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正我本心
“咯吱”，越泽面无表情地打开阁楼木门，反过身来将门关好。 他随意找了个房间，一声不吭地盘坐而下，闭目修炼，周身元气波动宁柔，看起来并无异常。 只是这种平静似乎只维持了一小段时间，越泽便再度睁开双眼，神色中有着一丝罕见的烦躁。 眼前不断闪现出一道令他心神颤抖的身影，令得他咬紧了下唇，甚至鲜血渗透而出却不自知。 “差距这么远，我真能追赶得上吗？”越泽自言自语道，眼神中闪过一抹疲惫，那种因为相差太远而懒得去追逐的疲惫。 取下腰间的剑鞘，越泽将自己的心神沉入其中，试图以此来缓解自身心情的躁动。 可是剑鞘作为一件储物之器，虽然神异，其中却是空空如也，所以越泽只是在其中观察了一会儿便又睁开了双眼。 嚯地一声猛然站起，越泽绕着房间走了几圈，却只觉得心神愈加烦躁，根本难以静下心来。 想来想，越泽重新打开阁楼之门，走出阁楼。 看来，还是去外面散散心吧。越泽想到。 然而，猛然间，越泽察觉到一道有些阴冷的视线凝聚在自己的身上。 抬起头来，越泽向那处望去，见到所来之人时，眉头皱了皱，眼神中的不耐渐渐臻至极致。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轻舟！ 不过在他的身后还有着十数人，其中还有不少越泽熟悉的面孔，想来应当是之前试炼中的人。 “越泽，我还当你要一辈子躲在这阁楼中，怎么，今日有闲情逸致出来转转了吗？”方轻舟眼神睥睨地看着越泽，脸上虽然在笑着，却有着无限的嘲讽。 “那晚醒来就这越泽一人消失，谁知道是不是抛下我们一人溜了回来。”方轻舟身后的一人说道，言辞锋利，几乎是瞬间就将越泽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禀，看向越泽的视线中多了一些敌意和埋怨。 虫女的事情毕竟是属于机密，就连当初的传信之人伶优都是不知晓，所以他们这些新生弟子自然是根本就无从了解，只当是越泽当时真的是一人逃回，将众人都抛诸脑后。 越泽看着神态有些得意的方轻舟，只觉得胸口郁结，十分难受。而众人怪异起来的视线和越来越大的议论声更是让他的情绪差到了极点。 “够了！”越泽突然低沉地吼道。 他一根修长的手指伸出，指着方轻舟说道：“真是聒噪！” “要么就自己来，要么就滚！”越泽说道，他的眼神深沉，幽静如古井，只是语气中的暴躁却毫不遮掩。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方轻舟想要招惹他就自己直接来，磨磨唧唧用这些下三滥，还不如乘早滚蛋！ “好！好！好！一趟试炼，倒是把你的胆子给养肥了！”方轻舟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冷笑一声说道。 当初在试炼之中，这越泽便当众挑衅自己，现在却仍然敢在众人面前辱骂自己，真是好大的胆子！ 而至于醒来后为何那名为清谊的女子消失，自然是被他直接过滤掉，根本就不想仔细去考虑了。 “真想看见你那张残破的脸上再多几道伤疤是什么样子。”方轻舟摩挲着自己的小指，一脸戏谑地看着越泽。 “退开！”他对着身后的众人喝了一声。 众人闻言赶紧退后数十丈，他们可是知道越泽也不是一个软柿子，听说在试炼中甚至击败了那个温华。 “王兄，依你看方兄要多久才能解决这越泽？”众人中一人向身旁的同伴问道。 “我觉得应该不出三招，毕竟方兄修为进展速度不可估量，实力比之试炼中那绝对是强了不止一筹。”他的同伴说道。 “甚是！甚是！” 而在一边，方轻舟和越泽终于面对面站在了一起，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四五丈，几乎是瞬息间便可出手。 “一直缩着不好么？非要出来活受罪，唉。”方轻舟摇了摇头，语气中似乎充满了惋惜之情，只是那渐渐蓄满元气的双拳和他嘴角牵扯出的一抹嘲意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少开尊口，蝇蝇嗡嗡让人好生厌烦！”越泽笑道，只是那看似和煦的笑容中同样是蕴含着冰寒。 “哼！怕是一会儿你就要改口了！”方轻舟冷冷地说道。 也不再与越泽废话，手臂之上元气疯狂攒动，身形朝着越泽暴射而至，直接就是一拳轰过来。 元气在他手臂皮肤之下急速流转，手臂上青筋暴露，竟是第一拳就是全力而为！ “方兄这一拳真是强悍，恐怕就算是第五重中都没人敢硬接这一拳。”众人中又是一人出声道。 “对啊！这越泽应该是要退避了，毕竟这一拳实在不好接啊。”有人附和道。 “你们看越泽，他在干什么？！”突然一人惊呼道。 只见此时的越泽两脚站开，一拳握紧，竟然同样是一拳轰击而出，目标直接就是方轻舟那全力一拳。 “他想硬接？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方才出声的那人说道。 也就在这时，两拳终于相遇，只听砰的一声，随即两道身影皆是被震退数步。 只不过越泽被震退了七八步，而方轻舟只是退了三步，实力差距可见一斑。 饶是如此，不远处的众人还是炸开了锅，看着越泽，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难道越泽到了青阳诀第五重？不然为何能接下这一拳？” “他试炼之时不是才第四重么？怎么这么快就第五重了？” 方轻舟显然也听到了不远处众人的议论声，脸色不由地变得阴沉下来，看着越泽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你倒是突破到第五重了。” “青阳诀第五重顶峰了吗？”越泽看着拳头上红肿起来的指节，双眼中有着一些凝重，看来刘青没说错，这方轻舟的确进展神速，试炼这才过去没多久，方轻舟竟然就已经突破了第五重，达到了青阳诀第六重的境界。 “嘿嘿，不过你要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我抗衡的话，未免太过天真了。”方轻舟说道。 轰！话音未落，他便是冲了出去，拳变为掌，一道怒吼声从他内心响起：“季分掌，逢暮春！” 越泽瞳孔一缩，竟是从方轻舟的那一掌上感受到nongnong的危险，也不敢有所托大，低喝一声：“闪灵！”身形瞬间模糊起来，朝着侧边挪移了一丈，险险地将这一掌避开。 可是即使如此，越泽还是感到右臂之上席卷来一股强劲的掌风，随即一股剧痛传来，低头看去，鲜血竟是不知不觉从衣衫中渗透而出！ 还未松一口气，越泽心中又是警兆突起，整个人瞬间向前倾倒，灵闪游身更是迅速催动，身形模糊。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得砰的一声，越泽直接被一掌狠狠拍得倒在地上，灵闪游身不攻自破。 咳咳，越泽狠狠地咳嗽几声，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移了位，气血翻涌，十分难受。 刚刚方轻舟那一掌突然间气息变得十分炽烈，瞬间袭入越泽体内，猝不及防间，越泽也受了不轻的伤。 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越泽双手支撑在胸口，努力地要爬起来。 嘭！又是一声，方轻舟一脚狠狠踩在越泽背部腰间，将越泽再度按回地面，同时一股肃杀至极的元气再度狠狠地冲向越泽的体内。 “噗”越泽一口鲜血喷出，体内元气乱窜，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起来。 “真是牙尖嘴利的小子，看来你的实力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不过如此啊。”方轻舟脚狠狠地踩着越泽身体，元气不断向着越泽的经脉之中侵袭，让得后者的身体都是有些痉挛起来。 “啧啧啧，我这季分掌可是四种不同元气特性，乃是灵等基础武技，就算是我之前的修为施展起来，同境之内都鲜有敌手，以你的修为妄想抵挡，实在是痴人说梦。”方轻舟看着面色痛苦狰狞的越泽，一脸舒畅自得地说道。 “方兄果然是实力强大啊！”周围人有些感慨地道，语气中充满了敬畏，只是对于那倒在地上的越泽却没有半点同情。 而被他踩在脚下的越泽眼神模糊，只觉得浑身孱弱无比，那感觉，似乎是回到了五年之前。 他努力地转过头，看着踩在自己身上的方轻舟，越泽在视线模糊间似乎是产生了一种幻觉。 那年，自己也是如此的姿态，如此的屈辱，踩在自己身上的人也是同样的倨傲，轻蔑。 仿佛，一切都是回到了一开始。 我修炼是为了什么？