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逐鹿 第四十章 受挫
第四十章受挫 这些士兵还没走出几丈远,赫然看到眼前或蹲或卧竟有不下百人,不过这些人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全文字阅读 只一个照面,这些人撒‘腿’就跑。可这些老弱‘妇’孺,如何跑得快,在明晃晃的刺刀下,很快就被赶成一团,万分惊恐地看着他们,不少小孩咧开嘴开始哭闹了起来。此时,杜灶生从有些不知所措的一排长身后走了出来,蹲下身子向一个面黄肌瘦,衣服破烂,光着一只小脚的两岁大小的小‘女’孩招招手,谁成想这个孩子一头扎进了母亲的怀里,连头都不敢抬。 没办法,杜灶生站起来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吓~得那个母亲跪下来向他求饶。杜灶生这才仔细端详,脚下的这个媳‘妇’其实很年青,也就二十岁的年纪,虽然也是面黄肌瘦的,却是细眉大眼,五官周正,只是故意用锅烟子和灰土将一张脸抹得黑黑的,越发显出脖颈后肌肤的白嫩。 杜灶生不好意思去搀扶一个‘妇’道人家,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孩的破鞋,轻轻地‘交’到这个‘妇’人手中,“树林里湿气重,小心孩子着凉!” 一旁几个就要站起来准备和他们拼命的老‘妇’人,见了这情景,紧绷的身子都松弛了下来,这伙一百多人的百姓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此时,一个白发苍苍的庄稼老汉慢慢站了起来,“大老爷!您们可是官军?” “大家不必惊慌!我们是大明督师周明磊的队伍,是来剿灭鞑子的,平买平卖,秋毫无犯,是不敢‘sao’扰百姓的,请快些回村吧!” 闻听此言,一干人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官爷啊!我们庄子来了清军,还望官爷替我们做主啊!” “有清军!什么时候!在哪里?” “昨天就来了!现在还住在庄上,全都骑着高头大马,有七八十人!” “老丈!你们是什么庄啊?” “罗家铺!离德安城有二十多里山路。” 杜灶生回头看看排长,这才看见连长已经过来了。韩双有点点头,“干!先宰了这些清军再说!” 于是,由十几个自告奋勇的青年后生带路,整个连队向着北面的山梁走去。杜灶生故意落在最后,指挥余下的百姓跟着前进,偷偷观察,发现那个小‘妇’人抱着小‘女’孩,独自一个人,既没有老人也没有男人跟在身边。于是,瞅机会就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你家男人呢?” “欠了两年的钱粮,被官府拿去杀头了!” 杜灶生抬头,发现自己的行径还是被众人留意着,索‘性’大声说:“大伙放心!以后好了!只要江西归我们周大帅管,你们就不必再纳什么劳什子钱粮了!” “真的!山伢子哄人嘞!” “骗你们做什么!不信你们向广东来的老客打听打听?” 等杜灶生带领这些行动迟缓的百姓赶回罗家铺,战斗早就结束了,村口的树上,拴着三十几匹高头战马,自己所在的一排弟兄们正忙着清理战场。 一看就知道打了胜仗,杜灶生故意远远地就扯开嗓‘门’冲着一个战士大喊:“大刘,打得怎么样?” 那人举起一把马刀,回头就骂:“运气还算不赖!‘摸’进庄子的时候,这些龟孙子还在各处老百姓的屋子里吃酒,等他们听到动静跑出来,三排齐‘射’,一下就被干躺下小五十! 可,这些兔崽子横得紧啊!能喘气的总共还有四十几个人了,愣是没有一个投降的!最后,还是让急红了眼的他们跑出去十几个,咱们也折了二十几个弟兄。” 还没容杜灶生答话,连长韩双有闻讯从村里走了出来,“罗老汉!这些尸首帮忙埋了,剩下还有二十几匹死马,都留给你们,自己看着分吧!娃儿们怕是许久没有吃到‘rou’了!”说着,就下令整队出发。 另外,还需留下人手照看伤亡的弟兄和俘获的战马,等着团部来处置。杜灶生理所当然地被留了下来。一排长是他的同乡,临行前偷偷捅捅他:“你小子行啊!这时候,还惦记着风流呢?” 杜灶生把脸一绷,“瞎咧咧啥!” 一排长不为所动,“得了!一撅腚,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小心些!这种事虽说民不举官不纠的!但万一出了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杜灶生点点头,不由自主地扭脸瞅瞅远去的那个瘦弱的背影,‘舔’‘舔’嘴‘唇’,“知道!