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看门倒水的
朱厚照今晚是和张永二人偷偷跑出来的，回宫的路上也是都是由张永亲自驾车，俞文赞不放心，执意要和郭右五跟在后面，张永推迟不过，依了二人。当了一阵子保镖，瞅着车子快靠近了东华门，二人也就慢慢的停了下来。郭右五自认为心眼灵活，但此时不得不佩服起俞文赞来。别看二哥平时沉默寡言的，关键时候还是会拍马屁的，并且这马屁拍的还很有学问，隐蔽的很哦。正胡思乱想着，马车也停了，朱厚照探出个头，招着手：“教练，来下!” 郭右五连忙小跑了过去，到了跟前，凑过头去：“朱爷，哦，陛下，啥事？” 朱厚照笑了，也没在意，道：“教练，明儿再出来玩，你说地方。” 郭右五擦了擦额头，“陛下，这恐怕不行吧，先皇.....”那意思是弘治爷这还没下葬呢，您要玩也得办完正事再玩啊。 朱厚照脸色暗了暗，他知道郭右五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教练，你不知道，朕那几个老师每日都形影不离的，教训声磨得朕耳朵都起了茧，朕敬重他们，什么事儿都是他们说了算，都依了，这还不行，还要天天唠叨，教练你说，朕是不是一废物啊？” 郭右五第一次听朱厚照掏心窝子的话，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便劝道：“陛下多虑了，大学士他们值内阁机务，柄国十几载，清节不渝，乃先皇给陛下留下的国家栋梁啊，他们是在辅佐您啊。” 朱厚照闻言依旧吁气，道：“朕知道他们是为朕好，可也总不能像对待小孩子似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到底做错了什么，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的，他们就算不能陪朕玩，也不能平白的呵斥、指责吧。难道他们不能像教练这般待朕吗？”说着说着，语音也有了哽咽，显然委屈的不行。 此时的朱厚照哪有半点天子的模样，压根就一半大孩子，没个爹没个妈的，想想也怪可怜的，唉！郭右五心软了，便喊道：“陛下～！” 朱厚照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见郭右五没有说下去，不解的看了过来。 郭右五看了看不远处的东华门，道：“朱爷，这‘陛下’啊，其实也是一个差事，和教练是个顺天府的经历差不多的。” “啊......教练你说什么呀？” 郭右五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这皇帝陛下呢，每日要处理天下机务，召见朝廷大臣，还要惦记着哪里是不是起兵火了，哪里是不是发水灾了，等等等等。所以说，‘陛下’也是一个差事，每日都要工作的。教练一日不当差，自有上司会骂人；陛下一天不当差，没人敢骂您，但是就有人敢打坏主意了。” 朱厚照依旧不明白，但是愿意听下去，教练的话怎么听都顺耳，便问道：“打什么坏主意呀？” “陛下，我问您，要是一有钱的人家屋子没有锁，家里又没有人，会怎么样啊？” “那还不遭窃，谁要你家有钱来了。”朱厚照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对啊，那就要遭窃。陛下您呢，要是一天不上朝，也会有坏人打您的主意，您的家当就是这大明的天下啊。” 朱厚照明白了点意思了，点点头道：“朕就不能给那些小偷机会。” 郭右五竖了个大拇指，“对了，所以陛下您就得好好的当差，这天下的事儿您一个人是做不完的，所以还要找些个先生呀、看门的呀、倒水的呀，来帮您做。” 朱厚照笑了：“那朕以后就当大学士他们当看门的倒水的了，朕就说是教练说的。”说着呵呵的笑了，看到郭右五吃瘪的表情笑的更欢了。 郭右五指了指天上：“不早了，陛下早些回去吧，等大事完了教练每天陪陛下玩。” 朱厚照点点头：“听教练的，对了，以后帮朕出点子整整那几个看门的倒水的啊，谁叫他们不让朕舒坦来着。” 郭右五很认真地点头道：“那是必须的～！”哈哈哈哈，朱厚照大笑着进了东华门，身后的张永对郭右五佩服得五体投地。 