越泽有些沮丧地想着，到头来还不是受人欺压，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一开始就是这种结局，那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何必为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一直奋斗下去？ 不如就这样堕落吧，越泽心中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随即这想法如同可怕的黑洞一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扩散开来，将他最后一点信念都是吞噬。 不行！不行！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倒下！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人之辱来日我必当百倍还之！ 越泽脑海深处突然一道巨吼咆哮开来，将他最后一丝神智强行拉了回来。 “我要这世间再无人可欺我！我要当初欺我之人闻我之名皆是丧尽胆魄！”越泽突然喃喃道。 “什么？你说什么？”方轻舟一脚又一脚地踩着越泽，兴奋地问道，没怎么关注后者到底在说什么。 “呵呵，真是没意思。”方轻舟再度踩了越泽一脚，有些无趣地说道。 转过身，方轻舟就是要离开。 蓦然，他感到脚上传来一阵阻碍，低下头看去，发现竟是越泽的手抓住了他的一只脚。 “放开！废物！”方轻舟冷喝一声。 “不！”越泽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却全是倔强。 “哼！”方轻舟见状也不多说，又是一脚狠狠踩在越泽的脊背之上。 “放开！放开！放开！”方轻舟一脚又一脚地踩着，神态疯狂。 “不！我说不！”越泽无视身上的疼痛，突然怒吼起来。整个人身体内的元气瞬间暴躁起来，一股难言的气场散发出来。 猛地抓住方轻舟的脚狠狠地朝着远方甩过去。 直当其面的方轻舟只感觉一种异常难受的气场袭来，直欲作呕，这气场甚至令得他体内的元气都有些波动，一个愣神间，他竟然真的被越泽给甩了出去。 砰地一声，方轻舟狠狠甩在不远处的地面，身上和脸上沾上尘土，略显狼狈。 “我要打残你！”方轻舟从地面上爬起，满脸狰狞地说道。 “你在对谁说？”一道声音猛然从他身后传来，令得他瞬间毛骨悚然起来。 不待他做出反应，那股烦人的气场再度降临，扰的方轻舟体内元气一阵动荡。 也就是在这时，身后那道鬼魅身影一拳轰出，狠狠击打在方轻舟的背部。 “噗”方轻舟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向前暴射数丈，气息稍显萎靡，伤势不轻。 “可恶！可恶！你个混蛋！我...”方轻舟双眼红了起来，眼眦欲裂。 “嘘！”一道声音从耳边传来，打断了他的怒吼。 “别说话，让我来打残你。” 锵啷！一道剑鸣巨响传来，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的越泽拔剑，手中石剑出鞘三寸，涛涛元气涌入剑身，剑背狠狠钉在方轻舟的脊骨中间。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方轻舟身体如遭雷击，一大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缓缓软倒在地上。 砰！越泽又是一脚将方轻舟狠狠踹向远处，身形浑身元气涌动狂躁，然而经脉中的元气运行却是安静宁柔，完全不受周身元气躁动的影响，十分诡异。 身形瞬间模糊，出现在方轻舟落地之处，一脚再度踹出。 随即是第三脚，第四脚，阁楼前响起一阵砰砰的响声，便只见一道浑身都是血迹的人影被一道鬼魅一般的身影当做沙袋一样踹来踹去。 不远处的众人看着被越泽踹来踹去、生死不知的方轻舟，脸上皆是挂满震骇之色。 有了半晌，越泽这才停下，大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脚下已经昏迷不醒的方轻舟，脸上诡异地有着一丝笑容。 从此，我的心不再迷茫！ 众人看着越泽，此时的越泽原本月白色的长袍上布满黑色的脚印，脸上全是淤痕，却在兴奋地笑着。 疯子！这人是一个疯子！ 众人没来由地心中感到一阵阵的寒意，直刺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