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听不见
时间很快过去,下午的课结束了,下课铃声刚响,我就往后转头,他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哎,这就走了?楞了一下,我飞快看向门口,果然,昂藏的背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闪而逝,那么快! 他又一次不等我,是故意,还是不经意?我呆愣地坐着,思绪百转千回,绕来绕去却只得到头痛!算了,不管了,今晚一定要对他解释清楚我的性别! 等我匆匆赶到训练馆时,他已换好衣服在拖地,其他人则在陆陆续续地进馆当中。 彩子一看到我就两眼放光,她正要找人去校外的修表铺拿回送修的秒表,而我,显然是最佳人选。 等我拿着修好的秒表回到学校时,训练馆门口已围上了许多人,一个个探头伸颈,看得专注非常。 看来训练开始了,我慢悠悠地晃过去,晃到门边才发现观众里有胖子,晴子。 我正准备打声招呼,就听人群爆出惊叫声,然后蜂拥后退,嗯,怎么了?我好奇地逆人潮而上,才一探头,就见一片黑影突地朝我面门冲来,几欲扑在我脸上,啊啊啊!我本能后退,等稳住心神一定睛,才发现冲过来的是木暮,他被流川撞倒,整个后背轰然着地。 “犯规啊!犯规!”猴子鬼叫立时在另一侧响起,却被赤木严肃指正,“这一球是木暮犯规!守方犯规!” 原来是分组对抗,照这番指责看,猴子跟流川不在一组。 “不要紧吧?”木暮从地上爬起,不顾自身,反而关切地探问流川, “我没事,你呢?”流川单膝跪地,还没爬起,木暮便伸手拉他起来,“我也没事,走吧。” 等两人一起走回场中,胖子高宫那股刚退却的人潮也跟着围了回去,当然,还有议论纷纷,“流川好厉害!” “不,其实大家都很落力,但,流川特别可怕......” 可怕?连别人也感受到他的不同了!我怔怔地站在外围,透过人缝看他。 一回场,他就冲到防守第一线,张开双手全面罩着持球的安田。锐利的眼神落在安田面上,一如阴鸷的鹰隼盯上茫然的白兔,竟然是势在必得的捕杀。 安田感受到这股凌厉,被压迫得动弹不得,惹来猴子大大的不满,“安田你在干什么?站着不动的话什么都干不成!传给我!” 猴子今天好像也特别的窝火,一张口就怒气冲冲的。 安田已经愣了神,闻言即将球抛给猴子。猴子接到球就往篮下冲,动作太快,大家只觉得人影一闪,他已经到了篮下,他一跃而起,准备平民上篮,但被另一侧飞奔过来更快跳起的流川一手打掉。 流川用劲太大,球被扇飞了,直直从我的耳边飞过,落到门外;也因为用劲太大,猴子被带得重心不稳下落,样子有点难看,所以,脚才沾地,他就昂着头走到流川面前,咬牙切齿,满腔怒火熊熊燃烧,“你?!” “干么?”流川当然感受到了猴子的火爆,但没理会,他语气冷冽异常,“先旨声明,我可没有空跟人胡闹啊!”他很少像今天不将猴子的挑衅当一回事, 讲完他就掉头去检球。 球在馆外,当他走到门口时,围观的人潮自动侧移分出一条过道,好似在给君临天下的君王让道。 他视若无睹,只冷冽地直直从我们中间穿过,心无旁骛,视线只在那个球上。 大家被他的气势所慑,都仰头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不自禁地生出一种折服,除了我。 当他走过我面前时候,胸口里的心莫名抽了一下,然后开始难受,不知道为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俯身捡起球,转身回走,当高大的身躯再一次经过我面前时,突然地,我不由自主张嘴叫了一声,“流川。” 他没听到,很近的距离,近到我可以闻见他身上微酸的汗味,但是,奇怪地,他就是听不见。 他怎么会听不见?就那一刻,心神开始烦躁。 在渐盛的烦躁中,他一步越过我回到了场内。 一回场,他立刻站到边线上,“开始吧!”连半分钟都不愿浪费,很着急的样子。 他在急什么?烦躁的脑海突然跳出这一条,然后我就开始拼命找答案,他在急什么,他到底急什么呀?我应该知道的!我拼命想,拼命想,感觉答案就在身后了,但是,脑子竟跟扛着千斤重物一样,就是转不过来!于是,我也急得不行,想,快点想,想出来了才能让他听见我呀! 意识背负着大山在脑海里苦苦挣扎,视线则不由自主紧跟了他,仿似这样就能找到答案。 他传球给别人,飞快地跑至篮下,接别人回传,就要直冲篮下,三井紧贴过来防他,他侧了身子,硬靠在三井身上,把三井挤到一边后,斜着身子冲到篮下,猛地跳起,一手将球灌进篮圈里,说不尽的威风,那威风很漂亮,但却是高高在上,不能分享的。 那个瞬间,心神像受到重击,蓦然停了挣扎,静下来变成了一片空茫的虚白。 流川和球一起下落,赢得一片喝彩,我却盯着看圈上方,不能自己地失了神。 “早阳飞?”“早阳飞?!”“晴子,你怎么了?” “啊?”我回过神,转头,是高宫,“怎么啦?” “你脸色不太好,”胖子指指我的脸,转而又向我后面望去,“晴子,你没事吧?” 我跟着转头,发现晴子在擦眼睛,心思一顿,猛然惊醒,哎,我是怎么了?流川他一打球就忘记一切,他这副德行由来已久,就算今天比以往更认真好了,我也没必要愣神啊,哧,真是! 晴子依然擦着眼,只是稍微背转了身,“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眼里总容易进东西,” “哦,谁叫你眼睛长得太大,哈哈,”胖子自以为很幽默,笑得起劲,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我再一次瞄了眼晴子泛红的眼角,那不是眼里进了东西后会有的变化。 “早阳飞。”有人叫我,很熟悉的声音,我回转身,看到离人群远远的,摩也玲子。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沉。 “胖子,等下帮我把秒表交给大姐头,我有事先走开一会儿。”