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威
蓝色是地球最初的颜色，也是生命最初的颜色。湛湛的蓝比天空更旷远，温热的液体滴落着，从高空洒落在地面上汇成了小溪流，这是属于使徒的血液。 锐利的长剑从使徒的后背处刺入，从前胸透体而出，手握长剑刺穿使徒的正是五号机。痛苦的扭曲着身体，夏姆榭尔吼着一声声凄惨的悲鸣。 基地之中，碇原渡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样真的好吗，碇？”冬月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当然，冬月，看着吧，我们正在创造人类的新历史啊！” 冬月微怔，这是自己绝对不会忘记的话语。 【和我一起创造人类的新历史吧】 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人类面临了空前的浩劫，虽然世界政府统一口径对外公布的是陨石撞击南极洲造成的损害，但当时的冬月很清楚那仅仅是欺骗的借口。 冬月爱着碇唯，这是他无法掩饰的，然而他却始终无法了解自己学生的另一面，那个属于SELEE的碇唯。冬月从未对SELEE组织有过丝毫的好感，作为下设机关，SELEE用势力甚至压着上级的联合国理事会，组织本身更有着无法透析于外人的阴暗，私设武装，其中的势力就算是称之为能够颠覆世界政府都不为过，组织本身更是包裹着深深地谜团。 那时的冬月渴望真相，渴望SELEE的真相，然后能够更了解碇唯。 那一刻这个名叫碇原渡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冬月很讨厌碇原渡，从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虽然当时男子名字还是六分仪原渡。因为故意伤害被关进警局，有自己做保证人才争取到取保候审被释放，这样粗鲁的男子自然讨不得素有严谨之称的冬月老师的喜欢。 然而三年后再一次相见，男子却改名为碇原渡，碇，与唯同样的姓氏，这是当然的，因为碇原渡是唯的丈夫，他最爱的女子的丈夫。内心的失落是理所当然，那是混杂着失望、酸涩甚至仇恨的感觉，但是那时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仿佛若无其事的咽下了心头的酸涩，现在想来那仅仅是自己的懦弱吧。正是因为自己是懦弱的，所以唯选择了碇原渡而不是自己。 然而即使已经不属于自己冬月却依然无法忘却，无法忘却那个飒爽的短发清新微笑着的女子。 那一天冬月见到了地球地下的那巨大的空洞，见到了人类妄图仿造神灵的EVA，见到了世界的真实。 “和我一起创造人类的新历史吧，冬月。” 平淡的语气，邀请甚至没有半分诚恳的意味，但是无法拒绝，从那一天起，别人对他的称呼再不是冬月老师，而是冬月司令。但是冬月无法拒绝的真的是碇话语中的所谓的‘人类的新历史’吗？不对，从一开始就知道，无法拒绝的是那个他始终无法看清的有着碇唯所在的世界。亲身走入那个世界，然后更多的了解自己所不知道的唯的另一面。 【直到今天依然相信着，一定能够再见到你的，唯。所以，为此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我会支持你的，碇，一切为了我们的计划。” 指挥席上，两位司令相视微微露出笑容，冬月始终没有理解碇原渡，就如碇同样无法理解他。 —— 监测系统中传来的使徒的悲鸣谱写着战斗的终曲，放下托着下巴的双手，碇原渡将身体依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等待着胜利的到来。 碇原渡始终坚信着，自己的剧本是绝不会出现偏差的，与其信任人心他更信任科学的力量，科学的仪器、理论的数据，这些都是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己已经无法信任他人了？大概是11年前的那一天吧，原以为绝对不会离开自己，原以为会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但是却被背叛了。 是的，唯背叛了自己，在2004年的那个夏天，她抛下自己归入了人类的精神海。事故？或许是这样，但是碇原渡知道，那是唯自己的选择。 