洛云定是要找事了,九歌仔细回想着,自己也并没做什么得罪她的事啊,除非是…… 但是洛云也并没有拆穿自己不是吗?如果这个小丫头要整自己,哪还有活路可走?思量再三,九歌决定冒险探探洛云的口风,看她到底知不知情。 “公主,您冤枉我了。” “我冤枉你?云九,你是不是男人?”听至此,九歌猛然抬头看向九歌,难道,还是知道了? “我,我……”九歌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男扮女装进军营是大罪,听孟衍提过,不仅要杀头,还有可能会株连。这下如何是好?要编一个怎样的故事来打动洛云,说不定可以免去死罪?花木兰?对对对,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战功赫赫,后东窗事发被原谅。可是自己呢?哪有什么军功?对了,上官彧。 就在九歌准备开口编故事的时候,洛云爆发了。 “云九,枉我看错了你,身为一个男人,竟然敢做不敢当!” “公主,我……” “怎么?是不敢说还是有口不能辩?”洛云字字珠玑,九歌也不敢冒然回答,但从刚才的话来说,洛云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份,九歌暗地大大舒了一口气。 “还请公主明示!” “云九!”听到九歌的回答,洛云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在。” “你给我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云九……遵命。”看见九歌冷淡的回应之后,洛云的拳头像是打进了棉被里,一气之下,眼眶含泪的冲了出去,只留九歌一个人还跪在原地不知为何。 九歌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包袱,还有那么多没搬上马车,上官彧回来又将是一顿惩罚,唉,自己怎么重生的这般命苦。 “出发。”一生浑厚的命令在南夏军营上空响彻。 从三月来至此地征战,到如今九月回朝,仁威大军算是不负使命的完成了这一役。因为物资人员繁杂,五千骑先锋由邱韫领队率先回京,令三千骑骑兵先头探路,一万步兵垫后,伙头营与军医处并行于军中及各帐侍从之后,上官逸带剩余骑兵行于先头部队之后,而考虑到上官彧的伤势,则让他行于伙头营与军医处之前。 五千骑先锋得令后,便举起帅旗策马出发,身后滚滚浪烟无不喧嚣的说着胜利的喜悦。随后三千骑骑兵则上马悠然的走出军营,而上官逸也翻身上马,在离开的时候,转头看向上官彧,见后者安然的点头,才放心的离去。 虽说启程回京,但八万人马行军还是需要些时候的,队伍一旦被拉长,这回京的时间也就被拉长了。上官彧在校场上左等右等等不来自己乘坐的马车,便吩咐云锦回去打探。 云锦回到帐前,见马车上东西还依旧寥寥无几,正准备掀帘讨问,哪知九歌却跪在地上还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像是在受罚。 “云九,不是让你整理行李吗?怎的还在这里偷懒?”受了一肚子火气的九歌见云锦一进来就责怪她,没好气的说道。 “公主叫我跪着,难道我还能起来吗?” “哈哈,云九,你又得罪公主了。” “我哪知道啊?她一进来就说我做的事还不承认,我问她是什么事,她就让我跪着。” “云九,你小子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云锦一脸色迷迷的看着九歌。 “我没有。” “好了,快起来吧。七爷那边都等急了。” “那公主一会知道怎么办。” “没事,有七爷给你背着。你要是再不起来,就只能留在这里镇守边疆了。” “那你快来扶我一把,腿都跪酸了。” “你小子真是不经折腾。” 云锦摇头笑笑,躬身扶起九歌,三两下将剩余的行李搬上马车,又叫来手下熟练的拆了营帐后,才领着九歌驾着马车赶到校场。 九歌和云锦再次赶到校场时,先头部队都已走的差不多了,本来上官彧就是垫后,转眼间,驻扎的大营也所剩无几。 下了马车,九歌见上官彧依旧一副冷冷的样子昂首立于前方,身后正是趾高气扬的洛云,九歌心里不禁警钟大作。 “小人云九见过七爷,见过公主。” “七哥,我不想和这个人走在一起。” 上官彧上下打量着九歌,这才前后几天,洛云便有如此大的反差,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一眼扫到九歌的长袍上有些许未拍净的尘土,上官彧心下了然一二。 微笑着拍了拍洛云的头,并未作出其他举动,率先上了马车,而洛云收到这个信号则是开心的不得了,骄傲的头都能扬到天上去。七哥的意思她不是不懂,但是七哥也没说不许啊。 “所有的人听令,不许给云九马匹,也不许帮他,有本事你就走到都城,哼。”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只剩九歌在原地震惊! 走回去!走回去!