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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白泽站在出口处,居高临下,一身红边白袍肃穆庄严。没有理会那女子的话,她向后伸手,摸到门边一凸起之地,纤指摁下,一道钢铁铸成的台阶便从她们此刻站着的观看台上射出,快速的铺展而下。铿的一声与下方中央祭坛的右边台阶最底层,压在了一一起,彻底重合。 她向前一步,一言不发的踏上了台阶,一步一步朝着下方的人走去。跟在身旁的云开见她走动,怕她摔倒,赶忙快步跟了上去,走到她身前牵住了她的手,“小心点。” 纤细的手指被人握在掌心,温暖的触觉从指尖传来,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是那么的清晰。白泽没有挣扎,顺从的跟在云开的身后走下台阶。站在中央祭坛旁边的女人,看到这个情景,眸子里闪过一道诧异的光。 原玳将手里的刀放回背在身后的刀鞘,也跟在她们身后走了下去。 高台上的人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三个身影,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只半刻钟,云开三人便踏在了高台光滑的地面上。松开白泽的手,云开绕到正在她身旁疗伤的那些人身边,摸着下巴打量,“嗯,胳膊伤了一大片,啧啧,可惜没断。哎呦,这位绝了,大腿流了好多血,不会是那里伤到了吧。” 可劲的损着这些人,云开一脸趾高气扬的嘚瑟。那些忙着疗伤又不能动手的刀客剑客一双长眉皱得可以夹死蚊子,可偏偏还不能开口回骂实在是憋屈的要紧。 原玳看着她这个不依不饶的态度,摇了摇脑袋,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白泽身上。却见她不知何时踩着台阶,登上了高台之上的祭坛。 她提起衣服的长摆,一步一步稳妥的走上祭坛,当行至祭坛中心的时候,双手提起裙摆,抬起下巴,望着穹顶,呆呆的站在原地。空旷的大殿内泛白的灯火从四面八方映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显得异常的苍白。在一旁打坐的妖娆女人看着这幅情景,突然站起身来望着白泽单薄飘渺得身影娇笑道,“时辰快到了,jiejie难道还不准备开始嘛?” “三公主确定要随着白泽一道进去吗?”白泽扭头,循着声音看向红衣妖娆的女人,轻声的问了一句。 “jiejie是在说笑嘛,岱儿这般大费周章可不想一无所获。”被唤为三公主的女人单手撑着自己腰肢,好像听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咯咯的笑弯了腰。 白泽闻言,点了点头,明亮的双眼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又问了一句,“台下的诸位,也确定要随白泽一道进去嘛?这里面要是没有诸位想要的东西呢?” “呵,白家主这话问多了,有没有只有见到了才知道。”一个男人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如弦怄,十分的难听。原玳循声一望,看见了出声之人。那人坐在西面,全身被灰色的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容貌,但听声音很看形象,铁定是个男人无疑。他的身旁没有刀剑,或者其他的武器,原玳猜测这位估计是个使用暗器的行家。 方才还绕着伤患嘲讽的云开,不知道何时走了回来,抱着长剑站在原玳身旁,对着那二十多个人冷冷的嗤笑,“哼。” 原本闭目疗伤的人都睁开了眼,缓缓的站了起来,其中一个面白无须的公子站直了身子,闭着眼睛说道,“曹某人只是为了见一样东西,并不求什么,有也好无也罢,全凭缘分,劳烦白大家主引路吧。” “如此……”白泽仰头虚望长空,低声说道,“时辰到了……” 她转身,踏了一步,踩在了祭坛的中心。轰隆一声,原本封闭的看不到的苍穹之顶碎开了一块,一缕清凉的月光就从遥远的穹顶泄在了她的身上…… 朦胧的月光打在她身上,原本洁白无尘的长袍如同轻纱一般飘渺。她脚下的祭坛上,猛的一闪,白色的光芒携着狂风而来,刺眼的光亮将台下的众人逼得后退了一步,白色的五芒星从祭坛冲向云霄,将那缕月光困在了自己的中心。两相交映,冲天的光芒亮了整个墓室,墓坑里的青铜士兵反射着透亮的光。下意识的,众人闭起了眼睛,不敢直视这些光芒。 处在光亮漩涡的白泽足尖一点,单腿支撑着身体,站在祭坛中心跳起了不知名的舞步。风将她的长袍荡起,原本洁白的长袍上,不知何时浮起了光亮的图案,似字非字,形态复杂难名。她惦着脚尖,跳着越来越灵动的舞步,在光影之中虚幻得好像舞于九天的神女。 光亮最盛的那一刻,捂着眼睛挡光的众人,听到了女人飘渺的歌声。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仿若跨越了千年一般,来自远古的古老祭祀里的吟唱在这世间传响。听到歌声一刻,捂住眼睛的原玳仿若看到远古的盛会里,高高的祭坛上,有一个女人站在中央,看着匍匐在底下身穿礼服的贵族们,轻轻的唱起了一首赞美东神的歌曲。她身穿着红边的白袍,上面绘着各族的族徽,散着黑亮的长发,赤足跳起了灵动的舞。 柔软的腰肢,绝美的容颜,明明是那么美的舞,看起来却是如此的庄严肃穆。 这是,祭祀里,大司命们常常会跳起的舞步,敬献给东皇的舞步。原玳忽然想到云开说过的话,她说过很多没头没脑的话,但每一句原玳都记得很清晰。