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逐鹿 第六十一章 济度
第六十一章济度 一年当中,金秋十月是běi‘精’最美的时候,而且这个时候,天气不凉不热的,多尔衮的气喘‘毛’病犯得也最少。但这些都没有让我们的摄政王高兴起来,江西失利、谭泰自尽的小道消息已经在京城大大小小的亲贵和部分高级官员当中传开了。 近‘日’,何洛会的请罪折子也回来了,损兵折将,丢失九江,致使长江中上游被明军截断的消息最终得到证实,朝野震动,要求立斩何洛会的奏折雪片似的飞进了摄政王府。但都如泥牛入海,没有动静了。 是啊!也难怪朝野震惊,多少年了,他们满人都没有打过这》么大的败仗了,汉人死多少也无所谓,但八旗人丁本来就不算兴旺,如此以来,再征兵,可就要连十五六岁的娃娃都要上阵了。 镶白旗阵亡五千四百人,重伤八百,折了喀尔塔喇、甘都以下数十员战将,那些跟着旗主豫亲王威风惯了的旗务大臣们憋屈得更是天天跑到豫亲王府哭天抹泪,多铎也恼恨多尔衮将两黄旗的何洛会硬塞给自己,一下伤了镶白旗元气,索‘性’托病闭‘门’不出,再也不见多尔衮了! 平心而论,真正遭受灭顶之灾的是两黄旗,谭泰、伊尔德叔侄统率的正黄旗只逃出来九百人,战死一万四千一百人;镶黄旗一万五千人马更是全军覆没,库尔阐以下各级将令也是悉数阵亡;再加上正红旗战死四千三百人,重伤一千二百,总共战死三万八千八百人,重伤二千人,这可是超过四万的损失啊!四万满洲的好儿郎,还不包括‘蒙’古人,‘蒙’古人也伤亡超过了五千,这已经不是心疼和面子的问题,强大的舆论压力也好,难过得几天吃不下饭的小皇帝也罢,多尔衮还应付得过来,但‘蒙’古各部却对此有了微辞,已经答应的增派人马之事,说得好好的,突然找个理由就拖了下来,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周明磊这三个字,仿佛施了魔法一般,一夜之间就传入了běi‘精’这些大大小小的旗人府第,再加上随谭泰南征战死的二万汉军旗的将士的家属,超过十万男‘女’老少恐怕许久许久也难以忘记这三个字。 袁崇焕以后,这还是头一个让‘女’真人如此愤恨的汉人! 十月二十六‘日’,‘艳’阳高照,平素一贯‘挺’‘胸’抬头的简贝勒济度此时却低着头、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跟在摄政王府二管家的身后,才到多尔衮书房外的抄手游廊,济度就响亮地将马蹄袖甩了下来,腰弯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出地迈步往里走,离远了看,还以为是爬了进去。 坊间谣传多尔衮为谭泰的事大动肝火,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济度大着胆子偷眼看了一下,摄政王微睁着二目,一脸的平和。 “微臣给皇父摄政王请安!皇父摄政王吉祥!” 看着这个京城出了名的刺儿头如此的恭顺,多尔衮不易觉察地笑了笑,右手微伸,示意济度可以坐下回话。 济度规规矩矩地坐在多尔衮的左首,连头都不敢抬。 “这是孤的书房,不是朝堂,都是自家人,简贝勒不必太拘谨了。听说你天天还练习刀马,对兵法也很有研究,这很好!” 济度不知道多尔衮怎么想起夸奖自己来了,赶紧离座回话道:“先祖创业艰难,每每想到守业的重担都压在皇父摄政王一人肩上,侄儿就算再驽钝,也时常担心得冷汗层层,再不好好磨练自己,等着有朝一‘日’能为国出力,那还算我爱新觉罗的子孙吗?” 马屁拍得太生硬了,“时常冷汗层层?”这太容易让人想歪了,这个孩子啊!多尔衮心里不痛快,语气不觉有了几分严厉,“听说许多宗室跑到你那里去抱怨?