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狙击手现身
水手咣咣咣跺着脚出去了，脑袋下面传来软绵绵的触感和鼻尖飘着的清香将韩振从万里之遥的阿富汗戈壁荒漠拉了回来。想起医院外面院子里成群的蚊虫，再看看眼前干净舒适的“特护病房”，韩振轻轻叹息了一声。 “逃兵，你去哪？”亚当斯看着韩振拿起床头的手枪和军刀，然后一瘸一拐往外走，叫道。 “这里太憋气，出去晒晒太阳！”韩振头也不回。 不知道是失血引起的，还是体力没有完全恢复，韩振感觉脑袋里有点晕。腿上的水肿没有消褪多少，但是已经不影响活动，只是小腿上的缝合使得腿不能用劲，肌rou一用力就会扯动缝线。拖着一条腿跛到门口，门口的士兵伸手想拦，但看看韩振的脸色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门口的士兵，不过是个二十岁上下的毛头小伙子，瘦弱的肩膀还撑不起身上的军装。看着他一脸拘谨，韩振忽然想和他开个小玩笑，于是呲牙咧嘴做了个鬼脸，“我是豹子？会吃人吗？” “不是。”士兵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那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怕我？”韩振摸摸脸，难道自己破相了？ 小兵哥手足无措的样子让韩振想起来了曾经的自己，无声一笑，拍拍小兵哥的肩膀，指了指里屋，“给我看好那家伙，绝对不允许他出这个门，否则……” “是，上校！”小兵哥一挺身。 虽然韩振不喜欢这个上校的名头，但不可否认的是，被人这么叫，感觉确实非常不错，腰杆似乎又硬朗了许多。整了整身上脏兮兮的三角洲迷彩，韩振走起路来感觉腿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出来之后韩振发现自己的“特护病房”在村子的角落里。“特护病房”对面的一栋小楼门口停着几辆披着伪装网的黑色SUV，清一色的林肯领航员，领航员两边一左一右摆着两辆火力突击车，车上架着12.7mm的高平两用机枪。村口的防空导弹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了过来，就停在小楼后边的丛林边上，上面插满了树枝和杂草。一看这些布置韩振就知道周围都是村子的“高干区”。 扫了一眼高干楼外面站岗的哨兵，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再看看自己门口的小兵哥，韩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级别还是不够高。自嘲地笑笑，韩振识趣地没有往跟前凑，虽然对领航员，尤其是防空导弹车很感兴趣。 不远处的空地上，几十个士兵排成两队正在太阳底下顶着沙包做伏地挺身，三个军官模样的正蹲在树荫下一边看着士兵们，一边吹牛打屁。看见韩振过来，军官们连忙站起身，迎了上来。 “上校！”几个军官的敬礼倒是像模像样。 “哦！你们继续，我就是没事转转！”韩振的西班牙语现在已经流利了许多。 虽然才早上九点多钟，但热带阳光的威力已经显露了出来，白花花的和探照灯一样刺眼，照在身上火辣辣的烫。十几个士兵对着烈日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伏地挺身，一个个胳膊直打颤，眼看伏下去就要挺不起来，身下的尘土都被汗水打湿又蒸发干凝结在了一起。 眯着眼看了看他们，韩振推让了一名军官递来的雪茄，问道，“这是干嘛呢？” 要说体能训练，也没必要这么没命地来吧，而且现在还是战时，强度过大的体能训练会影响士兵的战斗体能。这么做，无疑于杀鸡取卵，欲速而不达。 “他们……”领头的军官话说半截停住，干笑道。 “他们没有抓到杀死副官的狙击手，这是惩罚！”一名个子不高，但身材结实满脸横rou的军官接口道。 “这样啊……”韩振恍然大悟。但这是人家的内部处分，韩振也不好评价什么，便岔开了话题，“找到狙击手的什么线索没有？” “这个……”没有一个回答上来。 看着他们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的模样，韩振忍不住想一人给他们一脚。连问都不问，完不成任务就拿当兵的出气，像他们这种带兵的，怎么可能带出来好兵？要是能找到狙击手才出鬼呢！不过，想到他们本来就只是*游击队，韩振的一肚子气也就消了。 “能不能叫过来个人，问问发现了什么？”韩振挤出个笑容，问道。 “当然可以！”领头的军官点点头，“马布！你过来，其他人解散！” 抹布？听军官叫其中一名士兵的发音，韩振差点笑出来。马布的个子比韩振高差不多半头，浑身肌rou疙瘩，看起来非常凶悍。 “少校！”马布跑到领头那名军官跟前，应道。 “这是将军请来的上校！上校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是！”马布看着韩振。 “狙击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昨天早上。”