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今晚,给我满天星星
晚餐,凌灏歌煮了稀粥,坐在床侧,一勺一勺的喂她。 “我错过了默山的头七,你有帮我去出席吗?”她蠕动着嘴巴,将稀粥滚进喉咙口,随意提起。 “出席了,你不用觉得遗憾。”他又挖了一勺粥,凑到嘴边吹凉了塞到她张着的嘴巴里。 她满足的笑道:“灏歌,你还记得我们刚结婚时回去我妈家住的那段日子吗?你说要是老了没有牙齿怎么办?我说天天喝稀粥。你这会儿喂我喝粥,我就想起那些天来了。” “那等你好利索了,我们就再回去南沙看看妈。你想玩多久都可以。” “好。”这项福利,她要把握好。 “那。。。。。。”他的话究竟要说写什么,她没听完,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她眼尖的瞥见屏幕上南遥的名字,见他两手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努努嘴,从桌上抽取过他的手机,递给他。 她的难过无非就是需要多花点时间,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跟她的联系也没必要因为她的心情不好而中断,所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勺子落回碗中,他将碗放到桌面上,夺回手机,手机按响关机键,被她按下,他疑问的看着她。 “没什么大不了的,接吧!除非你打算躲她一辈子。” 明明顺了他的心,他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手机铃声不死心的声声刺耳,他烦躁的接起,淡声响应:“喂。” “灏歌,你快点来救救我!我被困在山上了!我在山里拍摄雪垛压梅枝,却滑到了扭伤了脚,天黑了,我好怕,也好冷,你快点来救救我,好不好?” 她之于他,岂有不好之理? 挂断电话,他犹豫的看着童扇,他不想去,可是他不能置她的性命不顾。 “我想。。。。。。”原来,他也有这种简单的一句话却说不出口的感觉。 此刻,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若是离开她,去救另一个女人,这样的他于别人来说是英雄救美,可是于童扇来说却是罪大恶极。 童扇鼻翼翕动了下,轻笑:“你很讨厌别人束缚你,那么就去做你想做的。她的性命跟我的心情相比,重多了。” 她最不愿意勉强他,如果她今晚困着他,他心里会对吉南遥充满愧疚的。尽管他本没有义务去救,可他一向那么善良,这无关他对她的感情,只是关乎他做人处事的底线。 “那我喂你把这点粥吃完。”他复端起碗,却被她一手抢走。 “现在是隆冬深夜,她一个人在深山里,你都不担心她会出事吗?你晚去一分钟,她就多受一分的罪,赶紧去吧!这粥,我会吃完它!”她舀了一勺粥送进口中,温吞了下就咽下腹中。 她说的有理,既然要救人就尽快。 “那。。。。。。你等我回来。”他再做一次叮咛,就拎着车钥匙离开家里。 关上客厅的门,他仍是不放心的将手机打开,gps信号锁定童扇的手机定位,她的一举一动也落入手机里。 他怕她做啥事,只能依靠着这种隐蔽的手段监控她,他才能算有了个借口让自己暂时离开她身边。 夜深声远。 童扇听着关门声发出的声音,于此同时,被扫完的碗底碰撞木桌的声音也响起。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衣柜旁,挑了套干净的紧身衣裳换上。 镜子里的女人,神色略显憔悴,笑容却丝毫都不含糊,唇角扬起的弧度让人微醺。她着一身黑色的衣裤,白皙的瓷肌在灯光下可见细微的绒毛,她盘起一头青丝用发绳固定好,优美的长颈将锁骨极致的纤巧淋漓尽致的衬托出,聘婷的身段被镜子凸出。 她独自驾车外出,融入黑夜里,鬼魅而又夺人心魂。 凌灏歌眼睁睁盯着手机里的女人不同寻常的反应,她居然真的敢趁他离开,独自驾车离开家中,而且这行走路线陌生的让他忐忑不安。 刺耳的刹车声响过之后,他急速掉头回家。他将车子开的风驰电掣,在大雪纷飞的夜看来有种危险的狂乱。 他再一次拨通魄的手机号,通知他去深山里接吉南遥回家。 这一刻,他心里清楚明白,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那个总教他放心不下的女人。 他是个只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人,他几乎从未破掉自己记录,就连吉南遥也是如此。可是他已经有两次为了童扇,将吉南遥只身丢在危险中。 他的心早就为他做好了选择,他能做的只是跟着心走,就如此刻,他强烈的想要走到童扇身边,就这么抱着她,哪怕陪她共沐风雪。 