还想再见一面，为了这个自己已经赌上了所有。当再次面对唯的时候自己会说些什么呢？生气，因为她抛下了自己？质问，因为她的背叛？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再见一面而已，还想再见一面，和真嗣一起，三个人…… 突然，一阵惊呼打断了碇原渡的思考。 发出惊呼的是伊吹玛雅，巨剑如此的重创即使是使徒也奄奄一息，毫无疑问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面对被切换成Dummy系统突然发动了攻击的五号机，重创的使徒再无法做出反抗，然而让人惊异的是突然之间它失去了踪影。 无论是雷达、光学屏还是其他成像系统都在同一刻失去了目标，如此庞大的使徒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空气之中。 “目标消失……击毁无法确认……”伊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疑惑，当然无法确定，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与其说是被击毁更像是某种难以理解的力量将它带走了。 “司令？”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作战指挥经验丰富的美里也一时没了主意，无法确定是否宣告战斗终结解除一级警戒状态，只能将询问的望向高高坐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碇司令，那一副宽大的眼镜让人无法看透镜片的另一边是何种神情。 然而，正在此时—— “出现巨大能源反映！”伊吹急切的声音划破片刻的安静，美里下意识的向着屏幕望去却什么都无法看到，充斥屏幕的是蓝色的光。 “基地表层防御甲板被突破一至……啊，二十二层全……” 轰！！！ 打断伊吹声音的是基地剧烈的颤抖，已经不用她汇报了，不知名的耀眼光芒直直地突破了二十二层装甲刺入了地下基地，落点正是碇原渡所在的司令席，刹那间光华在指挥室内炸开，让人一时失去了视觉。 —— 自己从没有‘神’的自觉，至少小风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然而这一次她内心涌现的是难以言语的愤怒。 就在刚才她与五号机的联系被人人为地从外面切断了，神经连接断开同时断开的是视觉共享，不过对于拥有神识的小风而言五号机是否与自己共享视觉都无所谓，原以为是五号机的动力系统出现了问题而稍稍一愣神，打开神识后小风却发现使徒身上竟然插了一柄长剑，那是属于五号机的长剑。 虽然从没有对这个名叫碇原渡的男子有过好感，然而小风却从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剥夺了自己的驾驶资格，竟然让自己的五号机亲自将长剑送入了对自己毫无反抗的使徒的身体。这已经不是冒犯、挑衅的限度了，从未体验过的屈辱的感觉充斥在她内心。 守护自己的信徒，这可以说是神灵的天性与本能，即便是邪神也很少会伤害真正信仰自己的信徒。使徒对于盖亚或许还无法上升为信仰，但是那份毫无敌意的崇敬是小风能够清晰感受到的。借用神的手去伤害神的信徒，即使在神话记载中似乎也没有哪位神灵被如此的亵渎过，更何况是最高神的盖亚。 Dummy系统，原著中的真嗣也品尝过那份屈辱，无能为力的看着被其他系统所cao纵的初号机破坏四号机，眼睁睁的看着装载着自己朋友的驾驶舱在自己所乘坐的初号机手中爆裂开，想要在事后用初号机发泄恨意也被碇原渡轻轻松松的一个命令所导致了昏迷。 然而小风并不是碇真嗣，这个世界没有人有这个资格让她屈服，更没有人有资格让她吞下这份屈辱。 ‘神的荣耀不容亵渎’，虽然小风之前也时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不过更多不过是玩笑而已，她自认为就内心而言相比神灵她还更像是人类。但是即便是人类被人挑衅也会生气，而如果碰巧这个‘人类’生气的同时拥有神灵的力量，那后果显然是非常不美妙的。 “我生气了” 很平淡的一句话，轻轻地自语，没有丝毫的威慑力。但如果被和小风打交道时间最长的小爱听到了，即便是拯救苍生上了瘾的她恐怕也会第一时间选择溜之大吉。 