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宁小松(上)
第二日,日出东方。 王宫宫门大开,楚王及贵妃、太子霖、王子霜、及众公主向广场而去。一路仪仗威严、宫娥美妍。红毯铺地,香花扑面。 百花广场北面早就搭上了高台。凤都的贵族已在广场上占据了好的位置。他们鲜艳华丽的服饰和珠光闪闪的饰品把百花广场打扮得像花一样漂亮。那些所谓的“贱民”们被士兵赶在广场的两侧,像是这美丽花朵落在灰暗的泥地上一样。高台后的两座钟塔上立着有权势或法术高超的巫师,夷巫景、屈巫曼陀、应巫长风、风巫起云、明巫莫言…… 街道上也满是城里的平民,都伸长了脖子,等待观看宫庭仪仗的经过。街道两边楼房的阳台和楼顶上也挤满了人。王族们经过的街道,被士兵们的长戟划开一道口子,但很快就弥合了。 男人们把目光盯在女人的胸脯和屁股上。女人们则小声地议论着是永贞公主的头饰好看,还是东阳公主的衣裳漂亮,她们踮着脚尖,看着非常仔细,从公主们梳的发型到脚下丝履的纹样,从发梢的八宝金钗到裙底镶的玛瑙,一样都不放过。 凤都的城门外也挤满了人,还有人在沿着铁索攀爬——因为楚王驾临,全城已经禁飞,地面上的人不可能再通过魔法或飞船飞上凤都城。 王族进入百花广场后,夷景那洪钟般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楚王驾到——” 顿时,人海里掀起了一阵波澜,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跪倒在地上。广场外围的士兵齐声重复高喊,“楚王万岁,楚国万年。” 等到楚王及王族上了鲜花和丝绸搭成的高台,夷景喊道,“平身。”平静的广场上又是一阵响动,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楚王立于中,太子霖居左,郑贵妃居右,霖身边是霜及公主衡阳,郑贵妃身边是永贞和平阳两位公主,其他小公主及亲王、王妃皆在后列。 楚王说,“朕老朽昏庸,才德日减。以至大秦虎视眈眈,侵我边土,杀我民人,掠我财物。朕之过也。今立霖为太子,抚民督战,楚国四众皆要效力辅助,收复国土,安定百姓。保楚国圣湖波澜不惊。”王的声音像湖水一样向着四周荡去,传向每一个角落,甚至是凤都城下百里之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还在地里耕作的不喜欢凑热闹的平民都停下了工作来倾听。这只是巫家很基本的音波之术,由夷景将王族的声音向四周传去。 那广场外又响起了士兵的呼号,“扶助太子,誓死护国。” 广场的声音也被屈曼陀传到了被困在腥风血雨阵中的10万秦兵营中,以瓦解他们的军心。 楚王转过身对霖说,“以后就看你的了,不要让朕失望,也不要让楚国的百姓失望。” 说完拉着郑贵妃走向了高台后侧的王座并列坐下。 太子看着楚王在王座上坐好,道,“自从盘古从太空取来盘古石,定下72座空中大城,楚国有24座,统辖世界上最广阔最肥沃的土地。我楚国人勤劳善良,热爱和平,这恰恰被别人视为软弱。大秦前年掠我云梦城,大宛去年夺我淮阳城,今年又举兵80万,来夺我孟津,占领垂河十二城。我大楚所以被外国欺负,就是没有尚武的精神。本宫在此设下褒武台。能胜本宫者,平民赏金十两,骑士加升一级。” 说着,夷巫向高台伸出左手,高台前预留的小平台降了下去,形成一个比武的平台。那高台上落下一面大旗,上写“褒武”二字。大旗之前,放着一个几案,是一堆金灿灿的金锭。左右各是两个武器架,摆着刀剑戟叉、流星斧钺。 大太监从侧边台阶上了褒武台,“奉太子令,全国戒备,奖励耕战,有献丝麻布帛百匹,或献谷千担者,贵族赐爵,平民准漆朱门,升贵族。有于褒武台胜太子者,骑士加升一级,平民赏金十两,愿从军者,即升伍长。校场外设招军榜,平民从军,取军功者入骑士籍;奴隶从军,得军功犒赏,主人与之平分。” 立时,人群中似投入了一颗炸弹,炸开了锅,一时间后面的平民向高台处涌来。那些站在中间的贵族大叫大骂起来,有的说,踩了自己的脚,有的说挤坏了自己的裙褶。于是大家便在奴仆的保护下鱼贯向两侧撤退,向高台的后侧或两边的高楼里走去。 大太监尖利的声音叫道,“静——” 众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听大太监说,“献物者到台左,由永贞公主和平阳公主主持;从军者往校场去,由王子霜主持。”