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五：上崆峒（二）龙腾客栈
秦孝和雁不归在扬襄两州交界的一处小镇上痛饮数坛，带着一丝微微的醉意，方始打马上路。雁不归站在秦孝身后给他送行，堂堂八尺男儿，居然颇有些小女人扭捏之态。弄得镇子里的人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即将分别的好基友。 “二弟，一路多珍重！” “二弟省得，大哥，你也要多保重。” 秦孝已然去的远了，官道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烟尘，在夕阳下显得分外的清冷和落寞。 古道有桑林，叶落尽，更消瘦。往事在昨日，回首已萧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何妨且吟且啸且徐行。 襄州多高山，平原甚少，丘陵比比皆是。秦孝打马一路向西，飞奔了大半个时辰，料峭春风吹上心头，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天色渐暗，空中一颗明亮的启明星闪烁。秦孝打马来到一处小山包下，山包上，建着一家客栈。偌大一面褪了颜色，半破不破的迎客旗在门前迎风招展，十分显眼。眼光好的，半里之外就能看得清楚。 一家客栈建在这样的荒山野岭，若是在白天，有那路人商队来往歇脚，生意倒还好些。如今辰光已晚，赶路的人早都去人烟稠密的地方投宿了，哪里肯到这数十里之内都荒无人烟的地方来，似秦孝这般恰巧来到这里的，少之又少。 客栈的名字倒是十分霸气——龙腾客栈。只是，盛名之下其实难以相符，这家客栈只有一栋两层房子，规模既小，恐怕房间也没几个，更别提一星半点的龙腾之意，倒是有几分卧虫客栈的贴切。 秦孝上得小山岗，一眼看去，果然是门可罗雀，清冷的很。一个无聊的伙计，也不顾山风吹多了会感冒，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打盹。一楼的大厅里，五六张桌子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老板搬了个小凳，坐在帐台旁不住的抠脚丫子，样子十分来劲。 那伙计一个撑不住，猛的往地上一倒，把自己吓醒了，他抬头一看，面前居然有一个人，连忙换上一张职业性的笑脸，道：“客官，快请进，先去里面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又熟练的签过秦孝手上的马缰，“我给您去把马拴好。” 秦孝进了空空荡荡的客栈，随便找了一处桌子坐下，他放眼大量四周，这间客栈不但小，装饰也差，卫生更是十分不合格，也不知道多久未打扫了，边边角角的都是蜘蛛网。 那老板见了秦孝进门，也是一脸喜色，他笑着迎过来，“快快请坐。”转手就要给秦孝沏茶，忽然想到自己先前的不雅动作，连忙尴尬的笑道：“我去洗个手，我去洗个手。” 伙计拴了马进来，殷勤的给秦孝沏好茶，夸口道：“客官，不知道您要吃些什么，敝店虽小，可五脏俱全，寻常小菜，特色菜样样齐备。老板的手艺十分不错，就连酒也是上好的，保管你喝了就舍不得。” 秦孝拍出一两银子，对那伙计道：“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那伙计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双眼笑的更开了，服侍起秦孝来更加殷切，收了银子自去备菜不提。 不多时，菜肴上齐，一个卤味，两盘小菜，还有一斤熟牛rou。酒倒是有一大坛，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这种荒野小店，还能奢求个什么，况且秦孝也非是那种挑食的主儿，拍开泥封倒了一大碗，就着一块熟牛rou喝起酒来。 秦孝吃了片刻，瞧见那两位正瞪眼看着他，便笑道：“在下一个人吃也十分无聊，不如一起过来吃，也聊聊天解闷。” 老板和伙计是一点客气都不带的，这里又是他们的主场，拿了碗筷就在桌前坐下，仿佛就是在等秦孝的这句话。 秦孝哂然一笑，也不在意，任凭他们大块朵颐，大口喝酒。 酒至半酣，那伙计谈兴忽起，“我看客官不像本地人，倒像是东面来的，莫不是青州或江州一代的？。” “哦？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愿闻其详。”秦孝饶有兴致的看着伙计，倒想听听他的高论。 “东面几州临海，气候湿润多雨，人们大多皮肤细腻。咱们这里山高路远，雨少风多，皮肤干燥，就要粗糙一些。”说着就过去跟秦孝比手臂，果然如他所言，秦孝的皮肤要比他细腻不少。 客栈老板和伙计甚为健谈，两人懂得的也多，有些东西说出来，倒叫秦孝增了几分见识，不由暗想：“这两个肚子里的东西不少，若是去到咱们地球上，神马砖家叫兽，统统得一边站，这才是真正的专家教授呢。” 不知是因为秦孝带来了人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今天晚上的龙腾客栈颇为热闹。三人又聊了片刻，就有一拨人进来吃饭，老板和伙计便忙着去张罗，没过片刻，又是一拨人走了进来。五六张桌子，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居然尽数都坐满了，倒把老板和伙计两个乐得合不拢嘴，左右来回张罗，十分开心。 秦孝吃着吃着便发现，这几桌人，无论男女，个个都生得眉清目秀，衣着光鲜，卖相相当不俗。谈吐之间也颇为文雅得体，很是有大家公子小姐的气质。 “奇怪，怎么就有这么多富二代，一下子来到这荒山野岭呢？莫非是大爷我的名气太高了，这些人是来找我签名的？”很显然，这样的事情，只能存在于某人的YY当中。 “老板，你这菜色也太少了点，别藏着掖着，有什么好菜尽管上上来，钱断然不会短了你的。”一个公子哥叫道：“我们这两位小姐，吃不惯这些菜，你换些好点的。” “公子，这已经是敝店最好的菜了。”老板很是郁闷。 尼玛，我一个山野小店，能做出这样的菜还多亏了我手艺不错，你还想怎么样，难道像城里大酒店一样给你上山珍海味，鱼翅燕窝吗？妈了个杯杯的，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那就换点清淡点的。”那公子扔出一锭银子。 老板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反正我随便炒几个就算，吃不吃那是你们的事情。他又去炒了几个清淡的，那几个大小姐虽然吃着也还不惯，总比之前要好上一些，皱着眉头也只能将就。 秦孝看着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心里一阵好笑：“既然吃不了苦，就乖乖的呆在家里当你的二世祖，调戏调戏丫鬟，逗弄逗弄下人，岂不乐哉。何必出来遭这个罪，真是自作自受。” 吃饱喝足，秦孝也无心去关注这些高富帅，白富美，叫了伙计过来领他去房间，自顾自上楼睡觉去。 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秦孝起来的特早。他下楼洗漱之后，在客栈里吃了点早饭便起身上路，临走前看到马棚里的十几匹高头大马，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恶作剧的心思：“大爷我最痛恨高富帅，白富美在面前装逼，特么的恶心透顶。嘿嘿，正好他们都还没起来。”他将那些马匹的缰绳一一从拴马石上解下，居然悄悄都给放了，然后才心满意足的骑着自家的马儿上路。 等秦孝走出去盏茶的时间，才有一个富家公子从楼上下来，他正要洗漱，突然客栈的伙计跑到他面前，大叫道：“哎哟，公子，不好了，您快去马厩里看看吧。” “一大早的嚷嚷什么，没看见公子我正要洗漱吗？”这公子一脸怒色的看着伙计。 “你们，你们的脚程。”伙计一拍大腿，哭丧着脸道：“你们的脚程都叫人给放了。” “什么？” 那公子来到后面，见到空空荡荡，连马缰绳都没有一根的马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高亢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良久。只是，某个无良的家伙是听不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