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雨伊人归
第一百三十一章风雨伊人归 送走江雪痕，上官通忽然沉默下来，方才还平静如水的脸也因心底倏然传来的绞痛而扭曲，他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去，捧住了胸口―― 若是那夜跟西门远在一起，并非情儿的本意，那他究竟做了什么蠢事？眼看着一切发生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事后还将她一人孤零零抛在那里！――没有维护，没有安慰，这些日子她该如何度过？ 情儿的心是如何难以接近，自己最是清楚。西门远虽然救了情儿，可是短短的时日里，情儿怎么可能向他敞开心霏？他为什么早没想到？是因为太在乎？还是因为一己的私欲而蒙蔽了双眼，让他不愿去想？ 情儿，他早已伤痕累累的情儿，如今你在哪儿？ 错了！这次他是真得错了！ 情儿，但愿你还能给我机会，不要以此来惩罚我！ “翠竹轩！情儿在翠竹轩。” 上官通忽然清醒过来！他知道她的去向！绿竹巷，翠竹轩！情儿，等着我！这一次不管你再如何冷漠，再如何的距人于千里之外，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哪怕你已经放弃了我，我也不会放手！ 他要回城去！必须立刻见到情儿！可是站起身才发现，天色早已全黑，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站在一片乱坟岗中。这才想起江雪痕离去时便已是夕阳西下，不想自己一呆便在这里呆了两个时辰。这三更半夜便是回到城中也不能立刻便见到情儿，不如在哪儿凑合一晚，明日一早便去，也好给她个惊喜。 好在他离开乱葬岗奔出没多远便遇到了一个小镇子，小镇虽小，幸好还有一家客栈。拍开门，客栈的伙计半夜被人吵醒虽不情愿，但见他出手大方，便也不好说什么，麻利地给他开了一间客房便又回去接着睡觉。 上官通胡乱睡了一晚，他心中有事，早早便又醒来，只待稍稍洗漱便即动身。忽听门外有人轻声谈话，只听一人道： “今日那位姑娘可好些了么？” 另一人道：“掌柜的，我瞧着不太好。刚才小的进去，想瞧她要点儿什么，可那姑娘昏昏沉沉的，脸色白得吓人，小的心里害怕就赶紧出来了，看样子比昨天还要重了许多。” 听声音似是昨夜那个伙计。只听那掌柜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去橱下叫人准备一点稀饭，两碟小菜，一会儿给她送去房里，不吃东西怎么行？唉，已饿了两天，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那伙计道：“掌柜的，这样也不是办法，您虽然是好心，可这姑娘若真死在这儿了......” 伙计一句还没说完，那掌柜的便喝道：“掌嘴！――这样的话岂能乱说？要遭报应的！” 上官通听得奇怪，便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只见门前的院子里，昨晚给他开门的伙计手中托着个茶盘正和一人说话。那人头戴方巾，五十来岁年纪，正是那个掌柜。只听那伙计又道： “反正这姑娘病得不轻，掌柜的您着怎么好？再拖下去，怕是真不行了，您得拿个主意。” 那掌柜的想了想，说道：“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这姑娘又是孤身一人，甚是可怜。这样罢，你一会照顾完别的客人再去请个大夫给她瞧瞧。尽人事，听天命罢......” 那伙计不情愿地道：“掌柜的，您跟她非亲非故，这是何苦呢？” 那掌柜的正色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懂什么？一会儿快去，不许耽搁！” 那伙计只好应道：“是，掌柜的，我这就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那掌柜的已转身去了。 上官通关上窗子，心想这掌柜的心倒好，如今世道日下，人人只知明哲保身，这样的好心人还真是不多见了。只听那伙计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 “公子，起来了么？给您送茶！” 上官通打开门，伙计托着茶盘进来，陪笑道：“公子，您的早茶。” 上官通点头，示意他放在桌上，随口问道：“刚才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贵店中可是有病人？” 