她说,【前朝民间的传说里,总会说到一些人,他们能御风控雨,移山填海,为九州各地求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些人,就是世人口中所称的阴阳师。】 阴阳师并不只出现在传说里,前朝的每一位大司命,都是出类拔萃的阴阳师。而大楚的第一任国师,华茗,这位来自蛮族被倾华帝唤做玉珈儿的女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斩妖龙的传说里,是这个人用阴阳术束缚了龙脉,皇帝才能将其斩首的。这些,放在七百多年前,都不是传说。 传说之所以成为传说,那是因为后世之人再也没有亲眼见过了。 没见过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云开说从来没有见过阴阳师,她说了谎……因为眼前的白泽,身穿着前朝祭祀服的女人,就是一名传闻里的阴阳师。 女人清亮的吟唱里,原玳捂住双眼,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若阴阳师真的有驱妖御鬼这样的能力,那么她会不会,能不能,可以不可以,再见上,见上她一面……想到这里,她那已经如同一潭死水的心,微微的泛起了涟漪,涌起了那么一丝丝一丝丝难以言表的兴奋。 亮光刺的人睁不开眼,轰隆一声,脚下的地方开始剧烈的震动。墓坑里的青铜士兵随着震动的频率抖动着手里的武器,发出一片铿锵杀伐刀剑争鸣的声音。声音响了好一会,女人的吟唱散去,刺目的白光缓缓散去,感觉挡在眼前的白幕散去,众人才拿开手,缓缓的睁开眼睛。 眯了眯眼睛,适应了环境之后,众人看到了震惊的一幕。原本的一丈高的祭坛不知何时不见,在原本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洞,金黄色的光芒从洞口透出,好似传说里埋藏地宝的地方。好奇的众人探头一看,却见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从洞口螺旋而下,一直到看不到尽头的地方。
云开一恢复视力之后就开始搜寻白泽的身影,却见她颓然的倒在了黄金洞口的旁边,快步的走了上去。蹲下身子,将白泽抱在怀里,看着她咬着唇瓣苍白着脸,额头布满冷汗的模样,心疼的用袖子擦拭着她额上的汗水,担忧的问到,“还好吗?” 白泽窝在她怀里虚弱的摇了摇头,“不妨事。”她单手,撑起身子,靠在云开身上轻声说道,“道路就在那里,想进去的就进去吧,白泽稍作休息,就会跟上去。” 离白泽云开二人最近的三个人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三公主。三公主点了点下巴,那三人就上前,两人将剑架在了云开身上,一人指向了白泽的心口。 “这路,还是得jiejie带才……”三公主话音未落,喉咙就被人掐住了,话语就卡在了喉咙里。“最好不要用这种方式要挟她们,否则我杀了你。”伸手掐着三公主纤细脖颈的原玳站在她身后,温和的笑道。她虽然笑着,瞳孔却一片冰冷。 谁也没有料到一直站在旁边不起眼的原玳有这么快的速度,守在三公主身旁的两个侍卫被定在了原地。 纤细的喉咙被人掐着,性命被人握在手里,三公主咯咯一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靠在了原玳身上,提着妩媚的眼角娇笑道,“本宫都忘了,这里还有个武艺高强的刀客是jiejie的人。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皇帝哥哥派来的使者,毕竟,你的死太突然了。是吧……原玳大将军……”因着她的话,场上的人都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原玳的身上。 原玳眯起眼,用力的捏紧了她的喉咙,女人挣扎,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呻吟。“原玳已经死了,大将军也不在了,公主千万莫要说笑。”她捏了一下,便松了手,没有要她的性命。 “哼……”三公主涨红了脸,大口大口的喘息,重重的哼了一句。 “让你的人,离她们远点。”原玳的声音终于没有以往的温和,冷冰冰的带着肃杀之气,终于和传说里那个杀千人不改面色的女将军有了一模一样的神情。 “咳咳……”三公主打了个眼色,果真见到那三人离开了云开。“将军可愿意松手了。” “別叫我将军!”原玳死死的困住她,一点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捏着三公主,带着她来到云开的身边,冷着脸一言不发。这公主帮手太多了,实在是不能放开她,不然进去之后不知道多危险。 云开扶着白泽站了起来,摸着下巴看着这姿势怪异的两人,笑眯眯的说到,“阿玳,阿岱,一个钟离一个原,傻傻分不清。哈,还是你可爱一点。”她扭头,望着原玳,郑重其事的说到。 “……” 白泽在她怀里摇了摇头,伸手摸到了她的胳膊,攀着她望向了前方,“想必诸位都要白泽先行,那白泽也就只能走了。云开,扶着我,我们下去。” “好。”她搂着怀里这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女人,朝着富丽堂皇的洞口走去。原玳挟持着三公主钟离岱,紧跟其后,余下的人陆陆续续的跟了上来。 那夜追杀云开二人的人,走在一个女人的身前,恭敬的引着路。一个,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注意到的女人。那女人一身白衣,蒙着白色的面纱,气质出尘,明明身姿那么的曼妙动人,可不会有人想注意到她的存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