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谋划
丧钟长鸣不绝,延绵一日,皇宫之内枯叶纷飞一片萧瑟,群臣跪于养心殿的台阶前悲切痛哭。只是虚掩的殿门内却远远站着三个人影,若有所思地看着殿外,气氛相当诡异。 大皇子牧继瞟了一眼跪在前列痛哭的征西将军傅进,嘴唇不由抿紧,心中恨极:“傅进这老狗,父皇驾崩还不到半日,就以国丧之名带兵入了京,这其间必是有老二弄鬼!”边境西凉离京有千里,便是轻骑急行,半日时间也不过赶百余里路,如何能这般快速抵达。 二皇子牧苏却是满意地看着他的亲信,此瞒天过海之计实乃兵行险招,不过好在天公垂怜,并无任何疏漏差池。此时军将皆在外,除了御林军便只有他这一支百战虎狼之师在京! “难道天命早已在本王?”牧苏志得意满地想到,不过还有一桩事却是始终如刺梗喉。 “自父皇坠马至今,牧泰一直随侍左右,我等便是见父皇一面也要费莫大力气。莫非父皇有遗命于老三?”牧苏暗自猜忌道,若是楚皇为他三弟留了什么后手,那还真是个不小的威胁.... 楚国三皇子牧泰自小弱不禁风,长年卧床,深居简出。从未和朝臣外将有深交,登基本来是没他什么事的,但楚皇弥留之际只许牧泰随侍左右,便是此刻楚皇驾崩,牧泰仍旧寸步不离,如此行事,不免让人猜忌。 “这病秧子真是尽心尽孝?还是要以此博取天下人心?”牧苏暗自嗤笑一声,“若他老实还罢了,要是存了什么非分之想,本王便送他与父皇同去,好一路尽孝!” 四皇子牧沪紧跟在两位兄长身后,牧继有不少朝臣支持,在御林军中也不乏呼应者。牧苏此时更是手握一支边关虎狼劲旅!他已经居于劣势了。 只是牧沪觊觎皇位,自然是有其本钱的,他替楚国出使过数个国家,少时更是在梁国为质子,与如今的梁国皇帝乃是少时玩伴!若是引入外力干涉,登基亦是有望,代价不外乎割地上供罢了! “若我登基不得,便是大楚疆域再广,国库再丰,亦是与我无干!些许城池,割了便割了,难道还不能再打回来?”牧沪心中冷笑,他那两位兄长只顾互相打压,正好让他这渔翁得利! “但必须先拖延些时日才行,要是二哥狗急跳墙,他那支边关劲旅确是不好相与的。”牧沪暗忖道,一但动了刀兵,自个便是有千般妙计也是徒呼奈何了,为今之计必须缓住牧苏。 一念至此,牧沪便凑上前去,附耳对牧苏说道:“二皇兄,如今梁国上使于燕郊宿邸发来书信,欲赴我国丧,我已是准他们入京了。” 牧继武功极高,声音压得再低也是瞒不过他,闻言当即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就直直往那些跪地痛哭的朝臣走去,刚踏出殿门,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力气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牧苏却不理长兄的戏码,只瞥了他四弟一眼,冷声道:“你想做甚?” 牧沪施施然道:“我自是登基无望,只是二皇兄与我同出一母,若是让那牧继登基,我岂有好日子过?” 牧苏闻言面色稍霁:“本王与你一母同胞,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二皇兄,你可知那梁国上使来意?”牧沪神秘道。 “莫不是你也有那非分之想?”牧苏寒声嗤道。 “小弟怎敢....”牧沪诚惶诚恐地擦了一把冷汗,诺诺道:“只是我与梁皇自小相交,知道点琐事而已........” “甚么琐事?” “不瞒二兄,梁皇贤明无双,且武功盖世,自小征战沙场,竟未逢敌手。这般能主,至今却未立后,此已是有悖登基之礼。” “这本王知晓!那又如何?”牧苏不悦道,他亦是自小带兵,勇武非常。只是比起梁皇刘然,仍是望尘莫及。 “可见等闲女子绝不入他眼啊!昔年我在梁国为质子时,与刘然交好。”牧沪四下瞧了瞧,确认无人后,悄声道:“二兄可知,刘然数次于我皇族祭天大典时亲身使楚,乃是为了在太庙上看一个人.....” “牧宁?”牧苏哼道,他这皇妹确是凤仪无双,一眸一笑便是自个见了也心神难定,但亲缘所限,他只好躲着那幼妹走,免得酿出大祸。 “正是,项皇后早亡,只留下牧继和牧宁这一双子女。”牧沪续道:“梁国上使来意已是昭然若揭,便是要趁着父皇驾崩,兄弟阋墙之时,不费任何代价把这门亲事定了,说不得还想顺带捞些许好处....”
此话一出,立时冷场,牧苏目射寒芒,双拳渐握,内劲奔流,激得大氅咧咧作响,他早已把那同父异母的皇妹视作脔宠,楚皇在时自然不敢放肆,现时楚皇驾崩,牧宁已是没了倚仗,只待自个登基后,便能恣意予取予求一番....... 牧沪却对他二兄酝酿的滔天怒火视而不见,话锋一转道:“我和梁皇刘然虽有交情,只是牧继和牧宁乃是一母同胞之兄妹,亦是荣辱与共。若牧宁百般迎逢,只怕刘然便是为她废了所有嫔妃,也不无可能啊.....届时牧继内拢人心,外有强援,二皇兄和小弟的处境又当如何?” 这番话如兜头冷水般,将牧苏心中的怒火瞬间浇灭,只余一片冰寒。他一把揪住牧沪衣领,咬牙切齿道:“那本王问你!你为何允了梁国使臣入京!” “小弟是不得不允啊!”牧沪慌忙辩解,“自父皇有恙,梁皇便悄然陈兵于两国交界处,只怕拒了梁使,就要迎来梁军了!” “笑话,为一女子大动干戈,刘然岂会授人以这种把柄?”牧苏一挥手松开他四弟衣领,愤声质问。 揉了揉被勒疼的脖子,牧沪喘了几口气:“梁楚乃盟交,若是牧继得朝臣相助,以迎亲平乱之名请了梁军来呢?那还不如就让梁国使团来把牧宁接了去。” 牧苏脸色铁青:“你有何良策,让牧宁不为那牧继所用?” “小弟正有一釜底抽薪之计,可快刀斩乱麻.....”牧沪嘴上谄媚,心中冷笑道。说完他恭行一礼,续了一句:“此间不便多言,待小弟择日往二兄府上叙说。” “还用择日?稍后本王安抚了群臣,你便到本王府上来!”牧苏吩咐完,便跌跤也似地撞破殿门,嚎丧一般哭喊而去。 牧沪沉默不语,他择日乃是欲拖延,给楚国大军还朝争取时间,届时局势复杂更易他浑水摸鱼,只是牧苏却一刻也不愿拖延,“看来我还需再多布置几手,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却要看我气运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