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九歌在心里已经将洛云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当然那也是上官彧的祖宗。九歌才不管是谁的,好歹自己也就救过他一命,他就这样肆意让洛云胡来,一点都不知道知恩图报。 早在初遇孟衍的时候就觉得孟衍是白眼狼,其实不然,因为这个上官彧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我说兄弟,辛苦了啊。”云锦此时幸灾乐祸的拍了拍九歌的肩膀,低笑一声,拿着鞭子跳上马车驭马去了。 九歌发誓,她此生没有如此后悔当时没有好好跟着孟濯学轻功。走去都城?天知道这有多远?等走着回去,脚怕是早就废了吧。洛云这个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气,老天,你叫我如何是好。 远处的孟衍早就看见九歌,只是碍于人多,并未上前打招呼,那日回去后听说九歌来找,而自己并未在,也不知九歌是否有什么急事,但是这几日九歌却又没来找他,如今九歌在上官彧帐中,自己无事又不好冒然前去,这事也被搁置下来,今天又看见九歌,孟衍这才想起来。
见九歌恭敬的行礼后便立于一旁,倒是公主在对着她说些什么,从表情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话,自打一开始,九歌就不喜欢公主,孟衍是知道的,按照九歌的性子,如今能这般站在那里低头,是否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在这里猜测半天也终不能知晓,还是找机会问问比较稳妥。 在军营这些时间,孟衍也变得越来越成熟,遇事不再慌张,而是冷静下来分析一切有利的信息,这一点倒是让孟濯越来越欣慰。 作为五千骑先锋,孟濯便跟着邱韫快马加鞭先到都城,还来不及跟衍儿说一声就出发了,不知道衍儿到时见不到自己会不会担心,还有九歌也是。九歌!自己想起她倒是做什么,想着,孟濯苦笑了一下,却正巧被邱韫撞见。 “何事如此高兴?” “没有,只是想起我那弟弟并未知道我先走的消息,可能会有些担心。” “只是先到都城而已,有何可担心?” “大人说的是,是孟濯多虑了。” “男儿志在四方,岂是为这些小事而拘泥的。” “大人教训的是,孟濯日后定会多加学习。” “驾。” 其实对于孟濯来说,起初邱韫的漠然倒是让自己心安理得,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在武功上或是做事上,邱韫总会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虽然总是一副冷然的样子,但却对孟濯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不像父亲。说起父亲,孟濯心里总是愧疚的,如果当时自己再快一点,如果不是自己会错了意,父亲也许还在。 想到这里,孟濯眼里起了雾,却又很快被风干。 其实作为先头部队,孟濯早已知晓,只是没机会告知孟衍罢了。而且,已经通知都城的弟兄准备好接应,自己先到,也能尽快接应盟里的弟兄。等到衍儿回来的时候至少还能有个落脚之处。 孟府是回不去了,起码在这个时候还不能让衍儿暴露出来,否则危险也会接踵而至,自己还好说,有盟里的弟兄衬着。但是衍儿之前在家里露面多不说,武功也是半吊子看来也是时候找个人暗中保护衍儿了。 等衍儿和九歌会到都城,这条路才算是真正开始了。对了,九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嘴却臭的要死,虽然自己对她并没有多少好感,还是顺便派人保护一下,毕竟,她是救了衍儿的人。 孟濯悄然的将速度慢了下来,恰巧一名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士兵与孟濯齐头并进,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大人,有何吩咐。” “阿俞,派人看着衍儿和九歌,确保安全。” “小的明白。” “通知家里的弟兄,打点好一切。” “是。”那名名叫阿俞的男子在接收到这些消息后,猛然发力,驾马行至孟濯前方,奔行两里地后又悄然落至队伍末尾,悄悄的将消息传递给队伍最后一人。 只见队伍末尾的那名士兵渐渐的也将速度慢了下来,行至山路,拐了个弯,就不见了他的身影,然而所有的人都在赶路,却无人发现缺少了谁。 那人弯路处停下,将小指放在口唇之间,轻轻一吹,一声清脆的哨音便盘旋在空中。 一盏茶过后,一只通体雪白,羽毛丰盈的白鸽落于肩上,那人将拇指大小般的布帛放至鸽脚,举手放飞,尔后,策马去追骑兵先锋。 然而,他的到来也依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