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匪有主

    枯龙古道本就一片萧索之象，如无尽凄黄落叶化成了石板、凝就了通道，随处可见固态的斑驳。

    匪龙血洒长空，孤立在古道之中，恍惚的龙影像一个佝偻踽行之人，只是他的面庞从未曾少过一丝坚定。

    一众龙族早已痴然木然，不知该以何种情绪面对此景，南雪衣三人各个面沉如水，沉定冷静如端木龙也不禁露出几分不忍来，只能说这景象已然惨绝了。

    这根本不是千万年后的相逢，更像是亘古便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人们无法理解，是怎样的恨意能让天龙之间下如此狠手，亦或者说，在法则面前情感根本就是可以舍弃？

    “你的身上淌着最神圣的龙族之血！宁可战死，也不能成为人类的本命！天龙为奴，你改变了整个龙族！”第五天龙狂声厉喝！

    “龙族？”匪龙轻轻一笑，“凡界大劫的时候，你们都做了什么？若是珍视每一个龙族子孙，岂会让龙族在凡界绝迹？大难临头还不是各走各的路，大哥二哥有本事便上了天界，五哥你境界不够便来到了暗界，我和八哥沉睡在凡界，既然都是龙族，为何这般支离破碎！”

    “你大逆不道！”第五天龙狂吼一声，但他还是强自压住了恐怖的爆发，“天龙所为自然是为龙族后世考量，纵然当年我等护佑龙族不周，这也不是你认人类为主的借口！”

    “我没有找借口！每条龙有每条龙的道，所谓天龙不认主不过是千万年前的说辞，敢问这千万年来哪条龙没有变化，哪条龙没有妥协！现在我所做的就是我认定的道，他同样可以聚拢龙族！”

    匪龙的这般“顶撞”让在场无论人、龙都变了颜色，这条平常痞里痞气的龙却也有着深刻的信条，有着独立自主的见解。即便身陷危难，有的东西也不会改变，遇事千百遭、磨难见真义，匪有匪的恪守！

    这才是他性格里最鲜明的部分！

    只是他的这些话，终于让第五天龙忍无可忍了，“好！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滂沱的割裂感袭进了匪龙，仿似一道神妙不可形容的幕障亘在匪龙力海之中，但是强如第五天龙居然也寻不到匪龙命主的牵引，这古怪至极的感觉一度让第五天龙以为之前的认主判断有误。

    “你到底有没有认主？！”

    “有！”

    “好啊！可以泯去命主的意志，却甘愿做其命奴，你已经把龙的脸面丢尽了！丢尽了！”第五天龙怒到了极致，泯去命主的意志意味着本命有着难以想象的自主能力，甚至已经脱离主奴的牵连，如果匪龙此时妥协，他依旧是一条“完好”的天龙。

    可惜匪龙的意志并非如此，仿佛这种“泯灭”是基于双方最强的契合一般，他要继续做这个本命。

    匪龙微微笑着，他知道第五天龙不可能抹杀他与宁锋的牵连，因为在匪龙彻底独立后，牵绊他们的究竟是什么，连身处其中的双方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此生相依、酣畅无极！

    这也正是第五天龙最愤怒的地方，此事要比命奴更加可怕，脱离了掌控依旧死心追随，第五天龙不由得对匪龙的命主好奇起来了。

    “我斩了你！”

    云化刀、霭成芒，第五天龙的一双眼睛探出两道透着浓炽撕裂意志的光柱，在奋驰之中嚣然旋转，灼眼而刺神！

    匪龙的双目凝成了一个点，这一瞬他的记忆里不见任何与龙有关的存在，满满的都是与宁锋在一起的日子——

    他们并肩厮杀、疯狂到底，有过南海、邪神大陆乃至初来暗界的低谷，也有乱战天邪宗、狂杀天鼎峰、虐遍斗灵场的狂霸，匪龙触底反弹救过宁锋，宁锋不惜一切代价救过匪龙。平常时候，他在宁锋面前可以“颐指气使”，不时拿他的老大开开玩笑，这个话唠叨叨不休更是从未见宁锋烦气过……

    无主无奴，宁锋从未对他的本命说过这样的话，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一次次搏杀、一次次契合直到彻底打通心意，不然宁锋哪里来的天命之力？

    鳞甲碎落、目瞳恍惘，再一次看着第五天龙的时候，匪龙又岂能没有失落！

    这可是他一直挂牵的哥哥，不像冥龙那样，第五天龙已达神尊之境，放眼暗之下界是不惧任何一个人的存在。匪龙本该是多么欣喜，他遇见了最亲的人，终于重新得到了龙族的庇佑，可惜那种快感持续的时间太短太短了，“五哥，难怪你的封号是霸。”

    “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有主天龙！”霸龙大喝一声，他的语中透着满满的绝决之意。同为封号天龙，霸龙对匪龙的感情不可能一点都没有，但这在“天龙法则”下犹如米粒之于仓廪。

    “匪有主。”匪龙只是轻轻道了这三个字。

    “哈哈哈哈！好！好！”霸龙大笑，此时的他同样不好受，亦是满心的失落与深深的不甘。

    立在力海中的幕障狂然掀起，由竖而平之后像一个剧烈的冲击波暴溢而开，几乎要从眉心把匪龙彻底割裂！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烈的意志不能扼制，抗争！

    这等生死攸关，匪龙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这一刻的他恍然觉得宁锋就站在身边，与从前的生死一线一般无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活下去！

    所以，哪怕面对的是霸龙，是自己的五哥，匪龙也要反抗，如若不然，哪里还是宁锋的本命！

    “匪！你也是封号天龙！也是龙族最神圣的存在！而且你也是独立的天龙！”南雪衣的声音猛然传进了匪龙的力海，居然与匪龙想到了一处。

    可霸龙的意志已经彻底浸透了匪龙的力海，南雪衣的这道传声立时被霸龙捕获，“该死的人类！”半空阴云消匿，一条所有人都未见过的狂霸巨龙现了出来！

    并非如同山峦，霸龙就是一条真实的山峦！

    黑岩遍处，霸龙将糙演绎到了极致，随着他的动荡，一根根数丈长的“地刺”破地而起，南雪衣三人身下好似腾起一片铁之荆棘！

    端木龙眉心暴闪，天罡鼎快若电光弛现出来，天罡领域在同一时间凝组而出。风弥盘膝天罡领域之内，皓白手掌连番而动，巨大的菩提树便升腾起来，无尽的枝叶开始蔓延，与天罡领域一道铸成了纯粹的防御。

    面对这神尊霸龙和一众龙子龙孙，三人哪里还敢尝试攻击，为今之计只有先行防御下来。岂料就在这时，南雪衣凌步踏空，通天神引一道化十、十道变百，像一张绝世雷电之网直击霸龙！

    “天界的手段，可惜你境界差得太多！”霸龙的惊异只持续了片刻，随后他的地刺便疯涨起来，更是在这期间，一枚枚青幽怖人的珠子出现在一根根地刺的正中！

    那是，龙珠？

    就在这些珠子闪烁的时候，好不容易减缓一丝压力的匪龙动了起来！

    匿去了全部技能，匪龙的双掌之中现出了一颗虚实相间之物。

    这正是每一条封号天龙都具备的——

    太古龙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