二人看着朱厚照进了东华门，俞文赞抬头看了看天色，“四弟，今晚夜色晴朗，你我走着回去吧。”郭右五双手同意，二人信步散起了步子。 “二哥，看来过不了几月你又可以升官了哦，这仪卫司的仪卫正大人跑不了吧。”郭右五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明日肯定是个晴天。 俞文赞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那倒是不敢期望，真如四弟所说，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郭右五笑了笑，“怎么，怕别人说你阿谀宦官啊？”一脚踢开个小石子，“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给那个小朱打工滴，谁不是一样？” “打工？”俞文赞不解。 “呵呵，就是当差啊，你就是王爷侯爷的，不也是要给陛下当差吗，是吧二哥。” 俞文赞回味半天，一个人笑了：“打工，呵呵，我俞家老少可是给老朱家的打了几辈子工了。”笑完了看着郭右五：“四弟，你可比我们几个做哥哥的聪明多了，你有什么打算啊，你可是深讨帝心欢喜的哦。” “我啊～！”郭右五甩了下袖子，“到时候自会身不由己了哦，名震京城是最起码的了吧。”哈哈的笑声传出去了好远。 //////////////////////////////////////////////// 后园子的设施这几日也整的差不多了，大象滑滑梯的零件都做好，就差拼装了；跷跷板也做好了，狮子、老虎做的活灵活现的，只要连上杠杆就成了；就是茅厕做的慢了点，加上郭右五的要求很高，几个泥瓦匠忙活了好几天了。 这几日小朱天天朝半壁街跑，自从郭右五教会了他们“打升级”后，三人天天缠着要玩，来做工的师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人都是大爷呢，天天玩牌、斗嘴，到了吃饭的点也是馆子的送上门，都是些好酒好菜的，还天天要换口味,好不羡慕。 “小朱，几个兄弟现在都怎么样，忙不？”午饭的时候郭右五随口说着玩，他可有好多天没去顺天府点卯了，自从潘家铺事儿完了，郭右五在顺天府的形象瞬间高涨，连刘大人都不敢使唤起自己了，说话都是称兄道弟的，客气的不得了。南路厅有什么大小事都是吩咐小朱先来禀报一声，郭右五也乐得清闲，每日就和几个玩玩牌，盯着园子一天天的建成，倒也惬意。 “哦，老刘忙死了。”小朱嘴里塞着个鸡腿，鼓鼓囊囊的，“翁大人天天下去巡查，想着心思找事儿做，对了，老刘升官了，训导大人了。” “不错嘛，改天喝酒，喝死他。”郭右五想着，这可是拿五百两银子买来的。 小朱继续念叨着：“翁大人说南城满是牛车、马车，粪便随处抛弃，他准备出个府规，好好的治上一治。” “哦，说来听听。” “翁大人准备对赶牛的、赶马的罚钱，要是畜生的粪便掉在路上抓住就罚大钱一百，我看这翁大人还真心的下来做事来了。” “哦...”郭右五谈谈的应了句，吃起了菜。 小朱看到郭右五兴致不大的样子，以为他心里有什么想法，毕竟这翁大人是来抢五哥的功劳的，便道：“我看翁大人都是跟五哥你学的，这法儿好，即省了清扫组的天天跟在马车后面扫粪便，也多了些收入，翁大人说了，一个月最少可以罚上大几十两银子，南城那么多的大车，没一千也八百了,是吧，五哥。” 郭右五听了不高兴了，把筷子一甩，“你回去和老刘说，这法子不行，要老刘自己多拿主意，别他妈的听翁于田瞎嚷嚷。”小朱有点怯了，以为五哥是生翁于田的气，没敢搭话。 “你们长个脑袋自己想想。”郭右五指着在座的三人：“那些赶车的都是苦哈哈，还有的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你罚他们钱他们拿什么给你们呀？”说着看着小朱道：“他们拿不出钱翁于田是不是说就收车子的。”小朱点了点头，郭右五道了：“你们说，你要是收了他们的车子他们还怎么吃饭啊，放牛的赔得起牛吗？” 小朱恍然大悟：“是啊，五哥，要是真收了他们的车子只怕有人要投河了，还是五哥心好。” “我不是心好。”郭右五给了小朱一巴掌，“咱能去找那些苦哈哈们的麻烦吗，他们能吃饱就不错了，掉价。” 