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无生老祖
“将军，这些山匪们莫非是疯了，看其架势，压根就没准备云梯，冲角，好像是想直接冲城，难道他们以为我神机军全是稻草人，不会动不会杀，由得他们往城墙上爬嘛。” 相距千步，又正是好天，匪兵军阵中有任何动静，在木镇城门楼上都能瞧个清楚。一望无际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声势虽然雄壮万分，可是其中有无攻城器械，同样也让神机军将领收入眼底。 微微一笑，洪玄奇看着面前十六万之众，说道：“这些人不是疯，而是太蠢。做惯了打家劫舍，轻易得手的勾当，此次来犯心中怕就未预想过攻城之事，怎会早做准备。况且凭这些蠢货，就算是有器械在手，九成九都不会使。” 洪玄奇他自己就是江湖出生，清楚的知道草莽中人是个什么情况，说好听是真性情，不拘小节，说不好听就是除了杀人，其余事情什么都不会。学武一世，就只是为了刀头舔血，杀人谋富贵而已。至于说书人讲的侠义，倒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极少而已。现在这个江湖肯做侠的，要么是刚刚出道的毛头，要么就是武艺绝顶的强人，最后就是已经抱着侠义精神死了的人。 对于如此的江湖人，洪玄奇向来是瞧不起的。 “咦，将军你看，山匪有动静了！” 三十四家匪兵，忽的分出百十人，尽数都是精壮汉子，手中武器也是沉重，使锤的，使大棍的都还算轻，什么门牌，独脚铜人，狼牙棒等等奇门兵器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丈高的人汉子，端着大鼎便出来了。 这些大汉离了自家军阵，全聚集到中军之处，听着李天王训话，见其意思，却是要派他们做为先锋，打个头阵。 左将军瞧着好笑，说道：“匪就是匪，上不得台面。攻城又非江湖武斗，块大又有何用。将军你瞧他们这些人，就算将士们不出手，放他们近身，也绝对上不得城头来，只能是送死而已。” “不错，他们就是来送死的。罗生也真是好本事，不知用的什么谎话骗过众多匪首，将这些大汉遣来送死。你且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把神机器都收了，各自张弓搭箭，放三留七，不用杀的太狠，免得惊了匪军。”见第一波要来的不过千人之数，洪玄奇特意吩咐将士留手。 “是。” 山匪军阵，李天王与先锋大汉们交代些事情。 “众兄弟此去，虽是危险重重，但也不是全无生路。木镇城墙其中空心，只有三尺厚罢了，以各位兄弟的大力，只要能冲到跟前，区区三尺的城砖，不过就是几下的事。待毁了城墙，那神机军无了屏障，兄弟们还不是虎如羊群，大杀特杀！而且诸位刚刚也瞧见了，城头的那些神机军都已经撤下神机器，托大只使普通弓箭而已。大家都是有横练功夫的，想必不会怕了普通剪枝吧。”李天王一指阵前擂鼓，说道：“一会鼓击三响，便是冲锋之号令，望诸位兄弟肯舍身用命，莫要做出惹人耻笑的事来。” “放心吧，大伙出来做买卖，早就当这条命已经卖了，什么时候死都一样。不过可有一件事，咱们得说好了，我们这些做先锋打头阵的，待事成之后，可得拿一分大的，不能我们舍命破城，最后分的却与屁事不做，摇旗呐喊的一个鸟样。” 这些山匪都是亡命之徒，一条性命早就不当回事了，只要是能得银子，哪怕叫他死了都成。 