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同人小说 - 以神之体,爱你,灌篮在线阅读 - 13、醒了

13、醒了

    我支起下巴,视线集中到他的脸上,意识不安地漫天游走:如果因在梦里实践过一回“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他打算从此超脱,我要怎么办?

    跟在退到一边去?一想到这,心脏猛然一缩,好似喝下一壶黄连,五脏六腑苦不堪言,不,我不想再退。

    都这样梦了一回,我再不有所改变都对不起这场梦!在入梦前的那段过往里,只要一出问题,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后退,退得看似风光无限,强硬无比,内里实际却是空虚寂寥,全是害怕!我到现在才明白,在和流川的事上,我不过是出于自尊,将恐惧表达成了傲慢!

    如果说梦是人生的缩影,那此次流川的梦就给我展示了另一种彪悍的人生模式:不问结果,从心而欲,做了再说,而这做,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无数次,无数次!而这样退了又进的不放弃,换来的极可能是美好的海阔天空!他早在国中练了50万次篮球就得到这点启示,现在他经梦展示给我,我可不能表现太差。我再不能拿脆弱的自尊一叶障目,将可能的美好推得远远的!

    突然,他眉心皱缩,眼珠一跳,要醒了!

    下意识地,我屏息看向他,等着他睁眼,

    薄薄的眼皮跳了几下后,缓缓打开,半眯的眼里水光淋漓,从没有过的柔软,柔得我心跳如鼓。

    他渐渐醒了来,浑噩的目光越来越清亮,越来越锐利,然后盯上我,于是,我们就凝视上了。

    在他的炯炯有神中,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说:

    “你每次回头见不到我时,心里在想什么,以致那么多黑色飞进心里?”

    “我两个月后要回国,你要怎么留我?”

    “你想生几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所有的激动出了嘴唇,汹涌的河流只变成两滴水:“醒了?”

    “嗯。”

    再无话可说。

    我从上到下,不错眼地扫视他的脸,脑海里却不断不断地描摹着一副画面:阴凉的午后,凉风习习,阳光很好,洒在院中绿色荫密的树叶上,照落了一地斑驳的光影。六岁的流川一,四岁的流川二看了非常好奇,在地上摸着爬着打着滚朝变幻的光影冲去,他们想玩树影。

    “我”小心地跟在后头,生怕他们摔着绊着。

    流川一,流川二很快冲到树下,披覆着满身的光与暗“咯咯咯咯”地笑,很是舒畅,而“我”也在一边也跟着欢笑,却不防手腕突然被攥住,“我”扭头一看,见是他,眼睛黑亮,嘴角挂着不知名的笑。

    “做什么啊?”我”依稀问了一句,但得不到回应,只被强拉着往屋子里走。

    “我”不放心将两个小家伙就这么扔下,推拒着他,但流川罔顾“我”的挣扎,用力一扯,将“我”卷入他怀里,手勒上“我”的腰的同时,嘴巴贴上“我”的耳朵。

    暖热**的气息中,“我”突然明白这家伙是沐浴着无限好的**,发\情了!一下子,“我”软了身子,被他扯进屋里。

    就是这个画面,像驴子前的那根红萝卜,引着我直直坠到温柔乡的崖底,不复生还。

    唉,明了自己的境遇,我不由长叹了一声,不知该庆幸见识了世间要人命的美好,还是惆怅从此再不能解脱。

    突然,“你不走了?”他眉毛一跳,眼睛里漫上一层喜色。

    “嘎?”我不明所以,迎上他发亮的眼。

    讲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他突然吞咽了一口气,仿佛放下千斤重担一样仰躺到床上,轻松得不得了,“你不走了,”语气无比笃定。

    嘎?我呆了一秒,“什么呀,我一句话都没说!”

    他躺着,无声无息的,不理我。

    “喂,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不走了’,你还在做梦没醒啊?”

    他还不理我,我只好不停催,“快点说!说!说!快点说!”

    等了半天,老大终于开口了,“眼睛。”

    说完,他横过自己的左手,盖上他自己的眼。

    眼睛?我被他说的一愣,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不走?我的眼睛里有什么?突然间,我很想拿镜子照照自己的眼,那里面会有什么?强烈的不舍,留恋?还是**裸的恳求?想到恳求,心里一颤,惶恐顿时弥散开,不行!我飞快地凑近他,“喂,你到底从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他扭头,不愿答我。

    我被他弄得心里一堵,冷淡!从醒来到现在,他表现的有够冷淡,活似看破了一切!难道说........?!不好的预感在心里翻滚开,我咬咬牙,直白地开门见山,“你希望我留下,还是走?”

