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沉船
黑夜中，寒星满天。 砰！ 枪声响起，格外刺耳。 辰玄踉跄而退，以肩膀中了一枪的代价，为孙长弓和许小柔赢得了宝贵时间。 陆随云这下是真正呆住了，本来可以连续两枪解决两个人，被辰玄这么一挡，一枪击中了辰玄，另一枪也就出不了手。 噗通，落水声传来。 辰玄哈哈大笑，左肩鲜血直流。 陆随云阴沉着脸，知道有辰玄在此，他要想追击是不可能了，索性垂下手来，却不收枪，冷笑道：“海水冰冷，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活多久！” 辰玄认真点点头道：“说得也是，所以还得请你帮忙，把气垫船扔下去！” 陆随云扑哧笑出声来，看白痴一样看着辰玄，嗤笑道：“你是白日做梦么？” 辰玄摇摇头道：“你不愿意？” 陆随云干脆不理他。 辰玄笑道：“给你谈判的机会你不要，那我就只好自己跳海了。你能在人体坠入大海不足一秒的时间射杀两三个人，可是你能在我没落海的时候抓住我么？陆随云啊陆随云，你的身子比起子弹可慢多了！” 他果真屈膝，一副要往外跳的架势。 陆随云迅速举枪，又颓然放下，他既然不能开枪，举枪又有何用？ 这果然是个谈判的条件。 陆随云这时候才想起，孙长弓和许小柔一脱身，辰玄就算绑着手，也不再自己掌控之下了。而这时候，唯一能让辰玄留下来的条件，就是帮他把救生艇放进海里。 可是，万一放了救生艇之后，他还是跳海呢？ 陆随云心中一惊，忽然觉得大占上风的自己，在辰玄那一条腿一扫，一只肩膀一撞之下，就荡然无存。 大老板的意思很明确，就算辰玄逃走了，也不能击杀，前提就是辰玄已经脱离了上官灵风的掌控，是自己逃走的。现在毫无疑问正是在这个前提之下。活着带回来肯定是最好的结果，可再不济，只要辰玄不死，总会有机会的，一旦他死了，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再说了，齐柏雄自认没有上官灵风那么歹毒，心中根本就没有死命要除去辰玄的念头。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跟辰玄之间，没有不死不休的杀父大仇，那至关重要的扳指，也不是在他齐柏雄身上得到的。 陆随云还能做什么？他只能收起枪，弯下腰，帮辰玄把救生艇丢了下去。 孙长弓两人入水才几分钟，身体热量已经散了个差不多，冻得直哆嗦，翻身上船之后，迅速脱下衣衫拧干，孙长弓握住桨杆，毫不犹豫往外划去，直划出五百米开外才停了下来。 既然已经落水了，他就知道辰玄心意已决，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辰玄留一条后路，在子弹射程范围之外吊着海青号。 陆随云趁着丢下救生艇的时候站在了栏杆边上，冷冷盯着辰玄。 本来确实打算趁机跳海的辰玄耸耸肩，笑道：“现在你还想拿我怎么样？” 陆随云重新掏出枪，冷声道：“你最好乖乖合作，否则我不介意辛苦一些，背着你走。”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大老板只是要活人，可没说不要残疾人，你要是不合作，我就打断你的手脚！ 辰玄撇了撇嘴，道：“难道咱们就在这等着？” 陆随云眼睛落在地上的绳索上，微微一笑。 辰玄无奈捡起绳索，苦笑道：“让我自己绑住自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我来帮你。”一刀冲了过来，满身血污，走到辰玄身边，拿过绳子，把他双手背转过来，系了个死结。 辰玄也不反抗，反正反抗也无用，靠着冷冰冰的铁板，海风拂面，眼界里忽然涌出几个人来，当先一人身材微胖，脸上挂着和煦笑意，可不正是那上官灵风么？ “老家伙，终于露面了。”辰玄反而松了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上官灵风这一出来，也差不多是他乱中取利的时候了。 兴许辰玄自己都不知道，他最擅长的不是阴谋诡计，而是去破别人的阴谋诡计，一力降十会也罢，投机取巧也罢，总归都是本事。 上官灵风见到陆随云哈哈大笑：“这海风也忒大了些，居然把枪神都吹来了，唉，怪我照顾不周啊，居然让陆兄弟你在货仓呆了几天，海涵，海涵。” 他身后跟着泪眼朦胧的萧潇，见到辰玄的时候立马哭的泪人一样，架着她的两个大汉得到上官灵风指示，当着辰玄的面扇了她一巴掌，骂道：“哭你妈比啊！” 