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馆少年
大秦天兴二十年。 边陲之地，一条江边，有一座小城，名曰临江城。 城西边，有一片演武场，属于这城西第一家武馆，云家武馆。 此时临近黄昏，武馆进门处，偌大的演武场上，只有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对着木桩练习拳法。一拳一脚极为简单。虽然这套拳法粗浅，但是这孩子却十分认真。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男孩击打在木桩上的每一拳，都带着一股气浪，冲击力十足。 “喝！”一声断喝，男孩蓄力之后打出四记重拳紧接一脚。 “啊！！！”男孩拳打在木桩上，竟引来一声惨叫，响彻武馆！ 男孩懵了。这木桩难道成精了！？ 武馆门口正走进一位少女，十二三岁的年纪，听到惨叫赶紧跑向后院。刚刚练拳的少年看着少女，终于明白，这惨叫不是木桩发出的，是后院传来的。回过神来，男孩大呼着也跑向后院： “师兄！！！你终于又醒了！！！” …… 武馆后院，主卧床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冷汗，惊坐而起。少年眼神呆滞，显然还没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刚刚梦中，有一座宏伟城池，通体黑色，建筑风格诡异。少年站在城中，身边有无数人在哭喊，嚎叫，面色惊恐。天上乌云浓密得像墨汁一般，涌动不止。还未多看，一种深入灵魂的疼痛险些将少年撕裂，随后便看到一阵光芒从天空降下，乌云消散，视线完全被白光占据。少年头痛欲裂，随即醒来。 只是头痛还未完全褪去，让少年有些呆滞。就在这时，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回头就见刚刚的少女跑了进来，见少年呆坐在床上，脸色苍白，但明显已经醒来，不由颤声道：“师兄，你……醒了！” 少年呆呆看着少女，眸子里有些恍惚，但口中却不由自主地说着：“没事了，已经醒了！” “师兄！！！”刚刚练拳的男孩也跑进屋来。看到少年醒来，十分开心。 “小虎，你照顾师兄，我去帮王伯准备晚餐。师兄你再休息一会儿”少女又看了一眼醒来的少年，吩咐男孩好好照顾，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少年应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少女离开，又静坐了一会儿，头脑才开始清晰了些。被唤作“小虎”的男孩就一直在旁边等着少年回过神，看着神情一点不觉得意外，有些轻车熟路。 “师兄，你叫云萧，是现在的馆主，你…”小虎看师兄回过神来，自顾自对着少年说了起来。一顿连珠炮般说了少年身份，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 “你这是…”少年听了小虎的话，终于记起了些事情，比如自己的身份。 少年想起来自己最初应该是个孤儿，流落街头，后来被被师傅收养了。师傅姓云，也是这家武馆的建立者。少年也就跟着师傅姓云了。 当时衣衫褴褛的小孩儿，身上竟有一块白玉牌，没被其他乞丐抢走。玉牌上面有些古朴装饰，中间有个“萧”字。少年便被称作云萧。 想到这里，少年隐隐觉得“萧”才应该是自己的姓氏。 随即想起，师傅说过，你身份肯定不凡，流落街头必有隐情，叫你“云萧”也是掩人耳目。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便暂且叫云萧吧。 从六岁起，便跟着师傅来到武馆，已经八年了，而师傅也已经去世三年了。 当今天下，大陆上人族有三大帝国，北秦、西汉和南唐。边陲小城的孩子都知道一句话——人族以武立国，因此全民尚武。 这种小城里的男孩年少时都会被送进武馆，学些武功，资质好的会被大门派选走，有些天资决定的还会被“仙人”带走修炼。 这“仙人”是平民百姓称呼十级以上的高级武者，因为十级之后，武者已经可以通过控制真气流动，浮空而立，举手投足间有莫大威力。 在这边陲小城，达到三级的低级武者已经是个中高手了，至于五级以上，能真气外放使用武技的高手，已经数十年没有出现过了。城中只有几家武馆，没有门派，也没有家族传承。 虽然这小城临江，土地丰饶，但这些对于武者修行并没有什么帮助，加上周围十分平静，有天赋想上进的武者都不会在此停留。 习武天赋和遗传很有关系，这座小城的武者也就越来越少了。 不过好歹算一座城，每隔三年，还是会有“仙人”来挑选弟子，适龄少年都可以参加测试，合格的就可以进“仙门”修行，不过最近几次都没有合格少年了。 现在的城主江瑞年少时就进过“仙门”，不过不到一年就被遣送了回来，看江瑞后来的行为做派，应该是不够用功。不过江瑞年轻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城中第一高手。 后来云峰，也就是云萧的师傅，到了这座小城，便被江瑞热情地尊为“新任第一高手“，还送了这块地，开了这个武馆。 