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消息
在林安雅收到了首都许老的来信后就给家里和大哥转告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在她看来小哥正好插个班、大哥也才二十六，都是上大学的好年纪。作为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很多大学生都是成家立户的年纪，三十岁左右的不要太多。 虽然实际相处的时间不多，甚至大哥都没见过面，但林安雅还是觉得面对家人自在些，很多不好说的话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写下，不用像昨晚一样担心被人责怪。 她在信里详细的写了上大学的好处，又借着许老的名头再三保证了消息的准确。 这时，远在另一边的林家也因为这封信掀起巨大的变故。 “桃儿的信上写明白了？” “那是自然，人家首都的教授，那是能见到大人物的，能有假？肯定是真的。”小哥林向民心奋的搓着手喜不自禁，“我之前就跟原来的同学讨论过，上头可能有政策让下乡的知青回来想没想到是这样的机会。按照小妹说的，我也有机会高考，要是能上大学那就真的不一样了。” 这个不一样没有说出来，林父却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自己的工人身份在这个年代是吃香的，凭着自己的能力混到了大师傅的地位，老妻也安排到了厂里工作。四个孩子，老大下乡结了婚，老二参了军，小儿子走关系进了厂子，小闺女下乡没少给钱，这在别人看来已经是极好的，但他没这样觉得，要是真有本事孩子们一个也不用离了自己。 现在，高考，这就是一个彻底能登天的梯子。只要考上了不说调回城，一辈子的前途都有保证了。 “要考，不光你和桃儿考，你大哥也去，不怕年纪大，这是一辈子的事。桃儿信上不是说要什么书吗？买，一人一份儿，咱县里没有就去省里，省里没有我就托你刘伯伯从上海弄，哪里东西全，啥都有。” “等买到了书赶紧给你妹你大哥寄去。既然咱早知道了这消息就早点儿准备，年后你就不要去上班了，我托人打点一下，你还回学校上学去。好好复习，争取考上……” 林母看着丈夫和儿子商量一句话也不敢插嘴，她一向听丈夫的。这会儿看两人商量完了才让儿子记得回信时替自己写两句，她还准备了好些东西给女儿，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林安雅还没收到家里的回信就收到一份“惊吓”。 “大哥？”眼前的男人跟记忆中的男人有八分像，只是更成熟苍老了许多。 “你怎么来了？” 林向国没回答，而是先向meimei的干亲一家道谢，又奉上了带来的礼物。两方人相互见了面客套了一番后，才让兄妹两人单独回屋说话。 “小妹，你在信上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要恢复高考了？” “还能有假？我在信上不是解释过了吗？怎么你还亲自过来一趟。这事儿也藏不住，过两个月就要在大会上提的，具体的安排不容易毕竟是全国高考，恐怕要一年后了……” 林安雅不理解，却不知道林向国这些老知青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回城的机会渺茫，他甚至以为一辈子都要待在农场了。 高考，这是高考啊！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汹涌的激情汇聚在胸口，冲动下直接告假跑过来询问，这会儿确定了答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好啦，哥，我知道你心情激动，放轻松。对了，你这次来嫂子怎么说的？我侄女还好吗？长多大了？昨天我给干妈家的孙女做棉衣想着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可惜我手笨不会裁棉衣。” 看着这个最小的meimei像个小大人一样絮絮念，林向国心里百般滋味。当年自己去走的时候这个小人也才八九岁，现在也是大姑娘了。 “她才多大，哪用什么新衣服，有你嫂子看着。”小孩子长的快费衣服，大都是穿上面哥哥jiejie或者亲戚给的旧衣服。 “你也别给她乱花钱，攒着买点儿吃的用的。现在要复习，买点儿资料纸笔也行。”林家的男人对于唯一的meimei是一个样子的宠爱，显然是一脉相传。 “那哥你怎么打算？”要是住一夜就只能和国梁哥挤一晚了。 “不用，我就是来确认一下，顺道看看你，下午做办事的车回去，你甭管。” 兄妹俩又说了些家常，一个是离家多年的游子，一个是掉了包的假货，都没什么可说的，把家里人说个遍就哑了嘴。 好在干妈招呼两人吃饭才打破尴尬局面。 下午林向国匆匆赶回去，有不许安雅花钱买东西。林安雅索性包了两袋奶粉递过去，只说是早就准备寄过去的。 …… 雪花转眼纷纷洒洒，落满了整个天地。大年三十的炮竹热闹的响成一片，但真正点燃了知青们热情的却是各处传来的消息。 “听说上面有返城的计划了，我们能回去了。” “不是招工回城，城里能有多少位置？知青能安排多少……” “这时候还要看关系，要是家里使得上力肯定第一批返城。” “我看还是安心读书的好，不是说了要恢复高考吗？” “高考？那都是旧消息了。听说通过的可能不大，谁知道呢？” 不论真假，各种小道传闻不觉，若有人收到了外面的消息立马被人团团围住。而其他消息闭塞村子的知青更是蹬着自行车倒出打听，原本没什么联络的知青们同校的、同地的、关系好的，纷纷走动起来。而像林安雅这一批中的杨光、许文彦、张墨清之流更是拥众甚多。在流汗劳作时他们发挥不出什么，这时倒格外的拔尖儿。 对于林安雅这个最先提出过“高考返城”消息的同学他们还是很看中的，可惜没有毛用。学乖了的林安雅缩起脑袋窝在家里正猫冬呢。而这时候村民也习惯了知青的闹腾，没林安雅什么事儿了。 “安雅姐，你看我做的怎么样？”秀儿借了课本自学初中内容，也没有其他科目，只是数学、语文、物理，老师自然是安雅了。 “嗯，不错，这次对了，把这道题掌握理解了，下午我们讲新课。” “安雅，秀儿，出来吃饭了，别光顾着书，看我给你们做了什么？白菜炖rou！”张婶儿这样的人，之前反对女儿考大学自然不说。如今女儿打定主意自学又要请安雅教课，自然是怎么体贴怎么来，活儿不许沾手，好吃好喝供着，三两天就把之前的隔阂消抹一尽。 “我算看明白了，那些个知青闹腾一冬也没成个事儿。还是咱们安雅稳妥，念念书写写字，就等考试了。得嘞！你们吃，我等你哥他们回来。” 林安雅和秀儿相视一笑，干妈（妈）变得真快，之前忘了是谁忙着跟人家打听这种消息来着，这会儿反倒看不上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