陆随云对上官灵风的阴阳怪气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眺望远海，神色间略见焦急。 辰玄神色如常，笑道：“上官家主，好久不见，你那个三寸丁怎么不在身边了？难道被我那一枪干掉了？” 这句话一出，陆随云和一刀都是神色微动。 就在此时，大笑声忽然响起：“蒙你惦记，老子命硬得很，别说一枪，再来几枪也死不了！” 上官灵风身后一人忽然跃起，上半身扑向一刀，下半身原地不动。 居然是一对假肢！ 双方距离本就不远，事出突然又大出意料之外，一刀眼睛泛红，一刀斩出。 只听“砰”一声响，武力值非凡的一刀仰面倒下，额头一个血洞缓缓渗出血渍。 辰玄眼尖，一眼瞥见一刀临死之前左手用力握紧，心生不祥之兆。 落地的侏儒哈哈一笑，忽然心生警兆，矮小的身子在地上滚动起来，就跟个rou球一样。 不是朝着一个方向滚动，而是一滚一停，再一转。 钢板地上砰砰砰三声响，此次差之毫厘。 侏儒滚入一扇铁门，声音从门后传来，“枪神？我呸，也不过如此嘛！” 话音刚落，陆随云一枪打中他露出门外的脚上，侏儒大叫一声，膝盖一弯，小腿又中了一枪，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 第三枪，一枪爆头！ 陆随云开枪的同时窜到倒地的一刀身边，冷冷哼了一声，迅速换好弹夹，伸手拉起一刀，挡住了松开萧潇开枪的两人一连串子弹。 上官灵风狰狞道：“射死他！”一边拉起萧潇，跑进了那扇门。 一刀身上鲜血直溅，陆随云把*在一刀肋下穿出，轻松两枪解决了那两人，伸手去拉辰玄，叫道：“快走，慢了就来不及了！” 辰玄见他神色慌张，也不敢怠慢，躲开陆随云一抓，随着他一起跃起，往海里坠去。 半空中，陆随云伸手去抓辰玄。 辰玄双手之间火焰升腾，刹那间挣开绳子，双手推出，两人向着相反的两个方向斜斜落入海中。 远处的孙长弓大喜，正要撑船过去接辰玄，忽然轰隆隆一阵大响，他抬头望去，偌大的海青号之内火光暴起，撑破船体，一声声如雷鸣一般的爆炸响起，整艘船霎时间支离破碎，发出咯咯的钢铁声，开始下沉。 与此同时，清朗的夜空忽然乌云密布，随即豆大的雨点冲破夜幕砸了下来。 海上破涛汹涌，随着沉船，拉扯出一个不小的漩涡。 救生船身不由己的往漩涡中飘去。 大雨之中，轰隆隆的雷声里，辰玄的声音飘了过来，“快走！” 孙长弓咬了咬牙，加快划船，顺着水流往沉船的地方快速划去。 海青号最后一声爆响压过了天际雷鸣，应该是动力炉爆炸，一片巨大铁片划过孙长弓头顶，插入海中，他暗道一声好险，忽听许小柔叫道：“不好，气囊破了！” 孙长弓回头一看，那片铁片擦了救生艇一下，一个小裂缝正在往外迅速泄气。 这时候辰玄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黑漆漆的海上，白花花的浪花中，哪里能看见半个人影？ 孙长弓犹不死心，站起来用船桨撑着，大声喊了几声辰玄的名字。 没有回应。 只有轰轰雷声，大浪扑面。 海青号下沉，先是一个漩涡，接着涌起一排对救生艇来说堪称滔天巨浪的水纹，把这艘小艇和孙长弓两人往外推送出去，救生艇险些离开水面。 许小柔大声道：“撑不了多久了。”她伸手用力按住那条只有两三厘米长的裂缝，可气流对冲之下，裂缝有扩大的迹象，幸好充气并不太满，否则极可能会直接爆炸。 孙长弓又大喊了几声，无奈坐下，顺波逐流。 许小柔一手用力按住裂缝，嗤嗤的声音就跟放屁一样，另一只手抓住船桨，往外划去。 雷雨夹杂着大风。 风平浪静了几天的大海，终于开始发怒嚎叫，一波波浪头越来越高，陆随云被辰玄带着火焰的双手击中胸口，当场就晕了过去。 也所幸。 他由于晕了过去，反而没有挣扎，在海上浮浮沉沉。 大雨之中，灯光由远而近，极为象征其身份的齐云号乘风破浪而来，探照灯在海面上搜索者。 圆柱形的灯光落在陆随云身上。 远处，反光的救生艇成为扎眼的存在。 许小柔跳起来大呼大叫。 孙长弓沉默无语，回头望着远方。 但愿你也洪福齐天，被人所救。 …… 辰玄能感觉到的只有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海水咸咸的在肚里、在肺里、鼻腔里循环，他大声咳嗽。双手因为来不及弄息火焰，又骤然间接触到海水，而一阵阵的撕裂般疼痛。 眼睛所能看见的，只有远处白天所见的那片小陆地，是个小岛？ 是个小岛。 他终于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