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赌命的拳手
离开那个疯狂的格斗赛场，周启明和李小罗找了个安静的咖啡馆坐下来。 李小罗从走出赛场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发抖，只是脑子里不停回放着刚才所看的格斗画面，心里很不舒服。 两人坐下来，静静地喝着咖啡定神。 李小罗知道周启明是时候对自己摊牌了，周启明费心带他去看一场KOK的格斗比赛，肯定有什么目的。 香浓的咖啡喝到半杯的时候，周启明放下杯子，注视着李小罗说：“我在家乡有一对年老的父母，家里有个很好的老婆，老婆替我生了个漂亮的女儿……” 李小罗依旧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周启明为什么对自己说起自己的家庭，抬头看过去，见周启明在谈论到自己的家人时眼神出奇的温柔。 “我女儿八岁了，正在上小学，学习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一二名。她喜欢画画，画一个很大很大的超人，跟同学说这是她爸爸……” 周启明面带微笑，像个老头子一样唠叨着自己的家里事，似乎要将每一件他认为有趣的事情都拿出来跟李小罗讲，分享自己的快乐。 说了半天，周启明才低下头，叹息一声说：“家里人都以为我在外头做生意，没有人知道我是靠打拳为生。” 李小罗看着这个体格粗犷的大汉，忍不住开口问：“大叔，你今天找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周启明抬起头来，紧盯着李小罗的双目，说：“我想参加KOK格斗！” 李小罗身体一颤，差点为周启明的这个决定叫出声来，他本想劝周启明放弃这种危险的想法，不过他从周启明的双眼里读出一丝毫不动摇的坚毅，他知道自己的劝说肯定没用，便闭上了嘴。 过了好一会，李小罗才说：“大叔，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拥有一个很美好的家庭吗？为什么还要去参加那种比赛？” “为了钱。”周启明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给出一个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答复。 “以前靠打黑拳，赚了不少钱，让家里人过上了好生活。可是最近一两年，因为年龄和伤病的缘故，我的状态开始下滑，拳赛输了几场。慢慢地我的老板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待见我了，安排我出赛的次数越来越少，听说他现在新买进了一名年轻拳手，表现很不俗……”周启明硬朗的腮邦子微微抽搐了一下，长叹一声，继续说，“几个星期前，老板安排我去打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赛，赛前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对方派出几个流氓混混堵了我，将我打伤让我无法出赛。这事老板也知道，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嘿！这些年来，我打拳替他赢到手的钱也不少，到头来被街头流氓欺负到头上，人家屁都不崩一个！” 这实在是很多格斗拳手免不了的悲哀，趁着年轻卖血卖力赚点钱，等身体巅峰状态过去，立马被人一脚踢开。 格斗在中国从来就不是一种完善的职业体制，许多格斗者只能卖身于富豪大款去打黑拳赚钱，他们的权益自然是受不到法律的保护。 周启明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过穷日子我不怕，小时候推矿车、捡破烂，再苦再穷的日子我都能熬过来，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我自己怎么都无所谓，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受苦啊！家里俩老都上七十了，过不了多少年日子，在他们有生之年应该好好享福，苦撑了大半辈子，再也折腾不起啊！我老婆是我年轻时去太原下矿时认识的，陪我啃过硬馒头，陪我熬过苦寒冬，我已经发誓让她今后一辈子过好日子！我女儿又漂亮又聪明，将来要考市里最好的中学，考市里最好的高中，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她永远是我跟老婆一生最大的骄傲！……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我不能让老婆和女儿知道，她们引以为豪的丈夫，她们引以为豪的爸爸并不是什么生意人，而只是一名落魄拳手！”周启明眼噙热泪，双拳紧捏，手臂上青筋条条凸出。 李小罗心里一震，他想不到周启明这样被流氓折磨的时候吭都不吭一声的硬气汉子，竟然说着说着凝噎饮泪！ 这里面包含着一个男子汉对妻子儿女多深的爱意啊！ “大叔……”李小罗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这个汉子。 周启明看着李小罗，恳求说：“KOK的格斗之残酷，你也看到了，所以我现在很需要得到你的指导！我知道这有点难为你，师门的格斗技法向来是不传之秘，不可能随随便便传给一个外人的。