    问完,我屏气等他回答。快刀斩乱麻,快刀斩乱麻!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被那些试探猜测凌迟,我要坦诚,我要坦荡,我要从心所欲!

    “白痴!”他依然蒙着眼,语调也直线一般,没有起伏。

    白痴?啥意思?

    “喂,把话讲清......楚!”急不过,我去抓了他的手,直眉怔目地瞪上他,哪知,甫一拉开那白皙修长的手,我就看呆了,他眼里,满满是欢乐,像雨后池塘涨出来的绿水一样,清浅发亮,又澄澈见底,满得简直快要溢出来!

    他不声不响地与我对视,脸上虽没笑容,但眼睛已将一切都出卖:他欢喜于我的不走,他不想结束!

    哦!他不想结束!一念至此,“咚”地一下,内心深处,阳光万道,那股喜悦的光芒,不由分说沿着全身的血液流至全身,然后在我嘴角铺露,绽开!

    他不想结束,那真是太好不过了!这人是一座丰美的宝藏呢!我痴迷地抚上他的脸,从额头开始到下巴,一寸都不放过,他都对我敞开了大门邀我入室,我怎能入宝山而空回!

    他不习惯我突然的亲昵,下意识地呵斥了一声,“拿开!”

    斥完许久,见我不罢手,他皱眉忍了。

    看着他毛毛虫一样纠结在一起的眉毛,我乐了,伸手从浓黑的眉毛走过,“流川,分开的那周,你在回头看不到我时,心里在想什么?”

    他停了一下,努力回想,“不舒服。”

    “怎么个不舒服?”

    “不能呼吸。”他答得很快,快得好像那个答案早就存在他嘴里,所以,我被他说愣住了。

    “你,你,”我期期艾艾了半天,“有那么严重?”

    他翻了个白眼。

    不能呼吸的不舒服是什么样子的?我在他的白眼里努力想象,会是那种吗?脑中电光一闪,我突然就想起梦里纷繁出现的那几幕:他本来坐在桌子边迷迷瞪瞪地等着吃饭,当他醒悟过来再没饭可吃时,他索性连饭都不吃了,蒙头就到床上去睡,所以,“不能呼吸”的难过,会不会想喝水时水壶里没水,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时冰箱里空空如也;会不会是想晒太阳时天空偏偏下起瓢泼大雨?想骑自行车去学校时自行车没气了?会不会是脱光了衣服准备洗澡时却出不来水,会不会是想看某个人的笑容却再也回忆不出?

    这些不如意都是小小的,如果分开,偶尔经历之,不会要人命的,但如果这些交织成一张网,裹着某个人,那绝对能让人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发狂,然后窒息。

    难道他每天都是这种感觉?如果真这样,也就不怪他的心脏每天被黑色缠绕,咦,这么一来,我岂不成了他生活中鱼水一般不可缺的部分?有到这种程度吗?

    “好了没?”不耐至极的声音打破了我的陶醉。

    我收回神,迎上他眼里快要露出原形的躁怒,不由心口一暖,俯下头亲上他凉薄的嘴。

    他惊了一下,身体条件反射地后缩,但很快反应过来,并且适应良好。他反手扣上我的后脑勺,原本紧合着的两片嘴唇张开,含住了我的下唇。

    我红了脸,微启嘴唇让他的舌头进来。

    滑溜温温的口舌带着异样的气息,勾起了浑身的颤栗,几乎是立刻,脸上的红色加深,但我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与他纠缠。要知道,自出梦那刻起,我想亲近他的渴望快要冲破心脏了!

    霎时,他闷哼了一声,极是惊讶。

    我不管他,抱上他的脖子,反客为主。

    这次他没让我等太久,两条舌头很快就**上了,像永不得见的参商两星宿终于碰面了般迫不及待。唇舌互触的酥麻如细细的水流,很快引来熊熊大河,不多时,从头至脚,浑身泛滥的暖流竟如大海般浑厚包裹着我,让我飘飘欲飞,原来,全身心地把自己交付出去是这样的感觉!