因为武功“高”，教弟子又用心，武馆生意不错，不过云峰没有收其他弟子，都只是挂名在武馆下教授武艺。 后来云峰因为旧伤发作去世了，云萧便成了武馆馆主，教授这些弟子。 云萧悟性还好，但是师傅本身水平有限，又没学几年，功夫平平。武馆变成了”少年班“，只教些幼童入门功夫，强身健体，勉强维持个温饱。 三个月前，云萧突然晕倒，睡了三天。之后症状反复发作，每次短则一夜，长则几天，每次都伴着惨叫醒来，然后懵懵懂懂，竟有两次忘了自己是谁。 本来在这里练武的小孩们也被送去了别家武馆，留下来的就剩这个王小虎了，他总说云萧早晚会成为仙人一样的绝顶高手，所以说什么也不走。 云萧想着被小虎唤起的这些记忆，竟然有些疏离感，就好像自己还应该是别的什么人，而且不该这么年轻。这也是这几个月噩梦的后遗症吧。云萧现在头脑清醒多了，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之前也没啥存款，这几个月武馆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师兄，既然你醒了，我们去收保护费吧！“小虎拉起云萧，帮他换了件干净衣服，出门去了。看来小虎年纪不大，很是争气啊！ 武馆在城西门口附近，王小虎带着云萧出门一拐，就向城外的方向走去，这保护费还能收到城外，势力范围好像还不小？ …… 云萧跟着王小虎走在郊外的小路上，走了一会儿，渐渐能看见远处有个小农庄，几处人家，几处竹子和茅草搭起来的小房子，错落有致在田地边。有几家还冒着炊烟。 两人来到了一个农户家中，刚到门口，就看到这家男人回来，瞧见两人，快跑了几步过来，满脸笑容，十分热情地打起招呼：”小虎！啊！少馆主也来啦！稍等一下！“说罢把农具放在院里，就跑进了屋里。云萧有些茫然，为何收保护费还这么受欢迎，看来自己有些威风啊。 这人叫”李叔“，云萧想了起来，想起自己是来收保护费的，就面容严肃，点了点头。几个呼吸间，李叔就跑了出来。 ”上个月钱二十文，加上这个月的，一共七十文，你们拿好。“小虎接过钱，装进了他帮云萧挂在腰间的小钱袋里。怎么这么少？云萧正想着。 ”小虎你上次补的屋顶一般般啊，少馆主来了，让少馆主来修吧，你好好学学。“ ”好嘞！“小虎立刻应声道，便走到院里去拿梯子。 云萧想到，这么收钱好像不叫保护费… ”啪！“一巴掌扇在小虎头上。”你这玩意儿叫物业费！“ …… 云萧跟着小虎在村里转了一圈，收了不少零钱，干了很多杂活，收到的钱都被小虎装在了云萧腰间的钱袋子里，武馆这几个月维持下来，小虎功不可没，想到这里，有些感动。 太阳西下，两人就往回走。到了城门口，小虎说今天娘要蒸包子，就跑回家了。云萧循着记忆往武馆走，一边仔细整理自己的记忆。 云萧通过小虎的提醒，将这三个月的记忆也慢慢想起了些。云萧忽然就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醒了过来，不会再发病了。 之前对自己身份记忆的疏离感，和对世界的陌生感，应该都是由于这三个月经常做的噩梦，现在能记得的就只有刚刚醒来还记得的那些，以及深入灵魂的那种撕裂的痛苦。梦中的内容还需要想办法慢慢回忆。 除了身份这些，云萧还想起了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比如下个月“仙门”的人又要来了，自己应该还是是通不过考核的。自己虽然已经到了二级，但也无处去学习如何控制真气的流动来晋升三级。师傅还没来得及传授后面的，便去世了。 临江城真的太小了，别说仙人了，师傅在世的时候也就是三级而已，想请教都没有人。至于真的知道如何修炼的高人，应该也不会留在这小城里了。 想到这些，有些烦闷，但师傅去世后自己已经烦闷太久了，便甩了甩头，把坏心情先抛到脑后。 师妹说去帮王伯准备晚餐了，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想到刚刚的少女，云萧心中有了些温暖也有了几分热切。不觉便加快了脚步。 回到武馆，走回后院，习武之人感觉灵敏，云萧循着饭菜的香味，就来到了厨房侧面的小饭堂。 厨房的另一侧还有个大饭堂，以前武馆生意好，还会收些伙食费，留武馆习武的弟子在武馆吃饭。现在，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只有王伯和师妹每日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像武馆的其他地方一样。好像随时等着云萧重振武馆，迎接大批弟子来。 进了小饭堂，看见王伯刚放下了两碗米饭，然后退了出去。武馆虽小，还是有些规矩的。王伯除了逢年过节，是不和师兄妹一起吃饭的，虽然三人已经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少女已经等在一旁，等着师兄上桌。 “师兄，吃饭吧。”少女招呼云萧坐下，两人开始吃晚饭。 云萧已经记起，师妹的名字是“云昭”，小名唤作“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