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二十七 退而求其次
，万历1592 在京城整兵数日，九月初十，李化龙正式以总督河南、南直并挂兵部右侍郎衔的身份领兵出征。 初九的时候，沈一贯交给他的任务是三个月内打通京杭运河航道，将粮食送到北边来，京师与各地的存粮最多只能支撑他三个月的军需，三个月之后要是还完成不了任务，他自己可以看着办了。 他统辖兵马为蓟镇之兵五万和京营精锐一万，共计六万军队，而河南与南直地方卫所军队也需听从李化龙的调遣，李化龙手中可以用的兵马不会少于十万。 京师已经集中了兵部中有用兵经验的人们一起做战略分析，分析了比较合适的战略，即以小部队佯装主力南下扬州府威慑镇南军水师主力，而主力轻装简从从其他地方度过长江直接奔袭南京。 这是比较合适的战术。 可是就在九月初十的一大早，大军开拔之前一个时辰，最新的情报送到了。 镇江府方面镇南军水师于五日前开始猛攻扬州府，他们借助水师之利和火器之利轻而易举的打到了江北岸，扬州府告急，京杭运河北段告急，扬州府急切的需要支援。 于是他们的战略计划面临重大冲击。 沈一贯不得不慌慌张张的再次召集了军事会议。 “还是要按照原先的计划来打！不然的话，我军就会落入叛军的圈套！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叛军在江南根基浅薄，若不趁此良机一举渡江剿灭叛军主力收复南京，万一萧贼主力北上进展迅速，情况就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李化龙坚持自己之前的战略不动摇，坚持要按照之前的战略计划来，坚决不能被镇南军牵着鼻子走，他觉得这就是镇南军的阴谋诡计，逼着他们不得不集中主力在扬州，而不是绕道进攻江南。 这还会给萧如薰的主力推进争取时间。 而萧大亨对此相当不满。 “难道就放任扬州府被攻破，然后叛军水师顺着大运河一路北上打到京师来？京师只有两万可战之兵！剩下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李督师你不是不清楚！朝廷把主力交给你，不是要你以朝廷为诱饵吸引叛军主力的！ 到时候就算你收复了南京！京师没了！那你收复南京还有个什么意义？我们都成了萧贼的阶下囚！你收复南京还有什么用？！” 萧大亨这几日受了不少李化龙的气，此时此刻完全爆发出来了。 李化龙的额头暴起几根青筋。 “你懂什么？！这就是叛军要我们做的！要是以主力南下扬州，就是正好中了叛军的jian计！把主力放在扬州，就在那儿与叛军纠缠？等着粮食耗尽束手就擒吗？！” “叛军几万？我军几万？你李督师手握六万精锐和不计其数的地方军队，难道连数万叛军都奈何不了吗？！还是你李督师就是打着用京师作为诱饵的心思，想让我们所有人身陷险境成全你的威名？！” 萧大亨怒斥李化龙，李化龙面色一变，涨红了脸，怒喝道：“你说什么？！你竟敢如此污蔑于我！我一心为国，你居然如此污蔑于我！” “难道不是吗？！你把主力带走，京师只有数万卫戍军，防御薄弱，你怎么就知道这就不是叛军的计中计？目的就是为了一举拿下京师？！到时候首辅没了，陛下落入魔掌，你想怎么样？你要如何？！” 萧大亨和李化龙吵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直到沈一贯一声怒喝才停止了争吵。 “够了！大敌当前情况严峻，你们非但不思精诚合作反而互相污蔑推诿，这是个什么道理？！” 看到沈一贯如此发怒，李化龙和萧大亨不敢再说，互相瞥了对方一眼，恨恨的停止了争吵。 沈一贯这才稍微顺了口气，思考了一会儿，看向了刘黄裳。 “玄子，你说，目前该怎么办？” 比起没上过战场的萧大亨和狂妄的李化龙，沈一贯更加欣赏上过战场有经验而且为人谦卑的刘黄裳。 沈一贯这一问，顿时萧大亨和李化龙都盯着刘黄裳看。 刘黄裳感受到了一股强烈压迫气势。 李化龙为人强势，这是无需多言的。 萧大亨是成就刘黄裳的贵人，刘黄裳是不能和萧大亨唱反调的。 沈一贯询问刘黄裳，未必没有让刘黄裳支持萧大亨的意见的意思在里面。 刘黄裳已经猜测到了，沈一贯敏感的内心已经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他根本不相信运河沿岸的那些军队和城镇能够抵挡住萧如薰水师的进攻，如果说萧如薰可以用水师拿下镇江府和南京的话，那么拿下京师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同样，沈一贯也不太信任京师的那些废物京营能达成奇迹。 沈一贯很敏感，很不安，眼下，他或许根本不愿意冒险。 他冒了人生最大的一次险之后，产生的余波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结束，甚至愈演愈烈，他对自己产生了些许的质疑和不信任。 此时此刻，他需要安全感，而不是兵行险招。 尽管刘黄裳认为李化龙的方式并非不可一试，甚至于李化龙的方式是对的，至少可以把占据从萧如薰占尽先机的地步拉回到胶着状态，给朝廷反应过来调集各地兵马勤王的时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挨打，甚至连叛军的行进路线都没有搞清楚。 但是，刘黄裳说出了沈一贯想要听的话。 “下官以为萧部堂所说的很有道理，京师才是重中之重，京师若是不保，其他一切都是妄谈。” 刘黄裳简单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或许可以用主力南下扬州的同时，派遣一支人马南下江南从侧面威胁南京和镇江府，逼迫叛军撤退，以达到稳定战局的目的，总而言之，绝对不能失去对运河的控制，不能给叛军顺着运河北上京师的可能，毕竟，我们没有可以在水上和叛军对决的水师。” 萧大亨冷笑着看着李化龙。 李化龙看着刘黄裳一脸的焦急，几次想要张嘴，但是看到沈一贯冰冷的眼神之后，李化龙瞬间明白了沈一贯的意思。 于是乎，李化龙只好深深的叹了口气。 “既如此，我要以一员强将和一支精兵取道南下渡江威胁叛军侧后方，保持对叛军的足够压力，否则，叛军根本不会轻易退却！” 李化龙只能退而求其次。 “可以，多一重保障更好。” 沈一贯直接点头允许。 李化龙不复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