但是我需要在KOK里生存下去，只要打赢两场，只要赢下两场就有丰厚的奖金，到时候我就会收手，回去用这笔钱做点小买卖。” “……” “当我看到你几下子就将围殴我的那群流氓打得落荒而逃，我就知道你是一名真正理解格斗的武者，并不是那些光练把式的人，现在只有你才能帮到我了。” 李小罗苦涩一笑，摇摇头说：“对不起，大叔。并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实在是因为我才是一个练拳两个多月的菜鸟而已啊！你没看到刚才在观看比赛的时候，我的身体颤抖得有多么厉害，那种格斗比赛实在是太可怕……” 周启明练拳多年，如何老辣的经验，他与李小罗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个不懂格斗的门外汉。 而现在才短短两个多月，李小罗的成长有多快？ 周启明的感觉是：昨天看到的才是一粒虫蛹，今天再看时已经光速进化成翩翩蝴蝶，扬翅高飞…… 正是李小罗身上表现出来的奇迹般的进化力，才让周启明下定决心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到KOK豪赌一把。 否则，以周启明现在的实力在KOK的赛场上绝对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份。 “没关系，虽然你练拳的时间短，可是你懂的格斗理念却比我多！你不是说过吗，我打不过那五个流氓混混并不是我实力不行，仅是因为不懂得街斗的格斗理念。我觉得KOK的笼斗只是街斗的升级版，你所掌握的格斗理念应该同样有效！” 李小罗担心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能帮上一点忙，唯一的问题是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周启明见李小罗答应，欣喜若狂，说：“时间上没问题！KOK正式开赛是在来春，还有近三个多月的时间呢！” 李小罗一听还有三个月，便安心了不少，点点头说：“好吧，这三个月里，我会尽我所能帮忙。” 时间还有三个月，相当充裕的时间啊！当然，这是对于李小罗来说。 对于周启明这种已经练拳超过十载的人，三个月的修行时间只是他为了争取奇迹发生而拼尽全力所做的一切努力。 “由于我以前也算是地下拳坛小有名气的拳手，所以费了点周折弄到一张KOK的报名资格证，等来年春天就可以报名参赛……” 周启明能带着李小罗出入KOK的赛场，就是因为那张报名资格证，他现在已经算是KOK的预格斗者。 “对了，你如果想到KOK去锻炼一番，可以拜托你的师傅帮你弄一张报名资格证，你师傅绝非普通人，弄一张资格证的手段应该是有的。”周启明提议说。 李小罗脸一瞬间刷白，露出勉强的笑容，说：“大叔你别逗我了，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大学生而已，怎么能参加这种非法格斗。” 一个大学生，不待在学校上课而去打拳？这种想法对于李小罗来说，就是逆天！ 再说，一想起那种血腥暴力的格斗场面…… 李小罗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瞎想，对周启明说：“大叔，我回去问问师傅关于笼斗的一些格斗技巧和理念，回头再转告给你。” 周启明点点头：“嗯，谢谢你，小伙子。这次要是我不死，你就是我周启明一辈子的恩人！” 随后周启明开车送李小罗回去，回到古屋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李小罗少不了挨楚奶奶一顿训责。 然后，就是得面对月红那比寒冰还冷的脸色。 在同一个晚上，一栋豪华别墅的一个房间，房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人。 老人坐在一张四平八稳的古式木椅上，他银发如霜，面部刻满深遂沧桑的皱纹，就是一双眼睛饱含神光，眸子比寒星还亮，不现丝毫老色。 陈艾露每次站在老人的面前总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被看透，但是她并没有为此而不自在，因为老人是她的爷爷。 这位老人是一个真正厉害的角色，诺大一个陈氏家族，从来没有谁敢在他面前直着腰说话——除了这个他最钟爱的孙女。 “露露，你最近又有烦恼？” 陈艾露老实点头，反正在老人面前一切隐瞒都只是徒劳。 “是的，爷爷。我失去了一个朋友，感觉有点伤感和遗憾，不过现在好多了。” 老人微微发出一声叹息，说：“年轻人，常常不珍惜于得，却又偏偏执着于失，以致生出许多无谓的烦恼。露露，你需要静下心来看待这一切。生活是流水，然后你生命中的那些过客，是一颗颗投入水中的石头，有的石头能在水面激起很大波澜，但是沉没得快，有的石头只有碎碎点点，却能伴随流水一直往下游冲涮……生活是有多种选择的，你问清自己的心倾向于哪一种，就没有烦恼了。” 陈艾露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她静静站了一会，老人慈祥地说：“孩子，你还有事情想跟爷爷说吧？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陈艾露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决心，说：“爷爷，我想学格斗！是真正的格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