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决杂记
“这本是一个在修道界的传闻而已。但是后来因为发生了清平乐的事件，很多道门的高层都知道了此事。我在傀儡栖身派中也是得到了这样的情报”，洪师爷推开了衙门内府的一扇门，带着周文缓缓地走了进去。 长长的走道回荡着洪师爷的脚步声，周文则是跟在他的身后，虽然内心急切的想要知道相决的秘密，却是不敢开口。 “传闻中，有一个隐士制作了相决。这个隐士不知道是人类还是妖怪，但是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想要学尽下道术。他因此走南闯北，四处寻访，或者与人互换道术，或者用高价收购秘籍，甚至为了学的一门道术，不惜拜入一个门派。然后学到了道术之后，再叛门而出”，洪师爷说道。 “那他成功了吗？”，周文问道。 “天下道术何止万千，怎么可能学得尽，学得全呢？”，洪师爷叹息着说道，“他学了数千种道术……” “数千种，这么多!”，周文惊叹道。 “……即使他学了数千种，但是还是发现依旧有数千种道术没有学到。而且他意识到，即使是自己学全了剩下的这些道术，还会有很多新的道术出现。甚至在他学习道术的时候，有一些古老而神秘的道术和妖术因为某种原因而消失了，就像是古灵门的一种召唤传说中神仙的幻灵术，就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学得会，最终消亡了”，洪师爷说道。 周文想了一想说到：“岂不是这样就不可能学全天下的道术？” 洪师爷说道：“那个隐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于是闭门思索，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达成学尽天下道术的目的。” “我很奇怪，为什么他要学全道术。我看春公子和白依依他们，顶多是精通两三门道术而已，道术虽然精彩，但是学多了精力也不够啊！”，周文说道。 洪师爷看了周文一眼，淡淡说道：“很多目标，往往只是一个坚持而已。精卫填海，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愚公移山，却是持续了祖辈多年的精神。你曾是一个教书先生，读过圣贤之书，自然应该明白其中过的道理。” 周文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索洪师爷的话。 “就如你所说。很多人都只会精通两三种道术，甚至是一种道术，只要修炼到极高的层次，一种道术就可以行遍天下而从无敌手。境界的提升，和你掌握了多少种道术是没有关系的，关键是你对道术的领悟，以及精气的修炼。道门之中，大部分的高手都只是精通一两门道术，极少有人同时把四门以上的道术修炼到及高层次的。一是因为没有精力，二是也没有这个领悟能力”，洪师爷说道。 周文虚心听着，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了解道术的良机。 “正是因为这样，这个隐士闭门思索之后，想到了另外一种方法。他随即闭关十年，依靠自己所学的数千种道术，辅以很多机关材料，终于是研制出了一种神奇的书籍。持有这个书籍的人，只要接触到正在施展道术的其他人的身体，就能够吸取一部分精气或者妖力，同时把这个道术记载下来。接触的人越多，记载的道术也就越多，这就是相决的来源”，洪师爷说道。 周文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开口说道：“然后他把这书籍故意放到了人世间，然后等待时机，把它收回来？” 洪师爷笑道：“你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他一共制作了九本相决，然后把这九本相决故意散布到人世和妖界之中，让一些资质不错的人得到相决，从而开始了记录道术的过程。凡是拥有相决的人或者妖怪，都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到大量的道术和妖术，甚至是一些秘术，实力提升也是很快。等到某一天，他会利用一种奇异的法术，将相决收回，然后相决中的道术也都会被他所得。然后他再次把相决放出去，等待下一个拥有相决的人，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自己亲自求学道术，也能够学遍天下道术了。” 周文听得心中发凉，大热天竟然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想到自己体内的相决有一天会带着所有的道术消失不见，自己的一身本领更是落得空空如也，不由得冷汗直流。 “道术一门，千变万化。这个隐士能够想出这样的方法，制作出相决这个东西，也是天资聪颖实属难得了。只是他只考虑到自己，却是没有考虑到那些拥有相决的人。