遣人卖命，条件自然得答应，李天王许道：“这是自然，事成以后得的八十万两黄金，首先便取出一成来，与你们这些先锋官分了！” “好，有你这句话便成，兄弟们敢不用命！” 三千四百条大汉，手中各拿着兵器，尽是百斤以上的家伙，只听擂鼓三响，得了冲锋的号，皆大吼一声，迈开脚步，径直朝木镇冲去。 向这般攻城的手段，在湖阳郡，哪怕是整个天下，恐怕都是闻所未闻的。 远远的瞧着城楼之上，一身赤衣的洪玄奇，李天王身旁的矮先生暗暗一笑，心中说道：“洪玄奇呀洪玄奇，此刻你恐怕还以为这些大汉是我派去送死的吧，还以为我就湖阳罗生呢！既然你如此迟钝，今日我便要替朝廷剿了你这等包藏祸心之辈！” 事事有得有失，武功也是一样，能使得动数百近重兵的，基本上都是外家好手，有压根就没练过内功的不说，就算是有练过的，也极少有精通的，大多数都不会轻身法，跑起步来全靠蛮力。 数千人同步，齐齐向木镇杀去，带起的烟尘，赫然还真有些万马奔腾的气势在里面。 左将军站起城门楼上，竟也瞧的有些心惊，向洪玄奇说道：“山匪中竟还真有些高手，如此的声势，相比于虎骑军的兄弟也差不了多少。若放任他们进前，恐折损了士气，不如让将士们莫要留手，只要进了弓箭射程，便开始射杀！” 洪玄奇微微摇头，本打算否了左将军的建议，但是心中忽然一悸，仿若有什么事将要发生，才皱着眉头道：“也罢，事已至此这些山匪便想逃，也已经晚了，你去传令吧，让将士们莫要留手，尽管射杀进二百步之人。” 神机军中的制式硬弓，可射三百步，这几乎已经是弓箭的极致，但是军中将士都知道弓不可拉满，不然极易断弦，而且也只有少数兵士有如此臂力，所以一般都只射二百步。 匪军先锋，多事身材高大之人，一步便能抵上别人两步，不多时就已经进了二百步射程之内。 神机将士早已经张弓搭建，一见其进了射程，北城墙上的四千将士系数将手中剪枝倾泄出去。虽然相比于虎骑、踏浪二军，神机军将士自身实力稍逊，但放在别处，那也是精兵中的精兵，射术不说是例不虚发，也定能称得上是百步穿杨。 四千多枝箭无一根射到空处，尽是朝目标而去，分摊在匪军先锋身上，那便是一人四枝。这时候匪兵中使门牌、大盾以及大鼎这般宽敞家伙的就开始显现出兵器上的优势，只要将家伙事往身前一挡，便不惧飞来的箭矢，速度丝毫不减的继续朝城墙奔去。 而其余使大锤、棍、开山斧这般长柄的就有些狼狈了，左右挥打兵刃，倒也能扫开来袭的四根利箭，但是神机军将士手快，一轮剪枝出去，第二轮剪枝便已经上了弦，追着前一根的箭翎便也射了出去。这些粗壮大汉，满身都是疙瘩rou，已经是缺了灵性，顾得了上，顾不得下，瞧了左边，就瞧不见右边。 仅仅是短短几轮箭下去，三千四百的匪兵先锋，就已经折损过半了。但是神机军将士想要继续射杀，却又不像先前那么容易。 因为活下来的匪兵已经学聪明了，即便是手上没有宽敞的家伙，也会抄起一个同伴尸体，用作rou盾，顶着利箭就上。箭枝虽然是好铁打造，又是硬弓射出，穿透性极强，可是死去的匪兵尽数都是精壮汉子，练外家功夫长大的，身骨练的甚是结实，便是这般剪枝袭来，也能抵挡一阵。 “撤弓！换刃弩！” 各营领头将士一声命令，所有兵士尽数将撤弓换弩。 这刃弩是府中仿造神机鸳鸯环所造，虽然无神机器那般玄妙威力，但是却是个杀敌利器，特别是待敌军近了城下，相距不过三五丈时，绝地是个要命的家伙。 一般弩或是连弩，所用的都是短箭，长度只有硬弓剪枝的一半，不但射程偏近，杀伤力也是不足。攻城守城之时用不上弩，只是在马战之时，抽冷射杀敌手而已。