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粗人刘万年
这几日喝酒喝的厉害，早上醒来的时候又是日照的老高，郭右五心想，这日上都三竿、四竿了，看来自己那个贪睡的老毛病给带到这里来了，以后得想了办法。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是怎样起的早床的，难不成每家都养了只大公鸡？待出了门，看见自家门口堆起了不少沙石，心想老三的动作还是蛮快的啊，路过老三摊子的时候老三依然傻笑着望着自己。 郭右五打了个招呼：“老三，辛苦了啊。” 老三答道：“哎，五爷，不辛苦。对了五爷，今儿就开始拆屋顶了，您可得个好几天不能回去睡了，要不五爷到小的那将就个几天？” 郭右五一拍脑袋：“哦，不用了，你慢慢整吧，我去别的地方睡几天。”走了两步又问道：“老三，十天可够？” 老三回道：“够了够了～！” 郭右五笑道：“不用赶时间的，整好就可以了，对了，家里面的旧家具都给我扔了。”说罢摆摆手往衙门赶去。进了衙门，众人打了个招呼，郭右五看见他们几个一脸的坏笑，问道：“怎么了，刚才你们都捡钱了啊。” 小朱倒了杯白水凑了上来，阴笑道：“早上赖子皮的妹夫来了，被钱大人呵斥了一顿灰溜溜的走了。” 郭右五呵呵笑了：“那个赖子皮呢？” 小朱说道：“正在牢里面思考人生呢，那孙子只怕肠子都悔青了。”说罢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郭右五笑了几声，“得饶人处且饶人，过几天找个机会把他放了吧。”又道：“对了，小朱。昨天晚上花了多少银子呀？” 小朱道：“五哥，真没多少，你也太那个了吧。” 郭右五笑道：“不是的，我只想问问行情。你不知道，昨天是我第一次去那地方，现在问清楚了以后我好一个人去啊，哈哈。” 小朱一看众人好像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心中暗自得意，一抬左手，魔术般的变出了把扇子，顿时小朱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两只小眼也变得炯炯有神。 “五哥你这个问题要全面的回答估计得说上个三天三夜。”小朱看见众人惊讶的表情得意的扇了几下扇子，继续说道：“四九城号称‘东富西贵’，但为什么勾栏院多在南城呢？这个问题以后再告诉你们。” “cao.....”众人破口大骂。 四九城的姐儿分为南班与北班两种，一般来说，南班的姑娘主要是江南一带的女子，档次高一些，不但有色，而且有才。这样的姐儿陪的多是达官显贵，如茶华楼的玉春姑娘。北班的姑娘以黄河以北地区的女子为主，相貌过得去，但素养差一些，昨天我等去的双凤楼就是北班姑娘。大多数北班姑娘价钱便宜点，但胜在豪爽。当然还有老妈堂、暗门子，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多是苦哈哈们消遣的地儿..... 昨天你我饮宴时，要姑娘陪酒、作兴，叫做叫条.子，在姑娘一方，则叫出条.子，还有，传统的三大节——春节、端午和中秋，我等要来给姑娘们捧场，茶资小费加倍，过了节之后，还得来拜，同样的茶资和消费加倍。这样和姑娘认识多日并来往之后，也就是说，以前你一次又一次付的茶资和消费，加起来的数量够了开盘儿的钱，才能够赢得美人心，抱得美人归，这叫做住局........ 洋洋洒洒，小朱一个人显摆了大半个时辰，给在座的众人上了一堂生动的嫖昌知识普及讲座。这个早上，时间过得飞快！ 快到中午，有个衙役站在门口传话，“外面有个百户找郭检校。”小朱马上反应过来，问道：“是不是那个兵马司的刘百户啊？”衙役答道，“好像上午来过的。”郭右五心想，他怎么找到我这来了，便说，“我出去看看。”说罢走了出去。 到了大门口，看见有个身着武官服的汉子在衙门口的大石狮子下蹲着呢，便走过去笑道：“可是你找我？”那汉子站了起来，道：“你可是姓郭，俺是赖子皮的妹夫，兵马司的刘万年。” 就这么起身一看，但见这刘百户身材粗壮，门板似的壮实，黑墩墩的方脸上两道钢眉根根倒竖，瞪着双铜铃般的大眼，双手又大又厚、方方的像块板砖。说话声音洪亮的可以，估计院子里面的人都听的见。心里暗暗道：嘿，这老刘天生就个当兵的料。 当下抱了抱拳，笑道：“刘百户吧，找我何事？”刘万年一看郭右五温文尔雅的笑着看着自己，挠了挠头，闷声道：“拐弯的话俺也不会说，你能不能放了俺大舅子。”说着又挠了下头，“我知道他得罪了你们，你们要他出点银子就算了吧。” 郭右五笑道：“我也是当差的，你得去找我们家大人啊。” 刘万年俩眼一瞪：“你家大人没搭理我，嫌俺官小了看不上眼，俺又不想求人，这不，找你来了。” 郭右五又笑了：“我们这好多人，刘兄怎光知道找我一人？” 