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李接过包之后说了一句:“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走。”林书彦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可是唐嘉虹感觉到了一点不同,那就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好像她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小李与唐嘉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打了声招呼,林书彦完全当她是个空气。 明显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异常,机智的小李决定离这个诡异的气氛远一些,免得不小心把自己给圈起去了。他拎着林书彦的包跑去大门口,又在玄关口那里接过佣人为林书彦收拾好的行李箱,默默等着林书彦出来。 林书彦从门口的衣帽间拿了外套,就向门外走去。 “去哪,几天?”唐嘉虹这个时候也看出了林书彦是要出远门,从行李箱的大小来猜测,起码在两天以上。 林书彦转头看着她:“我不知道董事长去哪里出差要向董事会秘书报备行程。”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对她的态度也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那双黑眸如同冰冷的黑色琉璃,不带一点温度。 虽然是这样,但是唐嘉虹还是看出了他的异样,如果真的是对她视做陌生人,那应该态度是温和的才对,而现的他,分明是在赌气。 唐嘉虹心底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他,她也摆出平平淡淡的模样:“当然还是要的,万一传出谣言,说董事长行踪不明,疑已卷款逃向外国,导致股价剧烈波动,我也得有些话向媒体朋友们发公告不是么?” 好,很好,这个女人简直不能再棒了!林书彦压下心中的怒火,死死盯住唐嘉虹那双充满着挑衅的眼神,后者还回给他一个可恨的笑容,好像在嘲笑着他昨天晚上的情不自禁。 “而且,我们的另一份契约,也还是有效的吧,万一老夫人问起来什么,我却一句话也搭不上,那岂不是要出事?”唐嘉虹淡淡笑道,“我也是为你好,当然,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就说你和别的女人跑了,我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你看这样可好?” 这个女人简直是得寸进尺,林书彦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也许之前她的那些无助与软弱,都是他的幻觉,现在她竟然想爬到他的头上来了。 可是她说的也让他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万一她在妈面前说点什么,到时候,那可就麻烦了,好不容易安生下来的日子,又要被妈无休止的叨叨叨给占据。到时候,又要给他安排无数的女人相亲,还不得不保持着礼貌与克制,想想就很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女人:“具体的工作计划安排,小李会发给你,你找他就可以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门在他的身后关上,接着,便是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过了没多久,她收到一封邮件,那是小李用公司邮箱发到她的公司邮箱里的,正文只有三个字母“FYI”,foryouinformation,意思是提供给您的信息,供您参考,就是在没话找话的时候用来填补一下邮件空白的说明。附件是一个日历表,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林书彦这一个月的工作行程安排。 公对公,非常的严谨。 唐嘉虹没有回复,她的邮箱是有自动回复功能的,一套公式化的就够了,不用再说什么。 坐在车里的小李却是觉得一阵低气压从后排车座传来,今天早上,他感觉到了老板和夫人之间有异样,但是,他也没法说什么,相信老板不会将个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去的……吧? 今天她的工作安排也很满,各种事项接二连三的过来需要她签字确认,连轴转个不停,从早上九点忙到快下午一点,刚想下去找点什么吃的,就听说有一个临时会议,十分钟后需要她出席,办公室里连一点零食和代餐粉都没有了,她便打算去茶水间拿点零食垫垫肚子。 走到门口,却听见茶水间里有几个女同事的声音,她们谈话的内容,似乎与自己有关。 她静静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一个尖尖细细的嗓音说: “哎,你们说,唐嘉虹是个什么来头啊?” “听说她的背景特别硬,刚刚来面试的时候,跟财务部的那个老女人撞了一下,被那个老女人骂了一通,平时都是别人倒霉,没想到,结局居然是那个老女人被开除了,真是大快人心。” “对对对,这事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她面试的时候,是李特助下来亲自接她的,平时的话,应该是让她去会客室等着吧,怎么就直接上了总裁层了呢?” “我看过她的履历,她之前的那个公司,我有朋友在里面,说她离开的时候,做的最后一个公司的上市计划,差点被柳氏企业的大小姐给搅黄了,后来是我们林总亲自出手,把没人要的股份给认购下来的,才给她全了这个面子。” “你们说林总是不是喜欢她啊?” “哇哦,冲冠一怒为红颜,好浪漫哦。” “可是她自从来了我们这边,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建树啊,长得也不像林总以前的女朋友那么好看,要说林总喜欢她,我还真想不通,是喜欢她哪一点。”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哎,我就是跟你讨论一下,需要吗?” 第4章 茶水间里的人感觉到了异样,转头,看见唐嘉虹站在茶水间外的身影,屋里的几个人都吓傻了,背后说人是非最怕的就是被当事人正面撞见,从唐嘉虹的脸色来看,刚才她们的对话应该是一字不落的全部进了她的耳朵了。 所有人都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有人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唐嘉虹说:“嗨嘉虹,正好有刚刚泡好的枸杞茶,你也来喝点,我还有事,先走啦。” 说着,便脚下抹油,溜了。 