但是这刃弩却是不同，首先它所装的已经不再是短箭，而是月牙形的刀刃，三片齐叠着，射手只要将弩弦上箍，便可以一次三发，其威力堪比迎头的大力一刀。 不过由于刀刃的奇异形状，再加上比之剪枝重上数倍，过了五丈，虽也能借势伤敌，但一失了准头，二没了威力，所以在射程上有着严格的限制。 待神机军将士换上刃弩之后，匪兵先锋已经冲到了城墙下。众兵士抬弩便要射，却忽然感到脚下一阵晃动。 那匪军先锋到了城墙前，赫然是在猛击城墙！ “将军！那些匪军不知何故，冲到城前，不思上墙夺城，而是用兵器猛击墙砖！难道是想要拆墙？未免太糊涂了。” 左将军讥笑道。这木镇城池建的虽算不得雄伟，可起码也是座城，厚过数丈，岂是一时半会能拆的，况且还有神机军将士在头上招呼，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将城下匪兵杀个干净。 但是洪玄奇听了，心中却是一惊，眼睛睁极大，他猛的想起来一件事情。那是他被秦易将赏识，才入秦府，神机军尚在建立时的事情。 那次不知因为何事，舒先生向他说起秦易将的旧事，就曾经提到过一件偷梁换柱，瞒过天下人的计谋。说的便是木镇空心城！在建时曾以土代砖，替府中渡过一个难关。 因为时隔太久，那时说起也只当个笑谈听了，根本没有在意，哪怕是退守到木镇以后，洪玄奇都未记起来。 此刻见匪军先锋击墙欲拆城，洪玄奇恍然大悟，喝道：“速速以刃弩击杀，莫要让其真击破了城墙！” 洪玄奇惊而未慌，没有直接动用神机器。由于神机器威力巨大，在如此距离下，虽然可极快的击杀城下匪兵，但其余威，怕也能击破木镇这座空心城。 其实用不着将军传令，既然山匪前锋已经到了城下，不管他是攀爬上城，还是在击打城墙，神机军将士们都要将其射杀的。 锵、锵、锵！ 月牙刃纷纷离弦而出，如陨落的星斗一般，个个都拖着光亮，如挟带着浑身气力的马刀劈来。 匪兵前锋高举同伴尸体欲挡，可是月牙刃实在是锋利，尸体终究是尸体，便是活着的时候都硬不过铁去，何况是一堆死rou。在强劲的弩弦之下，月牙刃就如穿过豆腐般穿过rou盾，连着匪兵前锋的身躯一同穿过，钻进厚实的大地里。 此时手中有宽敞兵器的匪兵情况也并不好过。大鼎、独脚铜人这般厚实的家伙事倒也罢，只是有些使门牌、大盾的，抵挡箭枝飞矢已经是凑合了，在刃弩之威下，比rou盾也强不到哪去，仅仅rou盾在打进匪兵体内后，就再无余力穿出来，同样也是个死。 三轮月牙刃射完，整整三千四百匪军先锋，活着的人尚且不及零头之数。但是他们仗着兵器之礼，还在大肆破坏墙体，城墙上的神机军将士，拿他们也无办法可想。 剪枝射之不伤，刃弩虽能破坏其兵器，料想再射上几轮，便可让匪兵无处可躲了，可惜刃弩装填极其繁琐，便是弩弦想要拉开，也非得有专门器械不可，在战场中可谓是半个一次性杀器。 在此时刻，洪玄奇一抖大氅，拔出腰间长剑，喝到：“撤弩，回城，置开神机器，左右将军与我下城杀敌！” 说罢掌中涌起血气，映得长剑也是赤红，一步跃下城池，正跳在匪兵头上，用不着手中之剑，只是脚下猛的一点，古怪的内劲就已经轰爆了那个匪兵头颅。 学了邪门魔头的本事，洪玄奇的武艺本已经是不弱，在其得了绝地镗之中，更是从这怪异兵器中又有所悟，将一手化血功练得精纯无比。普通的江湖人物在其面前，只要被其轻轻一点，就能化作一滩脓血而死。一脚轰死一个匪兵，算不得出奇。 而与洪玄奇一道下来的左右将军，武艺也是不凡，四周匪兵皆不能挡。 “桀桀桀~~！化血功！