红色的信号源一直提醒着他,童扇去往的目的地,他更是不由自主放快了行驶速度。 天色渐凉,童扇开车门跳下,站在一家户外休闲山庄门前,她买了门票,成了这个山庄第一个客人。 售票员笑容可掬的恭敬问道:“小姐,请问你想体验哪一项目?” 瞄了一眼售票窗口的设施项目,她语气坚定:“蹦极。” 她没有忽视售票员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甚至没有忽略她下意识吞咽口水的小动作。对此,她只是淡然一笑。 付好钱,她捏着票根朝着蹦极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片隐秘高深的幽谷,高耸的塔顶在绿色植被的中间茁壮窜起,极为醒目。 一个工作人员站在旁边,见她脸色有点苍白,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警示的询问:“小姐,你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吧?” “呃。。。。。。没有。”最终,她战胜了内心对高空的恐惧,她来这里只是想找个渠道摆脱内心无法宣泄的痛苦,她不愿整日以泪洗面,可是行尸走rou般的容忍已经让她的承受力变的薄弱。 “不好意思,小姐,我再提醒你一句,按照规定,这是高危项目,如果是有心脏病之类的人是不能体验的!我看你的脸色真的不是很好,要不。。。。。。”工作人员面露难色,他并不能担保她的生命安全。 “我很好,你放心吧!”她笑笑,将手中的票根交到他手上。 工作人员看看票根,只能蹲下身体,将固定的橡皮绳绑在她脚踝上。她双腿并拢,头朝下向着深渊似的深林纵身一跃。 呼啸而过的风在耳边狂肆,像要蹦出体内的心抑制不住的狂乱,她眩晕极了。可她睁着眼睛清清楚楚将深谷的一切映入眼底,往事潮涌而来。
她想起岳默山将她抱到树上,为了逼她向她大打出手的男孩子道歉,甚至将恐高的她留在树上直到天黑。可是后来他擅作主张将那个男孩子遣退出跆拳道社。 她又想起她就算恐高,却为了凌灏歌爬到树上摘了两颗酸涩的果子,跟他坐在树下谈天说地。 现在她逼着自己来挑战蹦极,她如果做到了,如果能克服心理的恐惧,那么未来不管是任何事,她相信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得到。她也借着疯狂的极限运动嘶吼出她内心所有的痛苦。 “啊!” 峡谷里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吼声,声音随着她下沉又被弹起的身体而忽高忽低,其余的被山谷的回音拉长了尾音。 这些年跟岳默山和凌灏歌相处的种种分别在眼前清晰浮现,眼里的泪始终掉不下来,大多被风吹散了或者被摇摆不定的身体晃的无法汇聚在一起而落下。 这两个对她而言,极为重要的两个男人,都给过她那么多那么多的感动,到头来反而伤她最深。 她不想岳默山死,可是她无能为力! 她想凌灏歌爱她,可是她无可奈何! 她经历了多少次弹跳已经早已记不得,当工作人员将她身上的安全设备拆除,她踏踏实实的双脚着地,可是整个世界还在反复抛扔她的身体,她七荤八素的蹲在一边忍着强烈想要呕吐的不适,用力揉着胸口。 “你还是无法放下。可是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身后,传来醇厚低沉的哑声。 她一僵,站起身回过头,清楚看见凌灏歌阒黑的眼眸有丝难言的痛楚在流转。刹那,泪流。 她一步一蹒跚的走到他身边,头一次主动的将自己窝在他的怀里,她抱着他的腰,却发现他比她更紧的拥紧自己。 “凌灏歌,我好难过。”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才能挥去岳默山死亡的梦魇,这一次她无法自救了。 “那我该怎么做你才不会难过?”只要她能说到,他会做到。 或者说,现在只有让她看了那个密码箱里关于岳默山的一切,她才会好过一点? 他一问,她眼前立马浮现那晚她跟岳默山陌路停歇的快意。车子停在路边,他俩躺在躺椅里,盖着毯子,喝着热茶,赏着星月,谈天说地。 如果她早知道他时日不长,她一定会变身成个喋喋不休的话匣子,她要陪他将余生的事情幻想一遍说给他听,她要陪在他身边无论任何人都赶不走她,她要将那夜的星月长长久久的在记忆里永不褪落。 “今晚,给我满天星星。”她红着鼻头,口中呵出的热气变成薄雾散去。 凌灏歌抬眼,望着空中絮絮飘飘的雪花往下坠落,自从岳默山去世以后,大雪封城,几乎都没有停过,又怎么会有星星呢? “好,我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