小风是认真的，作为至高神的她不需要用大发雷霆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因为没有人能质疑她的判断。 天威惶惶，神威难测 一手将夏姆榭尔扔进自己创造的空间中。经过多年努力，小风现在已经可以保持自己创造的空间稳定了，再不会像扔进去吐不出的粉碎机，虽然空间中依然无法存入空气，所以无法保存活物。不过使徒会因为没有空气而闷死吗？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 静静坐着的碇原渡，宽大的眼镜挡住了他此时的神情，没有人知道，这个在所有人印象中淡定的如同雕塑的男子此时的表情是如何的凝重，更没有人能体会到他此刻感觉到的沉重压力。 沉重这样肤浅的词或许已经无法形容，碇原渡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无法承受会在下一刻被压碎。 一切并没有出乎意料，Dummy系统很好的启动了，虽然不知原因，不过使徒显然对五号机毫无防备，看着五号机将长剑送入了使徒身体，不知为何碇原渡内心的不安愈发浓重，仿佛要将理智都吞噬。 一切都在计算中才对，不会有遗漏。虽然那个名叫月夜风的女孩存在太多变数，不过无论是德国方面的间谍亦或是Selee安插的探子，甚至是安理会下的暗棋，碇原渡都有把握将她握在手中变成自己的棋子，那么此时的不安究竟是为何？ “使徒……使徒消失了！” CIC伊吹的声音让碇原渡心中一惊，感觉似乎遗漏了某样重要的事物。 他紧紧地盯着屏幕，那里原本该是垂死挣扎的使徒的位置空无一物，但是碇原渡注意的地方却并非使徒，而是安静站在空中的那个洁白的让人不由心生膜拜的身影，那个应该在Dummy系统cao纵下的五号机。 “难道……”下意识的站起身，愈发浓烈的危险地预感让碇原渡连吐出声音都成了奢望。 下一刻，灼眼的光亮遮盖了整个屏幕，碇原渡仿佛是心有所感的抬起头，天花板的上方传来的是让人毫无抵抗念头的威压。这时他终于知道了自己遗漏的是什么，无论是哪个方面派来的间谍碇原渡都能够将之降服，但如果女孩本身就不是被他方势力派遣而来，如果女孩本身就不是人类，甚至是超越了使徒的存在，那么一切的算计都将没有丝毫意义。 在绝对的力量之前，诡计只不过是玩笑而已。 圣光降临，那是让人无法直视的强烈的光，但是这仅仅是错觉而已，光本身并不耀眼，真正刺痛的不是眼眸，而是在尘世中被污染了的心。 小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杀死’碇原渡，这些光并不致命，或者说这些光在物理方面丝毫没有伤害力，保护地下基地的二十二层装甲其实并没有丝毫损坏，仅仅是对这纯净灵魂的圣光毫无阻挡能力而已。 光柱将碇原渡包裹在其中。 从未体验过的痛苦，不对，这并不是痛苦，而是直达灵魂的自惭形秽的感觉。羞涩，因为感觉到自身的污秽而羞涩；苦恼，因为自己的内心的丑陋而苦恼；悔恨，因为自己曾经的罪恶而悔恨…… 不容许一点阴暗的最纯净的光，它会让人毫无保留的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罪恶，即便是善行天下的大善者，最虔诚的苦修士，谁又没有内心的阴暗？又何况碇原渡这样本就生活在黑暗中的男子。他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只是将那份阴暗深深掩盖在那副墨镜之后。然而此刻圣洁的光却将之残忍的剥开，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面前，最痛苦的是无法逃避的自身对自身的谴责。 神降术·诸神前的忏悔 对于恶行最严厉的惩罚并非来自法律或他人，而是无法饶恕的自身。 已经无法分辨是片刻还是永恒，光的洗礼终于渐渐消散，依然是完好无损的指挥室。鸦雀无声，从没有想过引以为傲的地下基地竟然会如此轻易的被突破，MAGI的显示屏上依然空无一物，甚至攻击是来自何方都无法知晓。 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让美里回过神，然后发出了惊呼。 “碇司令！” 碇原渡沉重的身体摔倒在地，已是生死不知。 【本章完】 终于五十万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