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诉衷肠(第二更)
楚鲁边境如今弥漫着一片萧杀之气,而在楚军的营寨高岗上,却立着一位身着宫纱,体态高挑的温婉女子,怔怔凝望着对面的异国狼烟。 “圣上为何命我随那张元出征?”秀珠紧紧揪住衣角,心下不安道,莫不是.....一想到有那种可能,她心不由紧紧抽了一下,随即‘砰砰’跳了起来。 “监军大人,张将军有请!”一阵马蹄声伴着传令兵的高呼从下方传来,让秀珠蓦然惊醒。 “本官这便去。”秀珠摇了摇头,有点别扭的自称道,话音刚落,她便纵身一跃,直接从那高岗上跳下来,直往主帐掠去。 “这监军大人的武功倒是高,不知那宫廷侍官,是否都如这般文武双全,又俏丽动人.....”那传令兵呆呆看着秀珠背影,心中遐想道,但随即他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般女子非是自己一个小小兵卒可以高攀的,想之何用?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不一会,秀珠就入了主帐中,只见帐内只有张元一人,其正对着沙盘反复演练着,见秀珠进来,便抱手一礼道:“监军大人,本将军已是准备伐鲁了。” “为何这般快?”秀珠看着张元雄姿,心不在焉道。 “圣上命本将军巡视鲁境,宣我大楚天威。”张元中气十足地回道:“如今我大楚行科举之制,以才能为进身之阶,此乃是顺应天下人心之举,鲁国百姓亦是翘首企盼,而鲁国君臣倒行逆施,这几年下来,仍是不愿效仿我上国举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本将自当伐之。” “既如此,那便依将军所言了。”秀珠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讷讷应道。 “多谢监军大人应允。”张元又抱一拳,恭敬道。 他说完之后,秀珠却不接话,帐内一时间便冷清了下来,气氛突然有点怪异。 “咳咳。”尴尬了一会后,张元率先打破沉默,没话找话道:“监军大人可知本将军此次伐鲁,最要紧的是何事?” “自然是取鲁君而代之,好推行我大楚举制。”秀珠见他先说话,亦是松了口气,然后轻声答道。 “此乃其一,还有其二,便是伐鲁一战,必要保得监军大人安全。”张元哈哈一笑,续道:“只是此话不便在朝堂明言,是以圣上便下了密令于我,直言这二十万精兵,乃至我张元的脑袋,都不如监军大人的一根汗毛重要。若伐鲁有变,就立刻收兵,倾全军之力保得监军大人平安归楚。” “临行前,圣上亦是赐了本官一面古怪镜子,言其有辟邪之功效,可保我平安无事。”秀珠闻言一笑,语带敬慕道:“本官自小服侍圣上,相依相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上待本官,似情同姐妹一般。昔年本官阴脉淤结,寿数无多时,圣上为我四处寻药访医,终得一剂猛药,方才得以化解。只是......” 说到此处,秀珠便垂首不语,心下凄然起来,自个元阴被那剂猛药的药力冲破一事,她从未介怀。但如今,这事却似一根鱼刺般梗着她的喉咙,让她苦楚难言。 “只是如何....?”张元见秀珠面露凄色,没来由心下一紧,不禁担忧道:“可是还有病根留下?” 秀珠摇了摇头,情绪低落道:“并未有任何病根留下。” “如此便好。”张元听得她现下无事,不由松了口气,心绪激荡下,江湖习气又是流露了出来,脱口言道:“那这过往之事,jiejie就勿要挂怀了。” “你叫我甚么?!”秀珠听了此言,浑身一颤,不敢置信道。 张元话一出口,就知自个失言了,当下他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呃,监军大人芳年二十有五,长我二岁,在下称之为jiejie,似是无不妥之处.....” “你如何知道我年岁几许的?!”秀珠压下心中羞恼,出言喝道,只是她方才喝出声,却又暗自后悔不迭,情急之下,这语气却是重了....
“非是在下存心窥探,只是圣上赐下的那金钗兵符中,刻着jiejie的生辰....” 秀珠闻言一愣,这金钗乃是自个及笄之时托宫内御匠订做,自然是刻有她生辰的。 圣上那日对她所言,又依稀重现于耳畔。 ——“秀珠,你自小服侍朕,如今已是二十有五,也该嫁人了,今日便和朕同去殿试吧,也好为你挑选一名才俊。” ——“秀珠立志随侍圣上左右,早已不存嫁为人妇之想。” “我真不想嫁做人妇吗?”秀珠忆及此处,不由闭上眼睛,圣上之意她早已清楚,这张元又深合自家所思,如此,还有甚么可顾忌的?她未入宫时,亦是江湖女娃,随师傅浪迹天涯,快意恩仇,何曾这般扭捏过! 当下,秀珠便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一朝想通后,她口中不由轻笑道:“原是如此,这倒是jiejie误解你了。” 说完,她也不待张元回话,便轻快地敛衽一礼,然后自行退出主帐去了。 而待掀起帐幕时,秀珠突然一顿,回头续道:“jiejie方才是想说,那剂猛药虽得以化解阴脉,但却把jiejie元阴冲破了,张郎可介意?” 张元看着那帐幕半遮的温婉女子回眸凝视自己,不由呆立半响,连那女子口中说的是什么,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回过神后,才傻呵呵道:“圣上赐下的金钗玉人,洒家怎会介意.....不瞒jiejie,那日于殿中接了jiejie的及笄钗,洒家便日思夜想,至今茶饭不思,甚苦也!” 闻得此言,秀珠终于彻底放下了心结,面容端庄地肃声回道:“张郎,jiejie指天为誓,此身冰清玉洁,从未有任何男子触碰过.....圣上可为jiejie作证!” 说完,她双颊红霞遍布,飞快放下帐幕,逃也似的离开了,只余帐中张元一人愣愣傻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