汗水下雨似的从脑袋上往下淌，马布想擦，但偷偷瞅了一眼旁边的军官，手伸出来又缩了回去，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自从前天我们撤回来之后，晚上政府军的直升机就发动了夜袭，不过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其中一架还被我们打伤，摔到了库雷西边的火山上。第二天早上狙击手就出现了，接连打死五个防空机枪手，我们随后对狙击手可能隐藏的地方进行了还击，但是根本没有效果。”说到这儿，马布无奈地耸耸肩。 韩振白了马布一眼，摸摸刚长出来的扎手的头发茬，忍住了到嘴边的话。都发现狙击手了，还不想办法把他结果掉，光还击有屁用啊！从山谷中高射机枪的掩体工事和周围丛林的距离判断，狙击手最少是在五百米开外开枪的，AK47的有效射程才三百米，还击的子弹打那么远的狙击手，子弹还不都偏到了姥姥家！想都不用想，这么英明的决断肯定和眼前这几个白痴指挥官脱不了关系！ 在太阳底下待了三两分钟，韩振就感觉头皮上放了火炭一样烫。看着马布摇摇欲坠的模样，韩振本想把他叫回自己的“特护病房”缓口气，然后再好好了解狙击手的情况，但旁边几个军官的模样让韩振改变了主意。只见他们一个个跟脱水的黄瓜一样苦着脸，拼命地抹着脸上的汗。看样子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晒日光浴了，于是韩振打算让他们多享受一会儿。 “那个……马布！”韩振尽量不让自己的发音像“抹布”，“你去那边的医院里帮我找个人，他叫多米，这么高！”韩振在自己的胸口比了比，“十四五岁，从库雷外面的村子来的。他是我兄弟。” 韩振也不确定多米是否在那里，因为昨天并没有在那里见过他。但村民们自然不可能有自己这么高的待遇，挂彩的普通人大概都在那一片。 “是！”马布点点头。 “别着急，慢慢找，我在这儿等着，顺便和少校说几句话。”韩振悄悄给马布眨眨眼。马布一怔，明白过来，会心一笑转身走了。 从哥伦比亚的降雨量到森林面积，从黄金产量成色到甘蔗糖出口，从地上跑的到天上飞的，从泥里钻的到水里游的，韩振云里雾里扯东到西没头没脑乱七八糟和几个军官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居然扯起了哥伦比亚影视明星，最后韩振对军官们脚上的皮鞋牌子又起了兴趣，几个军官那个表情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只能哼哼哈哈应付着。韩振借过领头那名少校的帽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喝着他的哥伦比亚矿泉水，依然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半个小时后，马布终于找到了多米，而少校的嗓子已经哑了。 “逃兵！”多米远远就看见韩振叫道。 “嗯，过来吧。”韩振朝他招招手。就在这时，韩振余光忽然瞥到对面丛林里闪过一道亮光。 此时，韩振正背对着太阳，对面的亮光肯定是丛林什么东西反射的太阳光。韩振的后脖梗顿时一紧——面前毕恭毕敬地站着几个穿着游击队军服的军官，自己好死不死还穿着三角洲的迷彩服，这他妈的不是活靶子嘛！ 一闪念间，韩振脑子里飞过连串的警觉。 “狙击手！”韩振抬腿踹倒面前的少校，借势就向后倒。倒地的瞬间，韩振眼前一黑，但这会儿身上的伤口也顾不得疼了。顺着倒下的力道，韩振在地上顺势向后翻个跟头，爬起来转身就往离自己最近的领航员后面没命狂奔。小腿上的伤口猛然被扯开，韩振一个趔趄，栽在了领航员车身后面。 邦地一声，领航员剧烈一抖，报警器叽哩哇啦叫了起来。 报警器一响，村子里顿时炸开了锅，周围房子里警戒的士兵们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队队冲出来，二话不说，没头没脑抱着枪对着丛林里就乱扫一气，甚至有队士兵朝着身后的树林开火。 “隐蔽！”韩振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了报警器的尖啸声和枪声里。 躲在领航员后面，韩振发现自己身上的武器除了一把P226就只剩下军刀，军刀可飞不了那么远！ 探头往外面扫了一眼，只见跟马布一起被惩罚的那些士兵抄起枪已经向对面狙击手出现的丛林里冲了进去。咬咬牙，从领航员后面猛地窜出来，韩振飞快地向旁边的突击车跑去。 爬上突击车车，拉动枪机，韩振掉过枪口对准了瞄准镜出现反射光的区域，握下扳机，一大团火焰从枪口喷出。高干楼门口的哨兵看到韩振的动作，收起手里的步枪，飞快地跳上了另一辆突击车。丛林里密集的树木在12.7mm大口径子弹的扫射下，脆弱地跟地上的杂草没有任何区别，只要被扫中，碗口粗的树木拦腰就断。片刻之间，狙击手出现的那片丛林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然后又被两挺大口径机枪搅成粉碎。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猖狂！你以为你真他妈的是兰博啊！韩振心里发狠，打光弹鼓里的子弹，翻身从突击上跳了下来，要是再让你溜掉，老子跟你姓！ 可脚一着地，韩振才想起来自己腿上有伤。一个踉跄，韩振连忙扶住突击车才没摔倒。 妈的！韩振狠狠一拳砸在了突击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