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人性

    他们终归还是笑了。

    可二人也只能各自怔怔对着眼前，发出凄寒的笑意，他们不敢正视着对方畅快的大笑，说出这其中的种种之痛。因为如果那样，他们势必成为九人混战的焦点，他们必须装作不认识！

    二人各自的笑，笑的不只是这残酷的重逢，更多的是这近乎于捉弄的世事！

    想一想，为了来到暗界他们付出了、背弃了多少，想一想，来到暗界之后，他们忍了多少辱、负了多少重……

    他杨武也一定发生了太多可怕的事，他的修炼速度并不比宁锋慢，所以他们一同站在了这里。他的心中也一定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向往，他见过无数的强者，并相信自己一定会有一天与他们比肩甚至超越他们！

    他们都是“背井离乡”，发誓在这个更强的世界出人头地，可是，眼前的一幕，却像一把无可形容的利刃直直捅到了他们的心脏，残忍得可以看到每一滴血的垂落。

    在暗界，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故人，面对的是却是自相残杀！

    他们岂能不笑！

    他们笑那过往，他们笑这命运，他们笑这个狂霸的世界，他们笑这斗灵场的规则；他们笑自己，他们笑对方，他们为重逢而笑，也为厮杀而笑！

    呼呼呼！

    勃烈的气劲轰然而起，九人都在第一时间结起来防御，这一刻，没有一个人胆敢妄动，哪怕他只是迈出世俗人那样的一个脚步，都可能遭来围杀。这是一个极为奇妙的氛围，九人都在观察，这些人的控制能力都是超强，都在竭力保持着一种平衡，不能有一丝一毫异于众人的气息发挥出来。

    台下也是噤若寒蝉，像九人一般强压着内心的动荡，这正是九人混战的看点所在，这像一部剧，台上的九个人都是演员。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不足以形容九人的状态，这等午夜一般的静谧持续了很久，台下没有丁点不耐烦，反而期待越来越浓，仿佛台上的人一动，他们就将到达**。

    极致的平衡，九人连外泄的防御之气都维持一色，不敢表露出丝毫与众不同。谁也不敢第一个动手，谁都期待有人第一个动手，因为只要死一个，大家便都能活下来，哪怕只是暂时活下来。

    半晌之后，各种传声响了起来。

    “我已经和四个说通，杀我对面那个，其余人等绝对不敢阻拦，相反他们一定会随我们一起斩杀那人，这样一来大家都过关。”

    “兄弟，我看你比所有人都坦然，定是夺魁的主力竞争者，你我结个盟如何，待会无论发生你我同进同退！”

    “道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一起杀四号场的那个，那人气息不稳，明显是我们当中最弱的一个！”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上！”

    “一！二！三！”

    九人稳稳而立。

    “五号场的，你倒是很会鼓动啊，只是不知几分实力呢？”说话的是一号场那个叫君骋的人。

    “是啊，用这手段骗大家，你还真是厉害呢！”三号场的魏乌世也开了口。

    “确实是很出众啊，搞得大家都以为在你的带领下要结束了呢。”九号场的杨武开口道。

    宁锋随之而上，“你刚刚若是行动，想必已经过关了。”

    片刻之间，二号、六号、七号场的人也都发表了对刚刚那鼓动的五号场之人的不满。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传声，众人都是全面释放，也就是说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到，而刚刚的却是小范围的传声，这便使得四号场的那人一阵呆愕。

    不过很快此人便明白过来了，原来旁边那五号场之人一直在针对自己！

    “呵呵！刚刚你还要和老子结盟，原来早和他们商量好了，你这狗东西！”

    之前那七人的话，此人尽皆听在耳中，立刻对这五号场之人生出nongnong的恨意，七人充满鄙夷的话语更是给此人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虽然没有释放出攻击，但四号场之人的意志已变得鲜明起来，五号场之人霎时处于十分被动的位置，只觉八个人同时针对自己。

    呼！气劲终于掀起，但让人错愕的是，在此人发技的一瞬，其余七人陡然后退，擂台中央留下了一块巨大的场地，留给了四号场与五号场的人……

    这让二人瞬间忡怔起来，旋即流露出惊恐之色。

    虽然这些年里，九场巅峰决出现过很多花样，比如四打五、三打六，传说中还有过一挑八且同时斩杀，那便直接宣告巅峰决结束。但在大多数时候，套路都是一样，那就是八斩一，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人人皆危的九人混战。

    但今时又有不同，七人留出场地的意思已是不言自明，那就是让二人互相残杀，因为这样不仅宣告了九人混战的结束，也为他们在接下来直接减掉了一个对手。

    七人根本不会动，因为他们已经保证了自己本轮不死。

    “哈哈哈哈！”二人露出大笑，一切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样子，没有人会愿意多出一分力，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此决出一个存活的人，要么对抗战成一排的七个人。

    对决还有一丝尊严，若是对战七人，比的只是谁死得快。而且，二人也是所有人中最不友好的两位。

    九场巅峰决，互相都不认识，玩的就是陌生，看的就是人性！

    其实，七人之间并不是二人想象的那般坚定，他们之间也是各怀鬼胎。在他们冷视擂台的时候，各自皆有防备。

    这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局，一定会有一个人死，但没人能断定是那一个人死，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可靠。他们更是知道，此刻多暴露一分便意味着接下来多一分危险，他们之间的实力毕竟太接近了，这更是关乎生死存亡的事。在保持利益的情况下，谁会愿意多出一分力？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这鹬蚌相争更好的结果了。

    最终，那二人还是战了，二人都是六阶圣的修为，他们也和所有人一样尽处都是陌生，这片天地没有一个人能够依靠，要想活下来只能杀死对方。

    他们充斥着无尽的不甘，即便活下来在接下来的分组中也难有胜算了，也许死的只是晚一些，但“晚一些”又何尝不是一个真正灵师该有的心性？谁能断定这“晚一些”不会有奇迹？谁又能说杀死对方不会获得什么？

    修炼界，一直都是一个相信奇迹的地方。

    惨烈的场面，二人在不断轰杀，撕力裂气、震海拼命，九人巅峰决变成了二人的格斗场。

    宁锋和杨武相邻而立，二人都是一脸木然，他们都希望这一刻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如果可以，但愿这天地能给他们留出一点能够畅谈的时间，留给这次重逢仅有的一丝温存。

    最终，那四号场的人获得了惨胜。

    “一对九、二对八、三对七、四对六，即刻开始！”

    暗语传出了后面的对阵。

    “还好没有上来就遇到你，那样的话我一定会非常不甘的。”杨武惨笑。

    宁锋笑道：“是啊，我也想在最终的战场上遇到你。”

    杨武点了点头，“我们理应站在最高的战场上，虽然未来我不能陪你，或者你不能陪我，但你我那一战都必将留下彼此，我会为你、你会为我，成就巅峰。”

    “你恨这个规则吗？”宁锋问道。

    杨武坦然摇头，“不，在成就巅峰之前，你我只是这些普通人中的一个，我们只有依靠自己努力去适应规则，终成大道的话或许可以改变规则。但现在的我们没有资格去谈论规则，未来你我也将只有一个人去探寻那些。宁锋，你我没有输在起步，我相信这一次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对你我极大的提升，我相信缘。”

    宁锋的脸色不似平常，他僵硬得笑了笑，“你我能不能遇到都还不一定。”

    杨武也笑了笑，“我只知道，会心的人一定是要好好叙一场的，这最后的祈愿，应该不会辜负吧。”

    宁锋面庞搐动，静静看着杨武的身影驰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