我一把将表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 玲子终于肯面对我了,我还记得她前几天的欲言又止,当时本来想找她问清楚的,但恰逢周末,我想问也找不到人,就不了了之了。 “喂,喂,你什么事?”胖子追着我问,待看到我拔腿朝玲子那边走去,又高叫了一声,“你小子去泡妞,小心被大猩猩暴揍啊!” 这话一说完,周围立刻爆发阵阵嬉笑声,照往常,我早回头骂胖子了,但奇怪的是,今天这笑声甚至都进不到我心里,我的心神在不知名的地方打转。 我跑到她近前,一看她清淡的脸,歉疚感立生,那晚和洋平联手“驱赶”的种种也跟着浮上脑海,也不知道她这两天过得好不好,“玲子,你还好吧?” “嗯,”她认真地看了我的脸一圈,目光里有担忧,却没有愤怒,她扯扯我的衣袖,“我们走远一点再说。” “哦,哎,你弟呢?”按理,摩也财来那家伙应该时刻不离玲子的呀, “他回公司了,公司有点事。”玲子在前面走,语气淡淡的。 呀,我差点忘了摩也财来这个怪才的身份,“嗯,你弟现在对你好吧?” 突然,玲子停了下来,一句话不说,我也忙跟着停下,“怎么啦?” “你跟水户洋平不是真的,对不对?”虽然没转身,但她的语气开始激动, 我没预料她会这么说,所以有了一刹那的不知所措,随即只能含含糊糊地掩饰,“这你就别管了,这个不重要。” 玲子猛然转身,恶狠狠地,“这个怎么不重要?你们差点害我失去两个好朋友!” 我被她吼得浑身一抖,待定好神就发现她眼里满是眼泪,不由得慌了,“不,不会啊,我们还是好朋友不是,那件事不是针对你的,是为了你弟弟,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全心全意地崇拜你!” 哇啊!怎么全说出来了!我瞪大了眼,有点不敢相信,大概样子太蠢,惹得玲子破涕为笑,“你这个傻瓜!”
“是,是,我是傻瓜!不过有一点我得说明一下,那个,你别气洋平,他是完全的好心,这事全都是洋平想的,还有那天晚上,他讲那些话不是真心的,你不要怪他。” “哼!不说他了!”一提及洋平,玲子的态度就很奇怪,“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后来又回去了,” 嗯?回去了?回去哪里?“什么意思?” “我跑走了,才想起水户洋平的书包还在我这里,我当时就跑回来想扔还给他,” 还有这一段?“可是后来没看到你人啊,” “那是因为,”玲子欲言又止的,看了我好几眼,才下定决心,“因为我看到了流川枫!” “谁?你说谁?”流川枫?怎么可能!他跟这件事一点边都搭不上啊! “是流川枫。”玲子定定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 我还是不能相信,流川枫在场?那听上去就像天方夜谭!他根本不可能离开训练馆到外面来呀!还有,那晚最后走的,明明只有我和洋平,“他在哪里?我根本就没看到他!” “你们靠墙坐着说话的时候,他就在转角的另一边,离你很近,直到你们说完,他才走的。” “真的?”我和洋平当时靠着的墙确实有一个转角,而我离那个转角也真的很近, “真的。” “可他怎么可能出来?他当时还在训练啊!”自我来灌篮世界起,他从来都是在训练结束后离开训练馆,对他来说,再没什么事比训练更重要的了!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看到他。”玲子无比确定。 玲子没必要骗我,我再无话可说。他居然在?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有看到洋平对我的假亲密吗?应该没看到吧,要不然回家后他肯定要我清洗嘴巴什么的。 奇怪地,知道他在场后,我竟然不惊慌或者害怕,而是极其冷静地去还原那晚他可能有的举动,我又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呢?我一边回想那晚的情景,一边对自己的冷静称奇, “早阳飞?早阳飞??” “啊?”我回神, 玲子仔细打量我,“流川他有什么变化吗?他对你?” “他,嗯,没,没什么异常,一切和平时一样,”那天晚上他有一会儿不大搭理我,估计是气着,不过后来就回复常态了,但是,话说回来,他也没什么好气的,他既然都听到了,就应该知道我和洋平是假扮的,而且,最后我还深刻表达了对他爱慕,简直可以说是变相表白啊。 “这就好,我还以为流川会很生气,然后对你,对你......” “对我什么?打我呀,我又没做错什么,对了,你后来是怎么知道我和洋平在演,” “春草说的,她说她了解的早阳飞不是这样的人。” “还是春草了解我啊,哈哈,”果然,玲子不可能猜出来真相, “不是做错不做错的问题,不管是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这样亲近,虽然是假的,但心里肯定也是极不好受的!那会是一种折磨!”玲子又将话题带回原点,她有点烦躁,也有点生气, 折磨?会吗?我傻了一下,不期然地想起那晚上流川的飞龙手,还有那满屏幕的心脏,那是他的不好受?不可能吧,他喜欢我就像出了一颗青春痘一样,没人会为颗青春痘痛到心里的呀, “哦,”我呆呆的,还是无法想象流川会因为我而不好受, “哦什么啊!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对流川枫不好,知不知道?你得顾一下他的感受吧!”玲子义愤填膺地,为流川抱屈, “我知道!我知道!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流川的妈呢!” “早阳飞!”她瞪我,“你们真的没什么吧?” “真的没什么!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信誓旦旦地对玲子说着假话以宽慰她,心里却悲凉无比,真的没什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