孤,行为是不是有亏啊?” “万万没有!皇父摄政王立朝纲、明法治,开创我朝万世基业,岂是我等鼠辈敢妄言的? 近‘日’来府中的,多是平‘日’和侄儿一同cāo练弓马的宗亲,大家凑在一起,难免要对江西的战事说上几句!”说着,济度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但他平‘日’向来自负,对这等丢了祖宗颜面的惨败,不说上几句,实在有梗在喉。 济度再次叩头,“祖宗创业以孤矢威天下,传到皇父摄政王,也是百战百胜。如今,入关没有几年,天下的八旗威名竟坏在谭泰手里,‘弄’得朝里的不少汉官幸灾乐祸,小侄不服气啊!不光我,您的这些子侄们都愿意奔赴江西,重扬我满洲的军威!” 听了济度振奋的言谈,正合心意,多尔衮没有再申斥他,眼中有了些嘉许的意味,“侄儿们‘胸’怀大志,自有拜将受印的一天!不过,可不要夸夸其谈啊!说到江西,尔等也不要太难为谭泰他们,谭泰此人虽然身品微亏,但大节不辱,宁为‘玉’碎,不求瓦全,很是了得。不是他急令何洛会远遁,恐怕我军的血流得会更多! 贼兵势大,暂避锋芒,何洛会做得也没什么不妥,一切就看郑亲王的了!” 济度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实在猜不透多尔衮的意思,只能再磕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喳!请皇父摄政王放心!阿玛一定能攻克湖南,横扫江西,追杀那个周明磊的。” “平身!贤侄不必拘谨,坐下来讲话。”说着,斜眼看看窗外,微笑着问道:“说起那个周明磊,贤侄对其又了解多少呢?” 听到多尔衮考教起自己来了,济度‘挺’了‘挺’‘胸’膛,洪亮地回答道:“周明磊那个蛮子甚是狡诈!我军将士英勇,为将的经常带头冲锋陷阵,这个蛮子的一个战法就是作战时专打我军头目,镶白旗梅勒额真甘都、布彦泰之死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而那个蛮子的第二个战法就是围城打援。小侄分析了他当年与李成栋作战,最后的胜利也是靠包围李成栋的山寨,借此‘诱’使李成栋回撤,在半路伏击才杀掉他的。 而周蛮子的粤军最怕的就是两军对垒,与李成栋之战是他损失最大的一次,就是因为一开始两军在野外打了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见多尔衮不住地点头,济度兴奋的脸有些发红,“小侄们这几‘日’揣摩,陈泰远在福建没法脱身,顺承郡王带着大军也去了湖南,江南空虚,目前只有何洛会的几万败军,周蛮子一定会借此时机,顺江而下,袭取江宁,皇父摄政王不得不防啊!” 多尔衮哼了一声,瞟了一眼济度,自己十三四就跟着父兄征战了,这些子侄们岁数不小,可惜缺少磨练,稚嫩得让人觉得可笑。但,不是什么话,都要和他们讲明白的。于是,多尔衮含糊地笑道:“那个周明磊很知道审时度势,厉害啊!事情怎会象尔等想的那么简单?” 接着,就将话题岔开了。“对此人,孤有些大意了!”多尔衮若有所思地盯着济度,“他起家时间太短,军队是新组建的,骗来大批憨直的农民和文弱的书生替贼卖命,很少有身经百战的宿将。这些贼人训练时‘日’不长,更不要说什么实战经验了,与久经战阵的我军根本无法相比。 但此人早早看出这一点,避开他们不擅长的野战‘rou’搏,竟然选择了以火器为主的建军之道,很是厉害啊! 粤军的火器对野外的目标杀伤力很大,这个优势对防守是比较有利的。所以粤军借助火力较强而采用防守战术、让‘贼来扑我’,的确是个扬长避短的好方法。 此人作战非常讲究主客之道。粤军作战,每到一地,必先深沟高垒,严密布防,然后再思作战。而且进攻的时候也尽可能反客为主,让对方来采取攻势。
