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红酸枝莲台（4）

    送走许老三人，何老拐越想越没底，打算明天就让儿子骑车送自己进城，他要请苏老先生帮忙看看，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由于多了一座莲台下午的回程比来时更慢，莲台看着不大分量却不轻，三人轮换着带回到许家时已经气喘吁吁。

    回来的路上许老还告诫安雅玩古玩儿要量力而行，不能为了藏品就不顾生活，欣赏比收藏更重要云云，刚到了家自己就被许夫人逮住一通好训。

    “走的时候怎么说的？说好看一看，转头又弄来这么大家伙……”

    “这不是正好碰上合心意的……”

    “这时痛快，看孙子回来你怎么办，谁拍着胸脯要给孙子买照相机的……”

    “好好，我的不是，这不遇上了吗！你没见着那雕刻的工艺，难得一见的绝品，怎么能错过……”许老一通好磨才让夫人软和下来。

    其实许夫人本身就爱钻研史料，受丈夫影响对古玩文物也很有兴趣，可着恼的是老头子上个月刚给小孙子许了诺，要买一台照相机，这回计划外的大笔开销就显得很不合适了。好在许老一番“恳切”剖白让夫人松了口，此事揭过不提。

    虽然看安雅有能力付账，但陈老还是示意她有事可以开口，陈老的热让林安雅满心感动，也让她惊醒自己的“大手大脚”。在大槐村时她就爱买些糖果布料，虽然不多也让干娘说过几次，之后注意着只在空间里打打牙祭。回家后匆匆几天家人也没问她还剩多少，只是比小哥多给了二十块钱。这次又让陈老提到她才觉出自己似乎多花了一丢丢。好吧，其实是很多，大概比得上一大家子一个月的用度了。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一则钱来的太容易，只靠她卖了一只金戒子，还不到空间里金条的百分之一。二则她习惯了前世的消费水准，哪怕知道一块钱能买很多东西也难免“不把钱当钱”。毕竟那是一毛钱掉地上很多人都懒得拣，至于一分钱，很久没见过了好么！

    这次的事情再次提醒林安雅——财不露白，她可不想再为了钱惹上麻烦了。

    之后许老的新藏品吸引来许多同好朋友不提，何老拐的拜访结果却不如人意，苏老用放大镜看了半天只说看不准，其实就是否定了他的猜想。这样怀着捡到宝的念头最终打了眼的何老拐大半辈子没少见，可临到自己身上却难以接受。

    回到家他一个人喝着闷酒发狠咒骂，就连得宠的小孙子都不敢靠近，唯恐招惹怒火。

    “当初就该想到的的，楞大的留白连个钤印记都没有，怎么都不对劲。唉！要是少点儿赌性也不会这样了。”

    “都怪当时这批东西都是一道收来的，其他的不假就觉着这也是真的，屁！说不定就是个套，专套我呢……”

    “该死的混小子，贼娘养的，老子、一定、一定掀了你的破瓦房……”

    何老拐喝点晕晕乎乎，打着酒嗝骂骂咧咧不停，一会儿埋怨自己，一会儿赌咒卖给他这批货的上家，直闹到半夜才彻底醉死过去。第二天清醒却一言不发带了画就等了火车。

    这一行就是这样，你可以糊弄别人把玻璃说成水晶、把牛角说成犀角，但自己打了眼也要捏着鼻子认。为了挽回损失，他只有选择再找个“傻子”卖出去，就像击鼓传花，只要不砸在自己手里就好。这样的缺德事儿自然不能在自己的地盘儿做，他也怕被人识破找上门，毕竟京津地区苏老这样的行家相互认识勾连的很多，还是偏远点儿的省份安全些。

    何老拐走的急，所以不知道在他刚走两天后就有人找上门来。常东看着何家的青石院墙一阵懊恼——还是来迟一步，要是那个消息是真的，自己这回可是走宝了。

    没见到何老拐，从他儿子处知道那座红酸枝莲台已经卖出去了。

    买家是谁？不知道。

    长什么样子？不知道。

    是老是少？这回终于知道了，是个上年纪的。

    有了这么个不是线索的线索常东抱着一线希望进了京。他今年刚四十出头，要在别处就是正值壮年、年纪正好，在这一行里就显得嫩了。好在他肯吃苦，凭着一副好身板跑遍了大半个国家，三教九流结交了不少，甚至还亲自下过地、盗过洞，因着关系和手段混的算是不错。前年在东北受了一堆杂货家当，出手的是个年轻人，棒槌一个，让他轻松捡了个便宜。分着出手了几件，只剩一副牡丹图和零散几个玩意儿压在床底，被他一股脑打包给了何老拐。这样没名没款没记载的牡丹图虽然看着有韵味但赌性太大，他是从不碰的。没想到前几天到东北得了个消息，让他挠心挠肺一路急赶了回来。

    不错，确实和那座莲台有关。据说那个棒槌趁着老爹刚死，瞒着兄弟姊妹偷偷弄出来不少东西卖掉，事后一家子只顾着扯皮没有细查，直到两个月前有人找上门求购才知道他家老头子收藏了一副宋代名家书画。书画是什么样的他没打听到，但与那座残损底座莲台有关确是实打实的，只能求漫天神佛保佑，买到的人还没有发现什么吧！

    那边常东进了京，这头许老也送走了上门欣赏的三五好友，他一直觉得赏宝这件事就得三五个知交好友一起赏析评论才有趣，一个人捂着有什么意思？老陈常说他藏不住宝，要被人眼红的，他也全不在意。到了他这个地位，哪个不敬称一声许老，就是再眼热也没处闹幺蛾子。

    林安雅这几天忙着开学没有过来，今天周日休息赶紧跑了过来。自从明确得知许老有意推荐自己给陈老为徒后她就跑的很勤快了，陈老家没去过，许老这儿就常常来。给正在说话的两人泡上茶水，林安雅小心凑上去坐在一旁听着。

    原谅她大学研究生都是读的文物保护，对于花鸟画不太明了。两人说的兴起时常蹦出一些术语，林安雅听着吃力也就囫囵吞枣的跟着了。

    陈老看她迷糊的样子有意说的浅显直白，不时还会转过头给她科普一下专业知识，许老只笑眯眯的看着——之前劝他收个徒弟只怕他不接受，现在不用自己多说，他就急吼吼的划拉到自己圈儿里，看来拜师礼也不远了，不枉自己一番撮合。

    四合院儿的大门外，一个军绿大棉衣的男人踌躇着一开门，他正是追寻红酸枝莲台来的常东。能够在五天里打听到莲台的下落，不得不说他的门路确实够多的，从朋友的消息来看莲台的还没有被发现，这给了他拿回宝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