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寒冰地狱
千山雪,磊落枝头,青木方知恨四野苍茫一片白,不见河流不见路,三道人影在雪中蹒跚行走,大雪没过膝盖,一步一个坑,倒像是刚拔了萝卜的地,沿途留下一连串的坑,居高俯视下来,像一条蜿蜒伸展的小径,也颇有些壮观 不知过了多久,是一年还是两年,兴许是一年半,三人在这里走了多久,他们自己也都快忘记了,只知道很久前的一天,小溪没了,树木没了,眼前出现的,除了雪还是雪 这雪白,白的透,白的亮,白的荒芜,白的渗人,白的恐怖,因为四周全是白,再无其他 秦云拄着一拐,拐是用松枝削成的,走在最前方,孤拐在前方不停的戳弄,生怕前方是一层薄冰,将三人陷了 轰隆一声,秦云将前面的雪戳塌了一截,三人顿时停住了脚步,“又是一个大坑,我们换个方向,这是第几个了,算了,反正记不清了,这个该死的地方,真要人命” 秦云伸出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朝上面哈了一口气,送去毫无作用的些许温暖 “师兄,这雪冷的厉害,快冻死我了,也不知这是什么鬼地方,将这么美丽的一场雪变得这么恐怖,一展露修为就会被吸食的一干二净,简直比毒药还要毒”这抱怨的自然是黄莺了 这三位修士,变为凡人之后才知道这行路的艰辛这些雪已与砒霜无异想死倒容易的很 还是秦云习惯些,收敛了法力还有强壮的rou身,遂走在最前方,只有实在冻得不行的时候,才会运转一下血气来温暖身体,否则绝不轻易动用,谁知走了一年半之后还要多久 “哈哈,九龙封绝大阵,没想到老夫将死之时还能亲身体会一下,即使死也无憾了” 药尘子冻得发白的脸上时刻袒露着难掩的兴奋一身单衣难蔽体,单衣下干瘦的身躯不用说,早已是瑟瑟发抖,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不断前进 “师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该死的大阵啊,不会走到老罢?”黄莺试探着问了一句,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药尘子的背,此刻打扰老人家“雅兴”,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老人家也是冻得不行,哪里有力气发火,也只是抖着这副身躯,黄莺生怕他把自己的骨头都给都散了,才听他说道:“这个嘛,数不准哟少则一两年便可,多则一辈子哦……” “一辈子”黄莺不干了,“要是在这里待一辈子,我宁愿吞口雪,把我丹田化了,早些死呢” “不要说些瞎话,九龙封绝大阵玄妙无比,唯有找到关键之处才能走出去” “如何才能找到关键之处,难道就凭你这根棍子戳两下就……”迎来的便是秦云白眼了 “你这丫头也不能盼着点好,先前你也看见了如果将九条小溪看做是龙脉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找到它的龙眼” “这么找也不是个事啊,你不是宝体么,如果你真的气运加身的话,那么随便丢怪石头就能丢中啦比如这样”黄莺一双小脚丫没在雪中,冻得有些发紫幸好还有些知觉,双手深入雪里,摸索片刻,搬起来一块大石头,往秦云头顶扔去 秦云有些慌了神,左看右看,也不知往哪躲,索性蹲下身子来,那石头果真从擦着他头皮飞过,扑哧一声,没入雪中,谁料,这一砸砸了个山崩地裂,三人脚下的雪地纷纷开裂 一簇雪陷进去,即是一个洞,那洞儿,深不见底,丢个石子进去都不带回音 那雪是越陷越多,将三人卷了进去,先是退,眨眼间就没了腰,最后胸看不见了,连头也遮住了,这下子,彻底陷了进去,“你这丫头,属乌鸦嘴的,大能也没你这番本事” 抱怨自然免不了,只是这声音也很快淹没在雪浪中,砰,一滩雪,化成了一簇烟尘,又平了,唯独不见了秦云三人 “疼”黄莺的呻吟在耳中回荡,秦云这才睁开了眼睛,周围黑的极了,唯有远处飘来一些若有似乎的光,忽明忽暗 借着光,秦云见不远处有一具形骸,隐约间能见着高高突起的轮廓,伸手摸索上去,摩挲的纱衣下,一团rou软到了极处,秦云才知是黄莺的弱处,便沿着衣衫环手将她抱起来,搂到近处,这才能勉强辨别出几分脸蛋上的轮廓来 “师妹”秦云唤了一声,却不见回答,心中有些害怕,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热气,心才妥当安顿下来,“刚才喊了一声疼,又晕过去了,不知哪里受伤?” 