辛苦多少年积攒的道术，却是会在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这种打击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的”，周文说道。 洪师爷缓缓说道：“你说的不错。这相决看似一本奇书，其实却是一个害人的东西。而且他为了让拥有相决的人不断的寻找各种道术，还在相决之中做了手脚。凡是被相决记录的道术，即使那人无论多么努力的修炼，都无法晋级到更高的层次。而且那人本身所学的道术和妖术，也会因为相决的缘故，被干扰而无法领悟到更高的层次。因此拥有相决的人，无论他天资多么优秀，后天又是多么努力，一生只能是在通达的境界。” 周文不禁摸了摸胸口，尽管他早已经从清平乐口中得知了此事，此番听起来依旧是很不舒服。 不过他志不在此，那股郁闷之气只是一闪而没，随即点头说道：“就像是清平乐的故事吗？” “不错。清平乐便是一个最为出名的例子。周文，你难道不失望吗？”，洪师爷说道。 他察言观色，觉察到周文竟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触动，不禁啧啧称奇。一般人如果听到这样的打击，至少魂不守舍，神色紧张，或者情绪低落，或者紧张失语，严重者甚至会不相信这个事实，大喊大叫，不一而足。而眼前的这个少年，顶多是眼神中带有一丝失望之色，不过也是很快消失了，重新被一片清明所取代，真真是不简单。 即使是那些修为高强之辈也不无法做到如此淡然，这周文能够有如此表现，实属难得了。 周文哈哈一笑说道：“我在销金窟的时候，偶然听到了相决的秘密。失望也有，不过时间早已经过了。” 洪师爷万万想不到周文竟然回答，正是性情中人的心里话。他心中不由得对周文多了一些好感，捋了捋不长的胡须说道：“你这少年当真的有趣。呵呵，不过即使是失望的时间过了，也会在心底留下不小的遗憾，我在你身上却是没有看到。” 周文笑道：“洪师爷，你看我十几天前刚做捕快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 “哦”，洪师爷看了看周文，顿了一顿直言说道，“文弱书生，不堪一击。” 周文拍手笑道：“那我现在呢？” 他轻轻举起手中，上面一道道精气流转，发出异样的色彩。 洪师爷心中了然，哈哈大笑：“真是知足常乐，我算是亲身看到了。周文，你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春公子说，当时你在销金窟过清平乐之后，曾有过一段时间的郁闷，没想到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可是因为这般理由吗？” 周文正色说道：“我做了捕快，第一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大哥，而不是来修炼什么道术，睥睨天下。如果能够找到我大哥周武，即使让我一生是一个废人，不懂半点道术，我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我现在身居相决奇书，能够学得很多道术妖术，面对洪师爷您这样的高手，也能够挡的一招半式，算不算是奇遇连连，机缘深厚了？” 洪师爷嘴角带笑点头说道：“好，好！我原本担心，你知道相决的真相，会一蹶不振，这样平白浪费了你的修道资质。你能够这样想，却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所料。所谓道在无为，你这样的心态，正是修道士人所梦寐以求的无为而为，用来修炼道术正是再合适不过了。哈哈！” 周文却是不理这些“无为”“有为”的禅机，他顿了一顿说道：“洪师爷，你今天特地来提点我周文，讲了这一大堆的道理，是不是想告诉小子我什么？” 洪师爷笑道：“你这小子的确是机灵。我本来担忧你的状态，要花费一番功夫来激励与你，没想到这些事先想好的话语，却是不用再讲了。我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不过都是一些好事。相决也不是注定的悲剧之物，即使有相决在身，一样可以有机会在道术之上有所成就。” 周文乍一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愣了一愣，良久才说道：“竟有此事？难道有人想出了相决的破解之法吗？” 洪师爷终于是在一个书架之前停了下来，抽出来一个小小的黄色书卷，徐徐展开。 “世间万物相生相合，没有道术是完美不可破的，就如同没有人能够学全所有道术一样”，洪师爷把书卷递给了周文，“相决归根结底也是一种道术。只要是道术，就有弱点。没有弱点的道术，也就不是道术了，而是虚无，是不存在了。” 周文接过了书卷，缓缓念道：“相决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