小朱摸了摸脑袋：“呵呵，五哥什么人啊，找就找最有钱人的麻烦。” 林卯听了半会，五爷对这苦哈哈们还真上心，这年头这样的官倒是不多了，想了想问道：“五爷，这事儿要是换做您怎么办啊？” 郭右五没有直接回答林卯的问话，对小朱说了：“回去和老刘、老孙他们说，再小的官也是官，得考虑周全了，别他妈脑子一热就拍胸脯，得有自己的想法。就说这事吧，街上放些装垃圾、粪便的竹篓子，一条胡同最少要放三个，方便百姓、也方便自己。还有，几条最热闹的胡同比如八大胡同、还有以后的琉璃厂什么的，在胡同口竖个牌子，禁止马车、牛车、驴车的通行，对那些掉落粪便垃圾的苦哈哈们也不要动不动就罚钱、收车子的，就罚他们打扫清洁。”说完转着眼珠子笑了，“要是谁掉落了一斤粪便，你罚他上路拾两斤去，只怕满大街的粪便都有人抢了，哈哈。” “高，实在是高。”三人不约而同的大拍着马屁，傻啦吧鸡的傻强都笑着竖大拇指：“小的第一次听说街上的粪便还有人抢的，小的这几日回去南城转转，也开开眼去，哈哈。” 林卯则摇头晃脑的：“治大国如烹小鲜，五爷深谙其道啊，我辈佩服、佩服。” 傻强咂眼，道：“老林你说的什么啊，你他娘的原来是个厨子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秀才，切！” 林卯气的白眼直翻，“你....愚昧，我不和你说。” 傻强听了嘴一咧，“怎么了，你瞧不起我傻强了，老子今天跟你讲讲什么是执行力。”说着开始挽袖子掰手指头，要和林卯干架，林卯见势不妙跑了个飞快，傻强乐呵呵的：“这年头还是拳头好使唤...” 中午闹个很是高兴，刚刚吃完，于掌柜的来了，新衣服也做好了。人靠衣装，穿起了唐装的林卯一下子多了点儒风，倒也衬得整个人年轻了不少。 “嗯，不错、不错，于掌柜的手艺不错。”看得出来于掌柜还是用心了，针脚都是细细的、密密的，精细的很。“于掌柜～！” “哎～！” “这领子要改改，寸高不错，但挺不起来，里面夹个几层布的，要挺起来，明白吗；还有这儿，两肋下收个腰，要尽量贴身；对了，还有了，下面缝上两个口袋，方方正正的就可以了.....” 于掌柜不住的点头，手上不停的记着，心想这五爷真他妈的多事，小媳妇大娘们都没这么多要求..... “于掌柜的，请过来下。”郭右五把裤子铺在桌子上，“这是你做的裤子，现在也要改改。” 于掌柜拿起裤子看过来看过去：“五爷，这裤子是上好的湖州锦缎，好料子啊。” 小朱在一旁白了他一眼：“草你吗的，不是好料子五爷会穿吗，废话。” 于掌柜一缩颈子，得，闭嘴吧，这里的几位爷脾气都大的很。 郭右五假意扳起了脸，“怎么说话了，要对于掌柜客气点，知道吗？”转头对于掌柜和蔼道：“于掌柜莫怪，呵呵。掌柜的请看，这儿腰部太肥了，给我改合身，要紧贴腰部；然后，在前面开一道口子，开到裆部，上面系上两个扣子。什么，开口子干什么？”郭右五笑了笑，“解手用的啊，需要的时候随时解开扣子不就可以方便了吗。还有，这腰上钉几个布条，寸宽的，到时候有大用的。什么大用？哦，系腰带的，这样裤子不就结结实实的穿上了吗，是吧。” 于掌柜一一记下，一时反映不过来，回去慢慢琢磨吧。 “还有了，这裤腿也要贴身点，上下要一致，长度要到脚面，对，掌柜的慢走啊。”郭右五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于掌柜。再一回屋子，荷，小朱急的满屋子乱转悠。 “咋了，被狗咬了？” 小朱坯个脸凑上来了：“五哥，能不能给我也做套，五哥做的衣服看上去就精神。” “哦，我倒忘了，你待会去找于掌柜量个尺寸，要做就做三套，咱天天换着穿，是吧。” 小朱得意洋洋的走了，郭右五在一边盘算开了。这唐装做出来只怕穿出去太惹人耳目了，自己好歹也是个官，得想个法子让更多的人穿上了才行，找谁呢？想来想去想起了人力车，这一百多个车夫不就是最好的宣传工具吗，这每天一百多人满北京城的跑着，没几天大家就习惯了，到时自己再穿起来不就和群众打成一片了。想到这儿得意的笑了笑，没笑几声，笑容僵住了。不对呀，这一百多号人只怕要花不少银子，这整一套选次点的料子也得几百个大钱，这一百多套可就是几十两银子了，哎，银子真他妈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