    我舒坦得快要在暖流中没顶,唯一的清明不断地闪耀,世界在隐退,房子,光线,气息渐渐消失,黑暗的布幕中只有两条舌头,成了我跟流川的化身,它们舞动着,**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没有间隙,没有阻隔,水**融一般,那个刹那,我好像失去了全世界,却又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从没有过的感觉!

    直到快要无法呼吸了,我们才互相放开。放开之后,我羞得厉害,根本不敢看他。

    他比我有过之无不及,整个耳根都是赤红。

    舍不得远离,又为免尴尬,我便把头埋进他怀里,等杂乱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才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些有的没的。

    “你以后想要几个孩子?”

    ........耳朵贴着的胸口的心跳声蓦然乱了几分。

    被吓到了?哈哈,我偷笑,继续追问,“几个?”

    心跳很快有序下来,“随便,”相当冷淡的口吻,

    咦,不是在梦里要了两个吗,怎么醒来就随意了?“两个好不好?”

    ........

    “假如有两个,一男一女,你会取什么名字?”

    ........

    “流川一,流川二,怎样?”回想起他在梦里说出这两个“名字”时的不容置喙,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白痴!”他终于按捺不住发声。

    “哈哈,哈哈,”我则笑得不可抑止,很有冲动告诉他,这是他的原创,“很难听吗?那你再加一个字好了,改一下。”

    ........

    “快点!”

    停了一会儿,他大概翻了个白眼,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俊。”

    “英俊?流川一俊,流川二俊,好像更傻了啊!”

    “蠢材!结束!竣。”

    “流川一竣,流川二竣?一期竣工,二期竣工?也有点傻。”我想了半天,“要不改成流川竣一,流川竣二,还有点意境,哎,原来你想快点完成生孩子的任务啊?太迫不及待了吧,怎样想的呀?”

    “闭嘴!”

    “你真的想快点生完孩子?”

    “没有!我是叫你快点闭上你的嘴!”

    “哦,想让我闭嘴才想到‘竣’啊,你真没耐心!”

    “你话太多!”

    “谁叫你话少!”

    ........

    “两个月后我要回国了,怎么办?”这句话都到嘴边了被我强咽回去,他连要两个孩子都忘记,复杂如订婚之类的更不可能记着,到时随口问出去,得来一室静默,那可都能尴尬死,算了,还是问点轻松的话题吧,“你喜欢我什么啊?”

    ........心跳慢下来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吧,我偷笑,“什么时候对我心动的?”

    ........

    “啧!”我用手戳戳他的胸口,“说话!”

    “不知道!”他被我戳不耐烦了,抓了我的手强按在我身后,像押解犯人一样。我被迫挺胸仰头对上他的眼,他的眼里有几分羞涩,但更多的是不耐烦,

    这不耐惹到了我,我猛抬头,想也不想地,一口朝离我最近的下巴咬去。

    他被我咬怒了,攥着我的手稍微用了点力,于是,我整个人往后仰得更开了。

    于是,静默,难言的静默,横亘在他和我之间。

    我不想说话,只在心里忙着感叹:上一刻还甜甜蜜蜜的,现在就“手足相残”了,啧,人生啊,到处都是变数。

    他依然没声音。

    渐渐,我仰得有点晕了,便用脚轻踢了他大腿一下,“放开。”

    他依言放开我。

    我“蹭”地旋回正位,手脚并用地爬高,与他面对面地躺着。

    无言地直视了一会儿,我眨眨眼,“流川,我决定不随便放手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现在该回归正题了。“不随便放手”,这是我接下来一段生活的方向标,也是我对他的允诺。

    他看着我,眼神清亮,“嗯。”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这反应可真够快的,我忍不住暗赞了一句,“嗯,咳,”我故意咳了一声,以引起他的注意,“那你呢,你打算做什么?”这才是我的重点。

    “我应该做什么?”他盯着我,眼神由清亮变成了凝重,看来他也清楚现在不是嘻嘻哈哈的时间。

    “睡着之前,你不是说你有事情没想清楚吗?”

    他转了一下眼珠,开始思索,“我有事情没做好,可是具体是什么事,说不出。”

    宾果!他把原话都记起来了!但他在梦里把问题梳理得知根知底的,回到清醒的世界却忘得一干二净,真是可惜!

    “对啊,这个事情很重要,如果你不解决,我估计我们俩最后的结局还得一样,同意不?”