你以为我傻啊!” 得知侦察连擅自出击,并且遭遇到的是德安守军外出抢劫百姓的一个牛录的骑兵小分队,最可气的是有活口逃跑了,旅长张天佑当时就急眼了,没功夫处置这个‘混’蛋小连长了。 “旅座,是不是火速请师长定夺?” 张天佑心烦意‘乱’地对旅参谋长摆摆手,“来不及请示了!我实在是担心整个师团的行踪已经因此暴‘露’了,通知各团,放弃赶往原定的作战位置,直接杀奔德安城的南‘门’。” “旅座,万万使不得,这可是越权独断啊!”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大帅不是讲过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执行吧!” 于是,夺取德安的战斗在仓促中打响了。 而早就接到禀报的觉善也不敢怠慢,在张天佑还没有赶到南‘门’时,告急的信使就分三批向南昌等地求救去了,就这样,粤军的行踪提前暴‘露’了! 九月三十‘日’的下午,中军大帐就设在南昌城外西南二十里处的谭泰接到了觉善的告急文书。声称“德安南面博阳山一带出现明军,人数不明,正在向德安‘逼’近,外围jǐng戒部队与之发生‘交’火,死伤七十四人。” 但觉善倒霉也就倒霉在太着急了,没等着明军开始攻城就抢先写了求救信。在谭泰脑子里,别说吉安,明军主力此时还应该在赣州城围城呢! “人数不明!”谭泰拿起文书又端详了一遍,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怎么看还是觉得多半是金声恒的散兵游勇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力才偷袭德安的!心里不禁觉得这个为多尔衮所器重的觉善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回复道:“密切注视明军动向、人数多少、及时告吾,不得稍有疏忽。”并命令汉军刘良佐的副总兵刘起龙领着四千骑兵前去救援。 而仅过了一天,谭泰又接到了觉善第二封告急文书:声称被近万明粤军主力包围。此时,谭泰知道不好,一定是周明磊的先锋部队千里奔袭而来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刘起龙的那四千人马凶多吉少了。果然,下午未时。刘起龙领着不到二三百人的残兵败将逃了回来。 听了刘起龙将被全歼的经过讲了一遍,谭泰不由得勃然大怒,“临行时,本帅是怎么跟你‘交’待的?但凡救援,为防被袭,一定是走岭不走沟。尔非但不听,还敢不设置侧卫?汝是不是不想要项上的这颗脑袋了? 左右,拉下去重打四十军棍!” 一见刘起龙被骂得无言以对,众将看在刘良佐的面上赶紧过来求情,谭泰余怒未消,恶狠狠地说:“大敌当前,看在众将对面上,暂且饶过你,但要削发示众。” 刘起龙一听,脸一下胀得通红,大声说道:“末将虽是汉将,也还是要脸面的。‘毛’发授之于父母,不敢有丝毫损伤,末将宁愿流血,也不愿削发。” 谭泰不禁冷笑一声,“如此,老夫就成全你!拉出去重责二十军棍!” 见自己的这个亲侄儿挨打,刘良佐哪里还坐得住,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谭泰也太欺负人了!不禁有些动气,“此人乃卑职的侄儿,是否能看在卑职的面上网开一面,着他戴罪立功呢?” 老实说,在běi‘精’,别说亲贵们,就是皇父摄政王也看不起这个刘良佐,虽说把他归入了汉军镶黄旗,但只是给了个散秩大臣的闲差。临行前,摄政王亲口告诉谭泰,“挑这个刘良佐给你,就是看重当年豫亲王下江南,这条老狗竟以十万兵马来降,如同阉人一般没有一点男人的骨气这点上。” “奴才明白!王是体恤奴才!如今奴才是没有爵位的罪臣,只有这样的人才好使唤!” 可不管怎么说,刘良佐凭借来降的功劳,被授与世职二等‘精’奇尼哈番,当着这么多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谭泰不情不愿地摆摆手,虽将刘起龙放了,但连大帐都不许进,直接赶了出去。 刘良佐刚要张嘴,说上几句感谢的话,可大将军扭脸根本不理自己,虽说默许了自己的要求,但就这样傻呵呵地干站在这里没人搭理,实在有些尴尬。刘良佐只好讪讪地另寻话题,“事到如今,大帅看德安局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谭泰鄙夷地看了这个汉人一眼,“这还用问,吉安府失守已然确定无疑,来的必是那个周明磊的先头部队!