手也不敢乱摸,生怕触碰了伤口,遂抖了抖衣袖,从中滚落一团冰蓝色的火焰,不是冰蓝焰又是何物? “替我照些光亮来,记你一功”呼啦,冰蓝焰灵性十足,抖落着数十朵火焰在秦云周围,将这一块地方照的通亮,秦云这才将周围看得真切,这是一个冰窟窿,头顶上挂着冰凌,脚下又踩着冰坨子,空气中游荡着沉闷的冰寒,唯有呼吸间的白气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药尘子在一旁打坐疗伤,干瘦的身体满是血污,幸好这里能动用修为,药尘子的皮rou伤也无碍,秦云这才放心下来,仔细检查起黄莺的伤势来 接着有些刺眼的火光,秦云将黄莺整个娇躯都看的真切……还有那腹部几乎少了小半血洞 鲜血过着烂rou,烂rou无法留住潺潺不断的血液往地上流,这才落到地上,就结成了血块,冻住了 “怎么会伤成这样?”秦云运转皆字符文按在黄莺的小腹上如星光般的力量在他的伤口处努力修复,豁大的血洞长好了rou,这才止住了血 秦云又将她的嘴掰开,渡了一口元气给她,黄莺才脸色稍显红晕,从梦中幽幽醒来 “小心……这里……这里有东西,是它……你要……小心……” 哗啦,秦云还未反应过来,周围十几朵冰蓝焰被数道黑影扑灭,惹得他袖中的冰蓝焰本体极为不满哗啦一下扑了出去,霎时间,火光焚天,熊熊火焰铺天盖地的伸展开来 冰蓝色火焰下约有七只怪物在上空徘徊,见他们怎生模样,头像鼠而无毛,身像人而佝偻,脚像鹰而多爪,手像猿而肋生双翅,便是第一眼,秦云就断定,黄莺小腹的伤是这畜生用它那一双锋利的鹰爪抓的 “恶罗生,怨尸所化的鬼物杀,这畜生少了人性,死不足惜” 秦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一指,冰蓝焰如得军令,一分七股,化作七道冰蓝色的利箭呼呼,整个洞窟又再次暗淡下来,所有人,或者生灵将视线的焦点都给了这七支灿烂到夺目的火箭,噗嗤……洞穿血rou的声音在秦云耳边回荡,他的脸反而阴沉了下来 七只恶罗生的身上,不管是翅膀,小腹还是胸口,各有一个黑色的伤口不一而是,但仅仅也只是如此,没有燃烧,没有鲜血,仿佛秦云伤的不是生灵,而是一种死物, 冰蓝的火焰穿过去了,秦云与这些恶罗生之间的空间非常有默契,一同黑了下来 再次的黑暗,却挂起了几盏血红色的小灯,在墨色中晃动,这颜色,显得极不搭调 啊……秦云耳旁想起了凄厉的嘶吼,如叫春的猫儿在野田里呼唤着雄性,只是秦云知晓,这些恶罗生绝对不是为了与异**媾才会发出这种声音,必定是因为愤怒 这时,冰蓝焰回来,秦云也不接着,只道:“替我照亮这帮畜生,我要看着自己撕了他们” 秦云自然是怒了,怒不可遏,或许用冲冠一怒为红颜为恰当,就这么傻了,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躲不闪,身上的血气蒸腾,将他的身体漆成了亮金,浑似个西州的罗汉菩萨 那恶罗生不知死活,朝秦云抓来,秦云硬着头皮任他抓着,砰,一声惨叫,反倒是一只恶罗生被秦云抓住了脚踝,在金光与冰蓝焰的照耀下,双手同用,来了招双手开弓,生生把一只恶罗生撕成了两半 普通,碎裂的两半rou身跌落在地,还搭着脑袋的一般身体一动动牵连着,还未死透 扑哧,这回真的是死透了,秦云看得恶心,一脚将它脑袋踩成了一个烂西瓜,这不,成了一滩碎rou 秦云守着黄莺,却难顾到药尘子,两只恶罗生见秦云凶猛,舍了他直奔疗伤的药尘子而去 利爪伸展,如鹰钩一般的爪子恐怖的张开,不论是不是修士,这一爪下去,定向黄莺小腹一样,被抓去一方血rou,这样的心惊,药尘子却浑然不觉,轰的一声,两只恶罗生化成了一团绿火,不出一息就变成了一团灰烬从头到尾,这位老爷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畜生,给我死”哗啦,又是一只恶罗生被秦云撕成了两半,这一刻,晶莹透亮的地面洒满了碎rou,似烧焦了,不断萎缩,发出难闻的气味,这气味,如腐烂的尸体燃烧,让人想要呕吐 “好了,解决了这些个令人厌恶的东西,我们还需快些上路,我们破了阵进入寒冰地狱,明月子肯定会将大阵关闭,再延误些时辰,后面的追兵恐怕就要来了,也将你的小情人收起来,这一路上还不知有哪些危险,还是让她待在镜之世界比较安全些” 这个时候,药尘子终于是睁开了双眼,一副干枯的身躯不曾改变,唯有双眼神光湛湛 “老头子,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秦云收起昏迷的黄莺,盯着老头子的双眼有些发愣 “别以为闯荡了几年修真界,就在老夫面前装成熟,当你学会忍字怎么写的时候再装不迟” “忍”秦云细细品味着药尘子的这句话忽然略有所悟可不是么,刘天仁欺负到他的头上,他忍了;刘天仁杀了他唯一的女弟子天心,他忍了;刘天仁和方天德要杀秦云,也没有说一句话,忍了;师门冷落他,弟子冷落他,他也忍了…… 当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个老头还要忍下去的时候,他不忍了,爆发出强大到令人恐惧颤栗的实力令所有人的都感到畏惧,不敢与他交手,只为秦云