    他没说话,怔住了。

    “不过问题也不大,你刚开始打篮球那会儿也不熟练,后来练着练着就到今天这地步,所以,只要多练练,我们的事肯定也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什么的,对不?”

    听完我“照搬”他梦里的话,他看上去很受震动,那眼里,**裸的赞同和佩服啊,“我应该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我只知道你我都是一样的。你会难受,你会因为难受要我离开;而我也是,我也会难受,”说到这里,我故意慢慢,慢慢,一字一字地说出“我也会难受”,希望他能听懂,“我难受了也会想离开,然后,就你不要我,我不要你,两败俱伤,重蹈覆辙,什么都没改变。”

    他沉默了,转开了视线。

    我默默地看着他,不想说太多。他在梦里把一切总结得清晰透彻,不可能醒来之后全盘忘光。他需要时间来鲜明他自己的感受,并明确之后要走的方向,这关键的一步,不能由我拉着他走,当然,我也拉不了。

    他还在沉思,我不想给他压力,就转身躺平,盯着天花板雪白的一点,慢慢,慢慢地走了神:今天这个光景其实还挺不错的。如果没有这场分离,我兴许就不能像现在这般了解他。要看清他心底最深的渴望,他曲折的坚持,他独特的温柔,光凭一起时那温吞水一样的生活是不够的,就算那段生活很长,也不行。说起来,想看清一个人,得分离一场才行,哎,说不定一场分离也不够,也许要分离了重聚,重聚又分离,反反复复的,才能让彼此看清心底最本真的想法,进而了解对方。

    神游了不知多久,突然,“早阳飞,”他猛地坐起,惊吓到了我。

    从我的角度看,他撑开了衣衫的肩胛骨平阔得那么美丽,惹得我很想伸手摸摸。

    我不舍地坐起,转头看他。

    他皱着眉,“我有对你动心,但什么时候,我不能确定。”

    “哇........啊?”我的下巴快掉下来了,心里莫名发慌,这什么呀?我等得可不是这个答案,“真,真,真的?”

    他一下扭头直视我,“真的。”

    他很认真地答我,认真得毫不勉强。

    我使劲闭上张大的嘴,努力从那如同得了五百万意外大奖的惊喜中平稳下来,故作冷静,“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让你不难受。”他也平静地看着我,直接命中所有问题的靶心。

    他把两个问题并成一个来答,真是聪明啊!哦,对,还有慷慨!他给出的远远超过了我想要的!怎么办?我被他说得又一次心潮澎湃,傻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说,“哎,你真好!”

    他不说话,只挑了下眉头。

    我便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

    他任我亲。

    亲够了,我趴在他肩头,“会不会很难做到?”

    “什么?”他的嘴巴就在我脑袋边上,说话时带起的气流刷刷地拂过耳朵,痒痒的。

    “让我不难受啊,”

    “还好,”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心里不难,但做,有点难。”

    虽然他这话说得一节一节的,但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心有余力不足”,他想做好,但因为没做过,可能做得不到位。

    “没事,你这么聪明,没问题的!”我感动地抚了抚他的后背,“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热热的气流拂过我的耳朵直接窜进了敞开的领口里,更痒了,“没有。你很好。”

    啊?

    我还来不及惊诧,他紧跟着补了一句,“不要放弃就行。”

    什么呀!我正被他那句“你很好”夸得快飞上天,转眼又被他那句“不要放弃”给羞红了脸,“我知道了!”

    “回来吧。”

    “嗯?”

    “回湘北。”

    “哦,好。不过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办些手续。”一下子来,一下子回的,太仓促了,我还得想个合理的借口好解释给仙道,三井他们听,我不太想再搞一次全体失忆,那些记忆太过美好,如果就这样舍掉,会很可惜的。

    “好。”

    静默又蔓延开,但是,心里却充实得没了边际。我从不知道,只这样简单地搂着靠坐在一起,就能胜过无数的喃喃低语。

    半晌,我搂着他的腰,把我刚才想到的跟他分享,“这样分一次,吵一架,其实挺好的。你觉得呢?”如果没有这样一场波折,我们可能至死都进不到对方的心底,然后,相忘于江湖。

    他沉默了一会儿,末尾轻轻地“嗯”了一声。

    “亲爱的,谢谢你,没有放弃。”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