好大的胆子,竟妄图抢我的军粮,‘乱’我军心,再趁吾军心不稳之时,好和金声恒里应外合,以解南昌之围? 真是有些自不量力!” 一旁的伊尔德紧锁着双眉,‘插’话道:“攻其所必救!会不会周明磊就是想要我军多多地分兵,好借机削弱南昌城下的兵马,再出其不意地偷袭我军?” 这个伊尔德,是满洲正黄旗人,扬古利的族侄,三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是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了。其实,别看伊尔德年纪不大,但他第一次参战还是远在天聪三年,跟随扬古利攻略锦州、宁远。别管伊尔德对谭泰的许多做法不满意,但不管怎么说,谭泰也是扬古利的胞弟!自己身不由己地就成了大将军最信赖的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事! 谭泰看着这个魁梧敦实的侄子,不愧是大哥一手调教出来的,处处透着细心,满意地点点头,“所言甚是,恐怕明军就隐藏在我军左右!还要贤侄多费心了,立即加派人手去吉安府方向搜索敌情! 至于德安嘛,为了谨慎起见,当分路合击!” “分路合击?” “对!我军不宜出动过多兵马,立刻传令九江、饶州多出援军,直‘插’德安城。” “可,大将军,我方也要派军马回援啊!” 谭泰笑了,“就依贤侄,不过,你说谁去为好呢?” 一旁的刘良佐赶紧抢过话茬,“大将军,先次失利的就是末将的属下,这次,末将愿亲自前往,一雪前耻!” “你?”谭泰不禁面‘露’鄙夷之‘色’。 一旁的伊尔德见刘良佐连耳朵都红了,赶紧‘插’话道:“我看可行。不过刘将军已经损失了四千骑兵,现在手下的人马不过一万六千人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命驻守城北的喀尔塔喇带上他旗下的五千人马,一同进军的为好。” 谭泰也知道自己目中无人的老‘毛’病又犯了,用人之际,何必得罪这个汉将呢?好在自己这个侄子说话客气得体给足了刘良佐面子,不禁松了口气,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刘良佐回到自己的大营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大帐‘门’帘一挑,刘起龙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叔叔,侄儿可准备好了,说什么也要带上我,不光为出这口鸟气,多少也要立些军功给叔叔挣些面子回来!” “想什么呢?人家喀尔塔喇是主帅,真要有了功劳,也没有你小子的份!” 刘起龙的小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瞧您说得!未雨绸缪,侄儿刚才就打点好了。他喀尔塔喇那阵子不是主动请缨去烧金声恒的运粮船,没赶上抢人吗?刚才,我去后营从那些留着没动过的姑娘中挑了三个最标致的,给他的标‘门’大厅送了去,让那小子自个儿留一个,孝敬他主子两个。
当兵三年,老母猪赛貂禅,此话不虚啊!叔叔是没瞅见他那副没起子的臭德行儿!一见面,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对我拜托的事,‘胸’脯拍得山响,一口就应承了。这次的功劳,一定说动他家主子,怎么也让给咱们一半!” 看着得意洋洋的刘起龙,刘良佐心疼得直咧嘴。留下的那六个‘女’子,可以说是他老人家从当地百姓堆里万里挑一扒拉出来的黄‘花’大闺‘女’,自个儿都没舍得受用,专‘门’留着带回京打点关系用的!这下好了,被这个不知轻重的败家侄子一下用去了一半。想着,伸手狠狠给了刘起龙一个嘴巴,“你个忤逆!那些浑身‘毛’都没退净的丘八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啊!做事太‘毛’躁,怎么也要让叔叔我先尝了鲜,再送出去啊!真是作孽啊!” 但毕竟覆水难收了!刘良佐还是有些含糊,“这个喀尔塔喇可是倨傲得很啊!从来就不用正眼看咱们汉人,而且,他们满人可是凭军功进爵的,人家舍得?不会是‘rou’包子打狗吧?” 刘良佐如此说,可是有根据的,要论勇武,谭泰的全军,还真是没人比得了这个喀尔塔喇!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满洲巴图鲁。