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吾家有儿初长成
目送马车渐行渐远,我抱着古筝回了景仁宫。最后一个和21世纪有联系的朋友离开了,从此以后我只是钮祜禄氏,世界上再也没有杨柳这个人了。我失去了一切,又得到了一些,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苦苦的挣扎的活着究竟有没有意义。我找不到人生的目标,甚至对未来没有希望。我经常腹诽那拉氏,李氏她们没有自我,像僵尸。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也好不了那里去,何况她们有目的,有愿望,有奋斗的方向。而我,什么也没有,说起来也许我更像行尸走rou。 从我再次回到大清开始,我就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不仅是对自身的不确定,还有对大清的不确定,对历史的不确定。和尚说得对,执念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我不是那么执着的想回21世纪也许我的人生不会遭到现在的地步。我执着于家人的幸福快乐,所以我回来了,所以我尽力维护历史的原状,尽管我知道清朝带给历史的大多数是伤痛,尽管我知道民族的最后一丝血性被清朝毁灭殆尽,从此我们陷入了地狱。 在这里呆了十几年的我,属于剥削阶级的我,其实不是很了解下层百姓的情况。可是透过王府里的下人,透过圆明园的下人,我还是看到了很多我潜意思里逃避的东西。可惜我是自私的,我的力量是渺小的,所以我只能选择维持历史的原状,所以我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最后只剩下我自己。 苦笑的灌下早已冰冷的茶水,我现在越来越像哲学家了,随便一件事就能让我追忆往昔思索半天。年龄越大想的越多,特别是看到弘历一天天成长,以前很多理所当然的选择好像变了样。最近我总是在问自己,当年的诸般选择到底对不对,究竟有没有后悔。我才三十几岁,感觉着却像七老八十了,总是不经意间回忆起过去。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会想起当年的人和事,有康熙,有德妃,有老八,有陈茜,有太子,还有年氏。 年氏去年死了,带着皇贵妃的封号和“尊荣”。留下的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家族,一个五岁的稚子,还有无数不怀好意的人的恶毒的嘲笑。她和老四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很不幸,活到现在的只有一个福惠,其余的孩子全部早夭。我不知道那几个孩子是不是正常死亡,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那令人绝望的悲伤。但是我真的敬佩她,作为一个母亲,她的遭遇真的很惨。 雍王府的后院绝对不像表面那么干净,那么平静。所以年氏的遭遇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的谁也说不清楚。她死的时候很平静,嘴角带着微笑,可能是把所有的都放下了吧。还记得当年她刚进王府的时候还是一个带着羞涩笑容的小姑娘,可十几年的皇家生涯生生要了她的性命。 我跟年氏的接触其实很少。她刚进府我就去了圆明园,在王府我是个不爱出门的,她也是个喜欢清静的,见面的机会更是不多。再加上李氏,宋氏她们和年氏的斗争,我更加不可能接近她们了。毕竟我对这种女人之间的战争最是反感,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老四登基以后,我越发没有可能接近她了,我又不是有病,天天送上门去给人行礼问安。所以当年氏去的时候把福惠托付给我和皇后的时候,我真的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自己的儿子都带的不好,更何况别人的孩子。最后还是看着她面临死亡的情况下勉强同意。福惠跟着皇后一起住,我在皇后忙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 老四很喜欢福惠,可能是爱屋及乌吧。不得不说老四对年氏还是有感情的,虽然这份感情的深度值得怀疑。福惠跟那拉氏住在坤宁宫,而不是阿哥所。为此弘昼还跟我抱怨了几句,小家伙觉得老四的心偏的太厉害。哦,现在不能在叫小家伙了,都是十四岁的小伙子了。我很少去看福惠,可能是因为我知道这孩子活不长吧,每一次看到他我总是不由自主的陷入胡思乱想中。 我知道我生病了,不,应该是说我心理出了问题,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需要进行心理治疗。可惜在这里我只能靠自己度过这样的病痛,再一次叹息,难怪皇宫的人都不正常,有病没有医生治疗,能不出问题吗?在这个皇圈圈里,谁最能抗住这种疾病,谁就是所谓的胜利者。我不得不说,皇帝可能就是病的最厉害的人。呵呵,皇帝在我眼中好像是精神病医院的重症病人了。当然这样的想法只能自己在心里细细品味,坚决不能说出去的。忍不住哀嚎一声,我真的越来越恶趣味了。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生病。因为空虚,因为寂寞,因为生活没有目标。所以我的精神世界严重坍塌,就像快要倾倒的宝塔。我需要重新树立信念,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我需要马上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就这么简单。头痛的思索最近宫里有什么事实我可以效劳的。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愕然的从榻上跳下来,老四怎么不声不响的跑过来了。他最近接受老九,十四他们的势力,不是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嘛?怀着疑惑,我带着圆圆迎来出去。混到现在总算是明白该给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毕竟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吃,还是要注意一点的,男人说到底争得不就是一张脸吗?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老四直接走到主位坐下“起吧。” 我不在意的起身,示意圆圆上茶,随意的坐到老四下手“皇上找臣妾有什么事吗?” 我直接开门见山,知道他时间宝贵,当然我的时间也是不好浪费的,对着他我还不如拿来睡美容觉。年纪大了,脸上好像都有皱纹了。 “今天折子比较少,结束的早,就去看看皇后,顺便来看看你。” 我翻个白眼,真的不能怪我不喜欢他,听听他说的话,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女人喜欢吗?甜言蜜语不会说就算了,连平常话都不会说。什么叫做“顺便”?果然是雍正啊,刻薄话随时都有。还好我神经比较粗,要不然肯定气死。 “哦。那皇上坐坐就去皇后娘娘那儿。既如此臣妾也就不准备皇上的膳食了。” “嗯。” 房间里陷入寂静,老四专心的喝着茶。我发现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开始研究茶盏上的图画,真是不错的艺术啊,连我这个外行都看的出来这兰花画的好。 “弘历今年十五了,明年选秀你注意一下,给他挑一个好一点的。” 我从茶盏上收回视线,茫然的看着老四“皇上说什么?” “弘历该成亲了。你这个当额娘的有合适的人选吗?” “啊?”我惊讶的张大嘴。“弘历才十五岁,现在成亲是不是早了点。” “十五岁还算早吗?皇阿玛十二岁就和孝诚仁皇后成亲了。朕十四岁就娶了那拉氏。弘历明年栓婚已经是晚的了。” 我郁闷的憋着嘴,十五岁的新郎还算年龄大的。封建社会果然是害人害己,吃人啊。可惜老四毫不理会我的郁闷,直接扔下一句“明年选秀你好好给弘历挑一些。朕去皇后那了,你不用送了。” 看着老四甩袖子走人,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一些?一些!”我失声叫道,手里的茶盏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