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陈簌簌与钟吉羽将一切布置好后立即离开。 方妈在饭桌上一个劲地问:“刚才那个小姑娘真漂亮,她有没有男朋友?” 方中元立刻就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人家旁边站着一个那么高的男生你没看见啊。” “那双单眼皮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肯定不是她对象”方妈说,“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有礼貌,看样子就知道家教一定不错。她父母是干什么的,跟你是不是在一个系?你也真是的,干嘛不把人家留下来吃早饭。”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是不是想介绍给你儿子?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想这个问题有些早吗?人家比方清明还要大几岁,不合适。”方中元并不知道陈簌簌的年龄,但现在只想打消她mama的幻想。 吃饭认真的方清明直到听到自己名字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埋头扒饭,漠不关心。 “大几岁怎么了,女大三,抱金砖。我就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再说也不是我想好事,人家小姑娘走之前还瞄了方清明几眼,肯定是有意思呗。我儿子长得这么帅,被人看上那还是正常的。” 方中元从鼻子中“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我才不相信你,你这是典型的母不嫌儿丑,觉得自己家的孩子谁都比不上。” “我觉得你就长得挺寒碜的。” “咱家就我长得最好看,妈就别骗你儿子了。” 方妈没理她,挺认真的说:“如果在学校里遇到合适的、优秀的同学,你们可以发展发展,说不定以后顺理成章的就结婚了呢,要不然以后你们只能去相亲了。” “早知道你这么爱cao心,我们在高中就早恋呗,老师发现了叫家长,我们就说是爸妈的意思,省得以后毕业了当剩男剩女找不到对象。不过你也别心急啊,你儿子现在……哎呦……”方中元腿上挨了一脚,她立刻就瞪了方清明一眼。 “他干啥了?” 方中元已经明白他想要保密,但是不说又不行,幸亏反应快,信口开河:“你儿子受欢迎啊,每星期体育系打篮球的时候,球场外面围满了小姑娘,有一半都是来看你儿子的。你就不用cao这份心了。以后方清明肯定能给你领回家一个漂亮的儿媳妇。” 方妈也察觉出她在胡扯,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呢,有人追你吗?” 方中元咬着筷子认真的想了一下后,十分肯定的说:“没有。”说完,不顾她妈嫌弃的眼神乐呵呵的去夹菜。她的胳膊时不时刺疼一下,方中元觉得自己真是可怜,手上的绷带才去掉,这又开始受伤了。 如果不是被她mama硬生生撵出了家门,方中元更愿意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学校里有那么多张无忧无虑的脸,她看着心生羡慕。虽然陈簌簌说有符文在可以保护她,但还是不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震住她。所以当一双手忽然从背后冒出来环住她脖子的时候,她想都没想立刻甩开那双手臂往前连蹦带跑窜出来五米多远,等她转头的时候,看到夏蕾保持着手臂张开的姿势愣愣的盯着她:“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夏蕾经历过这么一个意外后,半分事情没有,吃得好睡得香,一如既往的热爱生活热爱八卦,重新揽住方中元的脖子说:“咱们要不要给校领导提给意见,让我们全校集体去拜个佛求个签,这些倒霉事也该引起重视了。” “这么多年的书你是读到哪里去了,从小长在红旗下,怎么满脑子的封建迷信。”方中元一本正经的训斥她。 “存在的是已知的,但是你不能否认不知道的就是不存在的。” 