顺治二年,李自成败走湖广,阿济格移师追击时,指派喀尔塔喇与巴牙喇甲喇章京鰲拜夺取安陆。喀尔塔喇和那个‘日’后大大有名的鰲拜是一样的急脾气,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督兵急进,不但提前拿下安陆,还赶上了李自成的后卫部队,一举夺下了六十余艘战船,威声远扬,一时间是与鳌拜齐名的猛将。 “不能!叔叔您就放心吧!标‘门’大厅说了,这次进兵以来,他们固山立的战功数都数不完,也不在乎这一个半个的!” 刘良佐一愣,暗自一琢磨,说得也是啊!给喀尔塔喇数数:首功是大军抵达童子渡时,金声桓兵据水而阵,方舟为梁,是人家喀尔塔喇一战拿下浮桥,保障大军顺利渡江。其次在攻打饶州时,面对金声恒的三千铁甲军,又是喀尔塔喇与甲喇额真巴朗死战击败之,确保力克饶州。第三功是初到南昌,首战挫败金声恒的又是他。第四次是大军合围未成之时,金声恒军以舟运粮入城,众将皆不善水战,最后还是喀尔塔喇领令,带着本部的五千人马出击,一战就纵火焚舟七百余艘,缴获八艘,从此彻底断了金声恒的粮道。就凭着四次军功,加一个前程那是富富有余了! “咳!”人家怎么说,就怎么听吧!还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刘良佐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就等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在南昌这边还在准备人马第二次救援德安的时候,撤离德安城的张天佑的第九旅和九江的来敌也‘交’上手了。 驻守在九江的是孝庄太后的族人,‘蒙’古科尔沁部的恩格图,如今已经是‘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论能力、论资历都有些看不起撤了世职同是固山额真的谭泰。对此心知肚明的谭泰怎敢将此人留在身边?早早地就将他甩在了九江,而且欺负恩格图的本部只是不过万人的骑兵,特意将投降的汉军全部带走,没给恩格图多留下一兵一卒。 九江距离德安城不过百里,快马半天就可赶到。也就在谭泰得知有万人围攻德安的十月初一,接到觉善告急文书的恩格图,已经亲自领着六千骑兵整队出发了。 恩格图的人马是直接被命令进驻九江的,对于九江以南至南昌的道路沿途情况根本就是两眼一‘摸’黑,以至于出发前既没有什么行军部署,也没有功夫再派什么搜索部队了,只是随便抓了几个当地人当向导,就盲目地以骑兵大集团的统一行动向德安直扑而来。 而此时,在德安城下耽误了时间的张天佑带着他的第九旅也是匆匆赶到了李家集外的官道。这个地方位于九江进入德安的必经之路,而且周围山峦起复。一到此地,张天佑就急令罗少伟的零二七团部放置在大路东侧的高坡之上,零二八团驻守在大路西侧的高坡,他自己领着零二九团作为预备队,守在两个团的侧后方。 依照粤军的陆军训令,高坡扎营也是要有相当讲究的。“军队还在行进中,斥侯兵就必须把前方可能扎营的地方详细报告给军队统帅。扎营实在不象通常所想的那么简单,在军营四周要围起一道临时的木墙。 制作方法是先砍两排树干,一排长一排短,把树干底下烧焦以后埋二分之一入土,长树干排成紧密的一排在外,短树干排成一排在内,然后在两排树干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这样长树干长出的部分就成为护墙,木板上层平时可以让士兵巡逻放哨,战时可以让士兵轮流开枪;而下层可以存放防御武器和让士兵休息。” 当晚,疲惫不堪的第九旅官兵实在没有气力伐树扎营了,就是‘弄’个鹿角什么的防御工事也根本顾不上了,直接躺在‘露’天地里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还没来得及修建工事的第九旅就碰上了突如其来的九江援军。这一突然遭遇,也同样出乎恩格图的意料。此时他的部队正沿着如同一条狭长谷地的官道快速行进,就听见前面枪声大作,自己手下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作为一员宿将,这种不利的局面恩格图见多了,并不慌‘乱’,冲着官道两侧的高坡令旗一摆,当即就有两个牛录章京各领一千骑兵迅速赶去强占了。 冲击西侧高坡零二八团防地的牛录章京索肃一见自己成扇子面散开的手下,已经是第四次刚刚冲到半山腰就被如雨的子弹连人带马地打倒了一大片,不得不下令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