至于贤侄的那所谓专打头目,不过是东施效颦,学我太祖之法。” 见下面的济度有些不信,“怎么?孤还会哄骗尔不成?回去翻翻第二卷,‘敌人头目很多,杂‘乱’不一,乌合之众,退缩不前,领军前进者,一定是头目,我兵见之即打,伤敌一二头目,敌兵自己会败走。’这段,好好看看!” “是!小侄知错了!” 多尔衮摆摆手,“算了!今‘日’和你说这么多的话,无他!实话告诉你,孤推算,那个周明磊一定不会兵出九江,反而会从赣州往西入湖南。今‘日’所谈的这些粤军作战之法的话,贤侄是亲自去湖南也好,写信也罢,一定要详细告知你阿玛。 孤与郑亲王有些过节,但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在此时局动‘荡’之时,还是一力对外为上,你说是也不是?” 直到此时,济度才知道多尔衮召见自己的真意。满人刚刚入关,还保留着祖先重信守义、残忍好杀的本‘性’,所以,济度对多尔衮一心为国家的苦心很是感动,有些哽咽地说道:“叔王放心!小侄这就连夜出京,一定将叔王的苦心一字不拉地转告阿玛。让阿玛想尽办法,也要‘逼’着周蛮子和我军野外对决,以血前耻!” 多尔衮点点头,“贤侄能明白孤的苦心很好!转告汝父,千万不要让孤失望,全国上下都看着你们父子呢!” 而就在济度离开běi‘精’,向湖南飞奔而来的同时,南昌府衙的议事厅里,明磊可没有满洲亲贵们想象中的神气,此时,眼看着群情‘激’份的众将,明磊觉得如同是在给自己开批斗会般浑身不自在! 刘六等人的意思,“根本不必理会躲在黄梅的何洛会军,只要咱们手中有足够多的船只,从九江至南京,顺流而下,只要数‘日’就可到达,定能收迅雷不及掩耳之效。” 而金声恒等人的胆量可没有刘六那么大,觉得去金陵太过风险,眼下湖北空虚,正是逆江而上,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大帅,紧挨着江西西面的这一带,群山峻岭,更南的崇阳和通城县也还处于幕阜山区里,只有武汉、赤壁一带有平原,利于大军通过,故此历来进兵湖南都是走赤壁-咸宁一线。 而且,武汉虎踞长江上游,济尔哈朗必不敢有失,就算咱们一时不能轻取武汉府,也可围城打援,在汀泗桥一带设伏!” “汀泗桥!”随着一声惊叹,一个身穿蟒袍腰系‘玉’带,容貌清瘦的小老头气宇轩昂地迈着大步闯了进来。 一见此人到来,明磊的眉头不禁皱在了一起,轻轻叹了口气,示意跟在其身后进退不得的许忠可以离开了,自己起身离座,抢先拱手行礼。“阁老不是奉诏要去桂林吗?怎么还有工夫到我的议事厅来?” 来人名叫姜曰广,字居之,新建人。万历末,进士,授庶吉士,进编修。天启六年奉使朝鲜,不携中国一物往,不取朝鲜一钱归,朝鲜人为立怀洁之碑。 “璞麟!”说着话,姜曰广倨傲地紧,只是冲着金声恒、王得仁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余下众人根本理都不理。“没记错的话,汀泗桥在武昌府以南啊!” “正是!自古以来,汀泗桥以地势险要而为兵家用武之地。它东靠群山,西临太湖,一桥飞渡,构成天险。”一旁的金声恒客气地答道。 “金军‘门’对湖北的地形好熟悉啊!”明磊说着,伸手请姜曰广左首落座。 “那是!老金在左良‘玉’手下当差多年,对湖北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明磊瞪了一眼‘乱’‘插’话的刘六,冲金声恒点点头,“计是好计!可汀泗桥如此险要,就算济尔哈朗回师,岂能没有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