刘万年气呼呼的说：“我哥哥老俞说的，解绳子要找系绳子的。” 刘万年着实可爱，郭右五哈哈大笑：“你哥哥倒是个高人，什么时候介绍兄弟我认识认识。” 刘万年道：“你放了俺大舅子，晚上俺请你们喝酒。” 郭右五看到刘万年双眼有点红红的，笑道：“刘兄眼睛怎么红红的，昨天晚上嫂子没让你睡觉啊。” 刘万年脸一黑：“俺睡不睡觉关你什么事。” 郭右五大笑。刘万年有点急了：“嘿，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弯弯肠子，放不放你给个话呀？” 郭右五心想这老刘还真是个耿直的人，还有趣的很。便抱个拳笑道：“要不我去试试，不敢保证哦。”回了衙门，小朱见他回了连忙问道：“五哥，那人没犯浑吧？” 郭右五笑着说：“赖子皮的妹夫还真有趣，巷子里赶猪的。”小朱不解，“什么讲究？”老孙哈哈一笑：“直来直去呀～！”郭右五又说：“我想这回就给他个面子，兄弟们说怎么样？” 众人道，“行，老五你说了算。”郭右五便对小朱道：“小朱啊，下午你去办一下，要赖子皮出点银子，要不他不长记性怎么办。”小朱应道：“放心吧五哥，这事我拿手。” 郭右五和众人说了下午要办点私事，就一个人出了衙门。出来后先去拿了前天定做的衣服，试穿的时候自己也感觉这时的常服有一股说不出的挥洒、飘逸，行上数步，居然找到了点帅哥杨康的风采，心想什么时候也去买把扇子玩玩，那时身后再跟上两个傻强般的保镖就更叼了，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中午随便吃了点就一个人在北京城里四处逛了起来。北京内城里果然如小朱说的东福西贵，这里的胡同大都干净、整洁，不时可见大大的宅院，院墙都刷的雪白，院墙后隐隐露出亭台楼榭的一角，显出主人家非富即贵。毛白杨、旱柳、水杉、槐树、紫藤等北方常见的树种处处可见，就连贵重点的白蜡、龙柏、紫荆都偶有遇见，可见弘治这十几年搞的还不错。逛着逛着就一个人走到了太液池旁，郭右五站在水边看着四处如画的风景思绪万千，不觉得傻在了那里。 //////////////////////////////////////////////// 三月的北京，天暗的早，不知不觉身上起了点凉气。郭右五突然恍了过来，暗自苦笑，我啥时候变得这般多愁善感，马的像个娘们。等回了衙门天已快黑，待走近了发现门口的大狮子下蹲了个人，仔细打量这不是刘万年吗，上前笑道：“嘿，刘兄在干嘛呢，赖子皮回去了吗？” 刘万年起身，咧着嘴笑道：“回了回了，谢了郭兄弟。” 郭右五又道：“那你这是...？” 刘万年心情看来不错，嘴咧的更大了：“俺来请你喝酒，白天俺应了的。” 郭右五笑道：“刘兄你真是认真，行，你说去哪儿吧。” 刘万年一拍胸脯：“第一春，京城最地道的徽菜馆子。” 郭右五道；“哦，刘兄你安徽人吧。” 刘万年俩大眼一瞪：“这你也知道？你小子查了我的啊？” 郭右五叹了口气，心想就你这智商，哎～！ 到了地方一看，昏，第一春的档次也忒不高档了吧。处在太平仓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外面挂了个破旗帜，上面“第一春”三个大字有俩字都残了，进去一看，就五六张小桌子，全空着在，屋子里面被烟子熏的厉害，墙壁上到处都是灰黑的印子，唯一的装饰就是满屋子的空酒坛子。 郭右五看着刘万年疑惑的道：“刘兄，这儿就是京城最地道的徽菜馆子？” 刘万年可能见怪不怪，拉着郭右五就坐下了：“你放心，别看这里破了点，那个菜做的地道，俺吃过全北京城，就这做的菜别的地还真做不出来。” 郭右五坐下后心里暗暗心疼，可怜我刚刚做好的一身新衣服。 刘万年这时候叫道：“谢麻子，有生意了，把你拿手的菜都给我上了，老刘今天请客。”里屋里传来了个声音，地道的徽音：“等下！”刘万年朝郭右五咧了咧嘴：“这谢麻子手艺不错，就是脾气大了点，呵呵。”郭右五礼貌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里屋里还是那个地道的徽音：“你没喝就傻了，是哪个脾气大啊？” 说话间门帘一动，从外面进来了个人，郭右五当时就眼前一亮。一看此人，年龄三十出头，穿件宝蓝色襕衫，昂然七尺、面如冠玉，脸带微笑，双眼炯炯有神。暗道，真是个大帅哥！这时刘万年起身得意的介绍道：“郭兄弟，这是俺俞元赞哥哥，现王府仪卫司六品典仗。” 郭右五起身抱拳道：“俞兄神采英拔，兄弟有幸了。” 帅哥也在打量着郭右五，闻言回礼笑道：“郭兄气宇闲雅，幸会、幸会～！” 刘万年笑的有点苦了，“你们来相亲的还是来喝酒的啊。”说着哼了一声坐下了，二人哈哈一笑也都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