其他几个人见她顺利溜之大吉,便也接二连三的往外走,只剩下一个,想往外走的时候,却被唐嘉虹拦住了:“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我……” “林总今天一整天都出差,不会有东西让你传递给谁的,来,坐下,说说看,林总以前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那个负责跑腿的小姑娘哪见过这个场面,看着唐嘉虹的笑容,只觉得心中一颤,腿都软了,她在瑞诚的工作内容实在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因为这是在上市公司,加之又是专为董事长服务的,因此工资福利都不错,她真舍不得丢掉这份工作啊……眼前这位唐小姐,为什么看起来好像要吃人一样了呢……谁来救救她,那些没义气的为什么全跑了。 “其实,真的也没什么。”那个小姑娘嗫嚅着,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应该怎么整理语言,才不会出卖老板,又能让唐嘉虹可以满意。 ………… ………… 下班之后,林家的车来了,司机看见唐嘉虹出来,忙迎上前去:“夫人,您要的东西,都买好了。” 唐嘉虹点点头:“嗯,走吧。” 坐在车上,看着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们,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有些堵,所有的人都归心似箭,想要往家里赶,可是自己的家,又在什么地方?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彩耀眼,交通灯不断变幻着红色与绿色,东来的人群,西往的人群,南去的人群,北来的人群,路线交叠之后又分开,分开之后又交汇在一处,每个人都在这个高速运转的都市中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在自己这里,那一定是在别人那里。 其中有一些人的梦想也许很简单,只不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觉得这辈子能够居于一隅,安安定定的不生变数,人生便再无所求。
而另一些人的梦想则是把手伸向了星辰大海,市、省、国、国际,甚至连星际也要伸手掺合一把。 有些人得过且过,在别人的目光之下小心翼翼的过着这一生,生怕有哪一步行差踏错,或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会成为那些三姑六婆私下围在一处窃窃私语的谈资,他们想要让自己、自己的家人全部都符合中庸之道,无可指摘,生怕有一点不一样,也因此,他们也许自己婚姻不幸,却还把眼光放在那些不曾结婚的人身上,指指点点他们这辈子没有人要了,这辈子完了,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就是废人,就是失败者。 还有一些人,追求着不断突破,走上巅峰,他们随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不在乎那些龟缩在阴暗之处,带着羡慕嫉妒恨的神情对他们指指点点,他们并不在乎,谁关心那些如同烂泥一般腐朽的生命对自己指指点点。他们有足够的资本,将烂泥踩在脚下,就算一时落入低谷,他们的眼睛也始终望着星空。 唐嘉虹想起自己与jiejie的最大不同,也许就是这样吧,小时候,总是jiejie在努力迎合着亲戚们,亲戚们对她的要求也只不过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她温柔娴淑,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自己呢,则是一直都是随心所欲,看见不平的事就会大声说出来,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努力去争取,哪怕别人说这不值得,没有意义,女孩子何必这么辛苦。 也许,这就是求仁得仁吧,离婚之后,也有亲戚专门打电话来指责她不孝,让母亲不高兴,说她不愿意生孩子本来就是她的错,做为一个女人,如果连孩子都不生,那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当时,她将电话直接挂了。现在想想也是好笑,那个亲戚自己的孩子都是成日里打架闹事不学无术,她又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打电话来告诉她,不生孩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她一定当场就怼回去了,可是,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之后,她也失了这样的兴致,与这些人有什么好说的呢,夏虫不可语冰,那些从来都没有活到过冬季的虫子,你对他们解释,水到了零下之后,会变成透明的,坚硬的物体,他们当然会说这是不可能的,会说你胡说八道,会说你只不过是在装逼。 曾经有人认为唐嘉虹在离婚之后,性格会变得柔顺起来,可惜却让他们失望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唐嘉虹始终还是那个逻辑与理性并存的女性,就算是林书彦,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去接受一个心中还存有秘密的他。 既然他不肯说,那就由她亲自来寻找这个秘密。 人生总是充满着谜题,而解开它们,则是漫漫人生中相当有趣的一件事。 就算余生不再与任何的爱情产生纠葛,凭着对这些八卦的执着,应该也能高高兴兴的活到九十九吧。 慢慢的,道路上不再那么拥堵,车子缓缓的将繁华甩在身后,前方渐渐变得十分冷清,行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路上的车都很少,路过了一些高档住宅区,但是那些住宅区里却没几家亮着灯光,看起来黑幢幢的一片,这是大规模房地产开发之后的结果,像这种交通不便的地方,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人来住,就算是节假日也不会有人来这种并不算得风景优美的地方。 车速慢慢放缓,前方是一片亮着灯的低矮院落,司机出声提醒:“夫人,福利院到了。” “这里吗?”唐嘉虹自言自语,她推开车门,第一步,就差点没踩稳,脚下的路并不平整,差点让她穿着高跟鞋的脚崴了。 勉强扶着车门站好,她慢慢向前,走向了这个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孤自亮着一片灯火的院落,看起来还真有种山中逢柴屋的感觉。 直到门口,才看见斑驳的木板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市儿童福利院”,这里,是收容和养育孤残儿童的社会机构,在解放前,这里是由外国传教士创办的育婴堂,之后,依旧延续着它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