伙计一愣，忙陪笑道：“原来公子都听见啦？一大早就吵了您，真是对不住。” 上官通摆手，笑道：“那也没什么。只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病人，病得很重么？” 伙计见他没有责怪，这才放心。听他问，立即苦了脸，说道： “想必公子刚才都听见了，这真是没办法的事。不瞒您说，这也是小店倒霉，这位姑娘是两天前来的。那天，天已经很晚了，小店正要打烊，忽然就来了这位姑娘要住店，小的瞧那位姑娘气色不好，便说店房没有了……” 那伙计不好意思地一笑：“公子也知道，我们开店的都忌讳这个。是我们掌柜的心慈，便要我开了个房间给她。哪知怕什么来什么，那姑娘一住下，果然第二天便一病不起，前日还要点东西吃，到昨天竟是连汤也不能喝了，连小的瞧着也是可怜。我们掌柜的心好，便替她请了大夫，谁知那姑娘脾气怪得很，不但不感谢，还把药洒了一地，今日我瞧着只剩了一口气，哎――” 上官通笑道：“她不肯瞧大夫，想必是手头紧张，没有银子。” 那伙计急忙摇头：“那倒不是。这姑娘虽然病恹恹的，出手却大方地很，一来便压了一百两银子在柜上，不然我们掌柜虽然人好，可我们店小生意清淡，哪有那个闲钱给客人请大夫，抓药......” 上官通奇道：“那就怪了，既不缺银子，有病了干么不瞧？――那姑娘确实就一人，没有别人陪伴么？” 伙计道：“是啊，咱们也是奇怪。这姑娘年纪不大，瞧着也不象是没钱人家，不知为何一个人出门在外？我们掌柜的就是见她没人照顾，这才不忍心推之门外。” 上官通更加好奇，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有多大年纪？” 一提到那姑娘，伙计眼睛不由亮了一下，说道：“提起那位姑娘真真是世上少有，看年纪顶多有十七八岁吧，长什么样叫小的一下还真说不上来。说出来公子肯定不信，小的一眼瞧见，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了哩！小的敢说，便是那金陵城里，算上秦淮河上卖唱的姐儿，肯定也没位姑娘好看。只有一点可惜，这姑娘一来便心事重重，小的还没她笑过一下......” “十七八岁？”上官通心头一动，忽然问道：“那姑娘可是穿一身白衣，肤色也是白得象透明一般？” 那伙计奇道：“公子怎么知道？那姑娘来时确实穿一件白衣，大晚上的还把我吓了一跳！可瞧着又不象是守孝，小的心里本就奇怪......” 上官通的心跳倏然加快，冲口道：“快带我去见她！” 伙计吓了一跳，忙问：“公子，您怎么啦？” 上官通发觉失态，忙收摄心神，说道：“没什么。只是听你说得可怜，我家祖上几代行医，一般病症却也难不住我，不如我跟你去瞧瞧那位姑娘，没准儿便能药到病除，也未可知。” 那伙计喜道：“那敢情好！省得小的再去跑一趟啦。不过得先跟我们掌柜说一声，不然又要挨骂。” 上官通点头：“救人如救火，事不宜迟，我这就跟你去见掌柜。” 伙计急忙答应，喜滋滋地引着上官通来见掌柜。那掌柜听清了他的来意，不由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显然对上官通这份“好心”并不相信，说道：“公子若能妙手回春，治好那位姑娘，当然最好不过。可是我瞧公子举止打扮可不象个游方的郎中，倒象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上官通微微一笑：“我家祖上世代行医，到我自然不用再四方游医，何况寻常人家也请不起我这样的郎中，难道不比游方的郎中更可靠些么？掌柜的是担心在下对那位姑娘图谋不轨罢？” 那掌柜的急忙摇手，说道：“公子误会啦！小人怎敢这样想？既然公子有这份心，又出身医药世家，自不会是乘人之危的肖小之辈，――公子请跟我来。” 说着，头前引路，虽没再说什么，却趁上官通不备狠狠瞪了那伙计一眼，显然是怪那伙计不该轻易将他带来。上官通心中好笑，不过这掌柜倒真是个好人不假。当下三人出了房门，来到东跨院中，那伙计走到西首一个房门前，轻轻扣门，低声叫道： “姑娘，姑娘，掌柜的给您请了大夫来.......” 房内似乎有人轻轻应了一声，那掌柜轻轻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上官通和伙计随后进来，只见房间虽然不大，收拾地还算干净，里间靠窗的床榻上斜倚着一个女子。此时朝阳初上，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斜斜照射进来，那姑娘周身都笼罩在柔和的光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