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赵家奶奶

    洛小白近日来还算安分守规矩，看来吓死苏羽的事还是让她吃了些教训，至少平时在府中收敛了许多，但也没少干阳奉阴违的事，不过都是化了身在外面做的行径，苏羽也就无从得知了。

    但也有一件事，恰巧被苏羽看了出来。

    这日午后，洛小白如常化作银发长须的白半仙在城墙下护城河边的老桃树下摆摊，而苏羽也正好在附近会友，回去路上就刚好看见，县里寡居的赵老奶奶正在洛小白的摊子上问事。

    苏羽虽敬奉先祖圣贤，也知道家里现在正“供着”一只狐狸精，但他并不提倡鬼神之事，认为鬼神之说会扰乱民风，迷人心智。

    换了平时苏羽也不会去管这些算卦占卜之事，只当是人家糊口的行当，而百姓也确实有这样的需求。但赵老奶奶家境不好，膝下有没有子女侍奉，苏羽怕老人家听信所谓的半仙的胡言，被骗了安身立命的养老钱，于是就在旁留了个心。

    只听那“白半仙”问道：“老人家今日过来是想问什么事儿啊？”

    赵奶奶满脸红光，眯着眼笑，先从怀里拿出两只煮鸡蛋，放在洛小白的卦铺上，说道：“先几日多亏大仙指点，我家那下蛋的老母鸡才能寻到，这俩鸡蛋是今早从鸡窝里掏的，才煮熟，拿来给大仙尝个鲜。”

    洛小白看着那两个鸡蛋心里就欢喜，摸了把胡子道：“那多谢老人家好意，小仙我就收下了。”

    赵奶奶见半仙喜欢，就也挺高兴的说道：“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我家闺女儿的事儿。”

    苏羽听了正纳闷，赵家奶奶何时有了个闺女儿。就听“白半仙”说道：“那小仙便先恭喜赵奶奶得了个好女儿。”

    赵奶奶听“白半仙”这样说，心里就更高兴了，笑的满脸都是褶子。

    “敢问赵奶奶想为女儿问些什么事啊？”洛小白装模作样的一把把的摸着自己的胡子，一派世外高人的做派。

    “其实也没什么，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我老婆子膝下无子，老伴又去得早。这些年也都仗着邻里间照应，就连大仙您这儿帮我找了一会羊，一会鸡也没有收婆子的卦金。”

    赵奶奶一开了话茬子，就想着说着唠叨了一大通往事，但洛小白少见的没有嫌烦，还一一的应承着，把过去谁谁的事儿都说了一边后赵奶奶才说到点子上。

    “我这闺女呢，也不是我亲生的，是婆子前些日子，去地里挖野菜的时候捡回来的，身上还带着伤。后来才知道是从陈国那儿跑过来避难的，前两天还听管城门的小哥儿说，陈国现在内乱死了不少人呐。我听了就问这姑娘家中还有没有人，没想到这姑娘家中原有个哥哥，被人抓去当兵不从，竟被活活打死了。”

    说着赵奶奶用手抹了抹泪，继续说道：“您说这世间怎么就有这样不公平的事儿呢？”然后又说了一边本朝的太平盛世，还带着把苏羽这个父母官夸了一遍。

    然后说道：“我觉得这姑娘可怜，再来老婆子一个人也冷清，就留了这姑娘，没想到啊，这孩子心眼好，说是要报老婆子的恩，以后必要像侍奉亲娘一样侍奉老婆子，老婆子听了自然高兴，且不说这孩子平时乖巧听话，手脚又麻利。就单说那长相，就和人家画的仙子似得，天仙一样的人物。大仙您说说，找着这么一个女儿，是不是老婆子上辈子积的福啊？”

    “赵奶奶心善，本就是个有福之人。”“白半仙”说道。

    “是啊，这样一来老婆子以后的日子也有了依靠了，所以我来就是想让半仙替老婆子算算我家闺女啥时候会有姻缘？”

    说了这一大通子话，到头来还是这点事儿。苏羽都觉得真是难为这平日里一刻都不得安生的小狐狸能坐一个时辰耐心听着。

    “白半仙”点点头，掐指算了算，说道：“这姻缘天定，小仙虽能算出一二，但还要见了本人才能算的准，不如老人家明日这个时候将闺女带来。”

    赵奶奶听了，连连答应，又说了一会子话，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洛小白看着赵奶奶一身妖气，只怕她捡回来的这个闺女并非凡人，但看着赵奶奶面色红润，精神更好于从前，又觉得不像是要害人的妖精，但心里还是觉得应该见见才妥当。

    正想着，就听肚子“咕噜”一声，一看时辰，想着快到晚饭时间了，洛小白便收了摊子，到隐秘处捏了个隐身咒，变回原样，才走了出来，没想到一切却被苏羽看在眼中。

    苏羽却没有立即去揭穿，反而倒了个头与洛小白反方向的地方离开。苏羽想的是，反正她无意害人，听赵奶奶的口气，这只小狐狸还帮了街坊不少忙，又何必去找事呢。

    自从苏羽重生之后，似乎对于妖怪并没有以前恐惧感了，反而觉得稀疏平常。走着走着，苏羽就走到了张老汉的烧鸡铺子前。

    “今天带只鸡回去吧，家中也有好一阵子没吃鸡了，小狐狸也该馋了吧……”苏羽心中想到，待他反应过来自己何必这样关心一只狐狸的时候，张老汉已经收了钱，将包好的烧鸡递到了他的手中。

    苏羽看着自己手上提着的烧鸡觉得有些好笑，但想想这些日子与小狐狸的相处，却也觉得有趣的很。以前是自己太过刻板，总是以规矩去要求那只小狐狸，现在才知道狐狸是吃软不吃硬的，只要用对方法，这只妖精倒是比人简单好懂多了。

    回到家中，洛小白已经先一步到了，手上拿了本书，正装着样子执行苏羽的“多读书”的大家闺秀政策。

    苏羽将提着烧鸡的手负在身后，走近去看洛小白手中的书，原是本《成语注解》，这书一般是给刚入学的孩子用的，原先苏羽倒是有一本，但在搬出苏家大宅的时候丢了，也不知她手中的是从哪儿得来的。

    “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了？”洛小白鼻子灵，苏羽一进门她就闻出了那烧鸡的香味，但为了让苏羽看看自己“大家闺秀”的样子，也就忍着没问，但苏羽既然已经走到了眼前，想必也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努力”，也就放下书，看着苏羽藏在背后的手笑嘻嘻地问道。

    苏羽一笑，用手轻点两人一下洛小白的鼻尖道：“就属你的鼻子灵。”说完又一愣，也不知自己何时与这小狐狸这样亲近了。

    洛小白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伸手就去够苏羽身后的烧鸡，整个人贴着苏羽也没有丝毫觉悟，倒是苏羽对这样的“亲密接触”稍有些不好意思。

    “拿到了，嘿嘿。”洛小白提着烧鸡在苏羽面前得意的晃了晃，就叫了下人拿去厨房切开，说是晚上要吃的。

    洛小白一高兴就捧着苏羽的脸蛋用脑袋蹭了蹭，然后自己乐呵呵的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去厨房等着开饭。

    苏羽先是有些痴楞觉得不好意思，但转而又觉得着狐狸虽然变成了凡人，但眼前这位的举止还真是一只小狐狸。

    正觉得好笑，就听外边传来急急的脚步声，衙门的捕快李柱来禀，说是赵奶奶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