他懦弱么,秦云在心中暗暗问了自己:“血勇者怒而面赤;脉勇者,怒而面青;骨勇者,怒而面白;神勇者,怒而色不变老头子,你还是那么令人敬佩,这么多年的隐忍,只为今朝一击之力” “这就是命,当年我将你带回来的时候,就注定要为你隐忍一生,今后你也要记住待自己无法战胜敌人的时候,就要示敌以弱,把身子深深的埋在烂泥里,永远也不要露头,唯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也让敌人掉以轻心,在关键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我明白”秦云听得,似是懂了,仔细想想却又并非全懂真个是似懂非懂 “走,寒冰地狱还深的很”药尘子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望着他率先远去的背影,秦云有些呆愣,怎也无法将五百年前的记忆与此刻佝偻着背却锋芒毕露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寒冰地狱内的寒气比外界雪地还要甚三分,秦云的呼吸仿佛在空中吸扯这冰渣子肺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唯有调转元气支撑着这才赶上了他的师父,跟随其后,不敢逾越 “寒冰地狱之所以被称之为地狱,因为它险的可怕,有去无回”药尘子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冰道,而两旁,却是无底深渊,借着头顶冰凌上悬着的几根火棒,才能看清深渊底下的漆黑,当然,这一点意义都没有,只能让人感到恐惧 “别想着飞过去,那空中的罡风足以把你撕裂,这是封印之地,一切你认为不正常的事情都会变得正常,你最好赶快扭转你的想法,不然我保证你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老头子,你为什么对寒冰地狱这么了觉,莫非……”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否则你会死得很惨,我也没有把握保证自己不死” 秦云顿时无言,然又听药尘子道:“我只能做到不让你死的太冤,跟着我,我走前面” 药尘子一步踏上了冰道,背着双手,略显得从容,冰道两旁的罡风吹拂着他的长发,竟没将他的身体吹动半分,“闭着你的双眼,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觉,而不是眼睛,因为有时候眼睛可能会骗人” 药尘子渐渐消逝在远处的黑暗中,这条冰道并非通向另一岸,而是通向为止的黑暗,恐怕除了药尘子外,没人知道它又多长 秦云望着身前的冰道,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莫名的恐惧,闭上双眼,一步向前迈了出去 这一步,如天涯相隔,域门穿梭,秦云只感觉自己周围的世界天旋地转,让他失去了方向,不如哪里是前方,脚步抬起又落下,不知该朝哪边迈出,周围的罡风撕扯他的身体,他清楚的感受这种疼痛带给他的恐惧和迷茫 “前方有人”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响,秦云听得清楚,便知是明月子派人追杀来了 此刻,已然不是犹豫的时候,落下的脚步又再次抬起,这次他心中坚定不移 “相信自己的感觉,既是如此,那我便相信我的路在自己的前方” 抬起的脚步落下,秦云结结实实的踩在地上,这让他悬着的心稍稍安定 “别让他走了”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秦云却不是很着急,一步一步,凭着感觉,坚定的向前移动 秦云身后,随后冒出来三名修士,均是明月门的长老,一身修为比药尘子还要高,已然达到了了觉后期,即使秦云全力应战,也是一番艰苦之斗,别说此刻的危急情况 三人见秦云快要走入黑幕消失不见,也是着急,一路冲了上来,直接就踏上了冰道 轰隆一声,一名修士第一个踏上冰道,但他只觉得眼前一番天旋地转,罡风强劲,前面的通道也在扭曲,为了稳住身体,又急忙向前迈了一步,谁料,前方的冰道突然消失,一步踏空,跌了下去 “师弟”两名长老看得心惊胆颤,浑身发寒看出了端倪,知晓定与这冰道有关 那名长老跌下悬崖,心中恐惧之甚,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却还记得腾云驾雾之术,双手捏诀,脚下生起云雾来 可他怎知,他脚下的云雾才刚升起,不但没有稳住身体,反而下坠得快,只传来惨呼之声,却未能听到他到底的声音,不知是生是死 两人见得如此情形,哪里还敢走上冰道其中一人取出一杆青铜色的长戈,这杆长戈迎风大涨,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化成百丈来长 长戈挥舞,头顶冰凌倒挂,如刈麦一般,冰凌如冰雹一般坠落,如此威势,那长戈怎肯休止,直欲取个秦云项上人头 预知秦云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