老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老祖我就收了你！” 高举大鼎的那位壮汉，见着洪玄奇所使的功法，忽然眼冒红光，竟也是练得邪门功夫。挥舞着大鼎，再也无心去锤击城墙，而是一路朝洪玄奇杀来，四周有挡道的匪兵，他也不管敌友，尽速一鼎砸死，凶狠无比。 见着如此凶人，洪玄奇心中也是一惊，暗自揣测他的来历。此人见我一面，便知道我练的是化血功，瞧其模样，也是个邪门中人，难道是赤血老魔曾经说过的对头！ 赤血老魔，也就是洪玄奇曾经拜师的那位魔头。洪玄奇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骨瘦如柴，身无一点活气。而据赤血老魔所言，那时他不过五十余岁而已，就在遇见洪玄奇之前数天，他还是个二百余斤的大汉。 而短短几日，让他落到这般田地的，则是一位名唤无生老祖的人。虽说名字中都唤个老字，但这位无生老祖实则是所有练化血功江湖人的大对头。相传这位无生老祖已经活了四百余岁，化血功也是由他所创，而他创化血功绝不是什么好心，只为了修习者在功力大成后，由他逆转神功，强吸了对方的气血，好让自己延年益寿！这也正是他活了这么大年纪的原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洪玄奇到现在还记得，赤血老魔在临死前还特意嘱咐他，让他只要是听到无生老祖的消息，就得立即躲藏起来，躲的越隐秘越好，哪怕是困死在山中，也千万不要逞能在江湖上显露武功。不然引的无生老祖追来，一切就都完了。化血功是他无生老祖创，但凡是练过化血功的人，在他面前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赤血老祖的劝告一直都被洪玄奇记在心里，见过他武功的人要么就成了死人，要么就绝对不会走了消息。没想到今日战事，竟和无生老祖打个对面。他实在未曾想过无生老祖会落草万山郡，做了区区的山匪，而且还是走卒。 或许是洪玄奇先天就带着的邪性，在面对高举大鼎，逢人就杀的无生老祖时，洪玄奇并无半点逃跑的意思。 “左右将军，你二人速退！此人是活了数百年的邪魔，你们不是对手，速速去取我兵刃来！”洪玄奇大喝一声，让左右二将速退。 绝地镗威力巨大，却不能分辨敌我，若是洪玄奇将其带在身边，首先遭殃的必定是自家将士。 无生老祖显了杀机，不但洪玄奇瞧着心惊，残存的匪兵前锋，也都尽数退开，谁也不想挨他那大鼎一下。 “诸位，那使大鼎是何人寨中兄弟，怎得敌我不分，伤了自家人性命！！”李天王在中军阵前，看着无生老祖一鼎一个，眨眼间就杀了十余个好手，便立即沉声向众位匪首问道。 众匪首仔细看看，再向自家兄弟打听了几句，最后竟都是齐齐摇头，显然都不认识这使大鼎的。 李天王见无人肯认，眉头不由一皱，低声对矮先生说道：“使大鼎的来历不清不楚，又突然临阵倒戈，莫非是神机军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攻城，所以暗中派了手下混进我们中间？”相隔千步，李天王只看到了动静，却为听清楚无生老祖说话，还以为他是洪玄奇的人。 矮先生比李天王知道的多，看的也多，笑着解释道：“放心吧，此人来历奇特，天生便克制洪玄奇，特请来对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