方中元刚想问她今年的逻辑还想不想通过的时候,就看见几十米外的张籽淳,她拉着夏蕾就要拐弯避开。 “怕她干什么。” “你忘了咱们系养的流浪猫把英文系的脸给挠了,万一她拿这件事找茬怎么办?” “找就找呗,反正猫啊狗啊都是一个系养的,哪只猫的脸上也没有写你的名字,她总不能把这件事挂在我们头上。被猫挠的女生都说自己是在逗猫的时候才被挠的不打算追究。你弟弟不是还跟他们英文系的女生谈恋爱了么,大家好好沟通一下了解一下嘛。” 方中元觉得夏蕾这话说的有一点点道理,但是还是不可取,毕竟她就是想添乱,而自己现在实在没精力对付张籽淳。 方清明谈恋爱后中午就不愿回家,明面上跟方妈解释是懒得回家想和同学们在一起吃饭。方爸只要是工作日就很少在家吃午饭,方妈中午则喜欢去棋牌室打麻将,孩子不回家吃饭她正好一边打麻将一边吃外卖,自在的不得了,也就懒得管他们。方中元为了对他表示支持,不仅没向爸妈透漏口风说他谈了恋爱,甚至没抱怨自己也不方便回家只能吃食堂。 夏蕾虽不住校,但是在女生宿舍有一张床铺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可以借给方中元睡午觉。她脱下外套,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发现那些痕迹稍微退了一些,颜色虽未变浅,但是最初的红肿消失的差不多了。 夏蕾头刚转向她,方中元立刻把袖子放下,说:“你不是说你平时都不来宿舍的,为什么我要睡个午觉你还跟过来。” “就你毛病最多,中午不回家还要睡午觉,你当是幼儿园吗,什么破习惯。本来还以为我们中午可以去逛商场看看衣服什么的,真让人生气。” “你抬头看看外面,乌云密布说下雨就下雨,这鬼天气怎么逛街。反正我得睡午觉,拖鞋借我穿一下去洗脸。” “哎呦睡老娘的床还敢这么嚣张。” 方中元趿着缀着粉色毛球和亮闪闪水钻的半高跟皮拖鞋去水房洗脸。水房在楼上一层,除了南边大敞作为门以外,其余三面沿着墙砌着等腰高得水泥池子,架着一排水龙头。北边墙上有一排大玻璃窗,中午声控灯没通电,加上天气不好,水房内更是阴暗。黑压压的乌云就像是挂在窗外,大风推着沉甸甸的云层浩浩荡荡的前进。窗外的几棵银杏哗哗作响,女贞树细长的枝条扭在一起在风中狂乱的甩动。方中元站在西边这排最后一个水龙头前,右肩膀正好是窗户。
她手上已经结疤于是不再避水,直接捧着凉水往脸上泼。泼了几下后刘海也湿了,贴在额头和脸颊上。她习惯性的将所有平面光滑能反光的物件当做镜子,一边把头发拨开一边扭头去看自己右边的窗户,却发现玻璃上贴着一张隐隐约约能看出五官的脸,本该黑白分明的眼睛只剩两个黑黢黢的深窟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知道窥伺了多久。 方中元的心脏猛地一停,紧紧握住画着符文的那只手腕,半天没喘气。此时一根树枝被风吹得正抽在那张脸上,枝叶甩在玻璃上发出一声巨响,而那张脸也被往前推着,离方中元更近了,黑洞似的眼睛骤然扩大了一圈。 方中元惨叫一声,拔腿就跑。 “你能跑到哪里去……” 阴森森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朵,方中元抓着扶手往楼下跑,一步跃三层台阶,她不敢回头,也不用回头亲眼看她的恐惧是如何成为现实的,只想尽快回到宿舍拿给陈簌簌打电话。 她忽然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就像是夹杂着细雨的凉风扑在上面,潮湿的冷意直接穿过皮肤透进骨头里往上游走直窜上脑门。方中元忍不住回头,发现自己的两只眼睛正好与那两个黑洞贴在一起,她尖叫着往退后,结果鞋跟踩空身子直接就向后仰,双手扑腾着想要抓住扶手,可指甲扣得生疼都没有抓牢,整个人像一麻袋土豆直接滚了下来。 夏蕾在宿舍内就听到了叫声,人到走廊上就听到从楼梯口传来的一连串的声响,紧接着就看见方中元忽然出现“砰”的一声摔在走廊上。夏蕾尖叫着跑过去,方中元上半身躺在走廊上,两条腿却耷拉在台阶上,鞋不见了,脸上有血。 有几个女生听到动静出来,夏蕾让她们打电话叫救护车,自己不敢动方中元,生怕她摔着了脊椎或者脑袋,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