说完,人群便往广场西的校场涌去。 大太监看这场面都不想往下说了,清了清噪子,“有挑战太子的,在台前排队。” 哪里有人敢与太子比武?虽然有些人也想要升级和赏金,但与太子同场,未免心虚了一半。有些见校场围得人多,也不去挤,便转回褒武台来看热闹。 在大太监宣旨的同时,霖便在高台上脱了礼服,穿上了防护。看他明晃晃护心镜罩前胸,凶恶恶精钢狮头束满腰。双肩一副软甲衬,两臂一双龙鳞绕。腕上紫貂皮,手心鹿皮套。宽护腰本是牛皮造,七分裤帖身刚刚好。膑上一对鬼头扣,没膝银靴别样娇。 那些贵族的姑娘太太们,在楼台上看得太子这英姿飒爽的模样,个个如痴如醉,有的便尖叫起来,甚至有几个情绪激动当场晕倒过去。 霖穿戴好,握了紫金斩龙剑,来到台上。说道,“好男儿当以国家社稷为重,现在在你们面前的不是太子,而是敌国的将军,拿出你们的勇气来,与我挑战。” 台下的人只是窃窃私语,或是观望,或是怂恿别人上去。过了一会,立在一旁的大太监对台下的一名骑士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提剑上来了——这原是预备好的,特意安排来热场的。只要有第一个人上台,就会有第二、第三了。 那骑士上去,依礼通报了姓名。便开始比武。两人战了几个回合,虽是事先决定让骑士胜出的,但这骑士心里知道自己要赢,反倒放不开,不经意失手将剑击飞了,便是不败自败。 众人为太子喝起彩来,那骑士只得灰溜溜下了台。 一时更无人敢上去了——一些武艺差的,自觉不是太子对手,不敢上台献丑。一些武艺高的,自然看得出太子和骑士的做戏成分很高,不知其中倒底有什么玄机,也不敢轻意上去。 场子冷了半天,大太监做宣传发动也做了几轮,还是没人上来。
那平阳公主本在台左与永贞公主主持捐献。但她哪里有那么好耐性,平时又是喜欢舞刀弄剑的,在平阳宫里就还养着一班武艺高强的食客。 平阳公主乃郑贵妃所生,也是平时骄宠惯了的,早就坐到郑贵妃身过来看比武。本以为有什么精彩的比试可观,却是冷了半天的场,好不容易上了个骑士,又没什么看头,两下就败下阵来。 只见她气嘟嘟地摘了凤钗珠鬟,取了珠串香囊交与贴身侍女拿着。拿了自己的手巾将头发一并包住,系了个死结。那里郑贵妃见了,忙问,“你这是做什么?这大庭广众的,叫人笑话。”平阳哪里管她,把外面的裙袍一并脱掉。郑贵妃拦也拦不住,又不敢多拦,怕在众人面前失态。正色道,“平阳,你是失心疯了吗?”忙叫宫女去挡阻。 平阳推开宫女们,道,“这些男人,都是懦夫,我也要下去比武。”也不将那裙子与侍女,抓着裙子一头,“哗啦”一声扯成了长条,将上身并腰皆束起来。 那些在高处观看的贵族们看得此时,都指指点点,不住摇头。郑贵妃在那坐立不安,又知道平阳的脾气,不敢去拉劝。楚王平时也是极喜欢平阳的,见郑贵妃都劝不住,又说是去比武,便只由着她。 平阳道,“正可看看我平日学的武艺如何。”说着又将两只裤腿贴脚卷好,用撕下的裙布系上。丝履也不要了,索性只穿了袜子,两三步奔到褒武台上。往一侧的武器架上取了一把方天画戟。大太监不知何意,过来要阻拦。 平阳在当地舞起了画戟,吓得大太监退避不及,倒在了地上。引得下面围观的人大笑。上面高台上,郑贵妃大叫,“平阳——不得胡闹。” 平阳哪里肯听她的,把画戟背在身后,指着下面的人道,“你们个个都是身高七尺的男儿,有种的上来跟本公主比上几个回合,能胜本公主的,赏金五两。” 霖见看她怒目横眉,一派巾帼英雄气概,心中叫好,也不拦她,便立在当中观看。 众人反更心虚了。平阳道,“我楚国致有今日之败绩,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臭男人无能,一群酒囊饭袋。”此话一出,人群中炸开了锅,但却没人上台。 不止是台下围观的,连那些看热闹的王公大臣并大巫、大将,都脸上无光。更不用说就在她身边的太子——无疑也将他们这些男人算在了其中。 郑贵妃虽是宠着这个女儿,可见着王公大臣们窃窃私语,面露难色,自己也很尴尬。忙向楚王求援。楚王也没料到平阳说出这种话来,刚想起身喝斥平阳回来。 便听人群中有人击刀之声,接着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那人边用刀鞘击打着刀面,边向着高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