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上）北静王沽名收义女

    贾二宝来到静王府拜见北静王满荣，行礼已毕，宾主坐下。一幅笑米勒模样的满荣亲王说道：“我听总管太监说，你的‘恒通大通银行’开张之时人气很旺，以后一定会红红火火财源广进。没想世侄不但文采出众，还精通商贾之道，可说全才，只是无意仕途，可惜可惜。”

    “王爷过奖。单说您让手下将两江总督衙门钱粮用度放到‘恒通大通银行’经办这一件事，就比我们钱庄拉千万个客户还要管用，更不用说那些三台衙门看在您的份上纷纷给予方便。没您照应，但凭自己，小侄万万走不到这一步。”

    “举手之劳，一句话的事，不值一提。何况这样做既不违背我朝律典，又不耽搁衙门用度周转，两便而已。若是有违衙门公务，想让我替你做也做不来。”北静王做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违了典章之事，世侄也不会做，更不敢请求王爷照应。”二宝边说边从袖口里取出一个折子放到满荣面前，“这是世侄一点心意，请王爷笑纳。”

    满荣用眼角瞥了存折一眼，露出不豫之色，“世侄这是何意，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用如此庸俗之物表示谢意，岂不玷污你我延续两代的交情！趁我没翻脸，快快收了回去。”

    贾二宝知道满荣看到存折就会如此说辞，早就事先编好分说的台词，“王爷莫生气，世侄怎能做那不堪之事，凭白惹您生气呢！如此做只是考虑王府事务繁多，用度较大，银钱总有不凑手时候，我又有钱庄之便，所以就开了这个可随时支取的透兑存折，供您临时拆兑用度。以后等有了银钱再填补存储即可，这可不是您想象的庸俗银钱。”

    透兑存折乃是钱庄开出的特殊存折，作用相当于可透支信用卡，只有钱庄大股东才会持有，一般透支额度不可超过股本。这种折子，二宝只开出三份，自己一份，塔廓台一份，最多可透兑白银二十万两，且存折本身不记透兑利息，从另外渠道挂账核销。其好处比送几万两真金白银还要实惠。

    北静王满荣听到二宝如此解说，表情才逐渐缓和，变得和原来一般和蔼，“既然没有贿赂之事掺和里边，本王就暂且收下。”旁边服侍的总管太监听了主子的话，立刻躬身上前，将折子收起。

    “这次你随塔廓台上京，可算满载而归。虽然你们捣鼓出的江宁织造场试行‘官办民助’获得朝廷恩准，由此闹出的动静可是不小，到现在，朝廷大臣还纷争不断，且已泾渭分明。我帮你，也是希望江宁织造实施的‘官办民助’之法成功，堵上那些反对者的嘴巴。此事以后肯定有反对的大臣背后给你们使绊子，做掣肘，千万不可懈怠。遇到无法排解的麻烦，尽管前来找我，只要能够帮得上忙，使得上劲，一定全力支持。”

    二宝明白此事确已牵扯到朝臣纷争，王爷本就属于激进一派，这番话也词真意切，不是虚言。遂说道：“王爷尽管放心，我一定全力协助塔总办做好此事。现在江宁织造场开局还算顺利，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是目前家里遇到一点小麻烦，令我头疼，无法妥善处置。”

    就着王爷承诺，趁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却只说一半就此停住。因为二宝知道只有上心的事，王爷才会办理。若直截了当提出请求，说动满荣帮忙非常不容易。

    被抓住特点的满荣果然重视了二宝说了半截的话，“**起火，牵扯精力，可不是小事，多少素有才华之士都栽到这上面。你千万莫要大意，是不是那些不听话的本家要炒出你的老底？”王爷不无担心的问道。

    “不是，我办实业很隐秘，就连钱庄开业这么大的事项也在背后cao办，没出头露面，家族内部只有少数几个直近亲人知道实情。麻烦出在一个老婆身上。”

    王爷本身就有小三宫六院，几个妃子之间争风吃醋也是常见，遂调笑道：“像你这般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年轻人，又长期奔波在外，偶尔回家，被几个姨婆争来争去也是正常。只可怜你分身法术，无法周全。”

    满荣与宝玉乃是忘年之交，偶尔撇除辈分地位，取笑几句也是经常，何况这种争风吃醋的戏谑笑料，更是不可错过。

    原本在男女之事上无所谓的二宝，为了表演的逼真一些，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辩解道：“两个已经结婚的婆娘倒还知礼，彼此也是和睦，且尽心尽力扶持我cao办实业，没有后顾之忧。倒是一个已有婚约，马上就要举行婚礼的女子难住了我。”

    满荣奇道：“凭你才学和家世，还有什么能够难住的，以我之见，金陵任何一家的女子配你都是高攀。难道这位女子比皇亲国戚公主郡主还要高贵不成？”

    “恰恰相反，此女不但身份不高富贵，还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正因如此，才无法让她风风光光的从娘家嫁到我家，虽可给其千万恩情，却昧在灯影，失了我对其的承诺。”

    北静王知道宝玉虽在男女之事上是个多情妙人，遍撒恩惠，但却挑剔无比，不觉好奇，问道：“如此身世女子能入你的法眼，值得你这般用心，肯定不凡，不是貌若天仙就是才华横溢，讲说于我，没准能替你想个法子。”

    “王爷您也见过，就是去岁获得金陵八艳聚会的花魁赛香君。。。。。。。”二宝一五一十的将与香君相识到现在的过程向王爷讲述，只是把自己送给香君演绎的词曲说成是从满荣刊发的书中所学。

    听了二宝讲述，北静王满荣依稀记起去年获得花魁的香君。黏着胡须沉思片刻，“你不就是想给人家姑娘找个娘家，好让其风风光光的嫁到你家吗？此事好办，既然歌肆的姑娘现在称呼我为支持金陵昆戏光大的戏曲之父，那索性就认下这个歌肆出身的姑娘为干女儿，让世人知道本王不但支持昆曲，还体恤演绎昆曲的艺人。没准还因此会被传为美谈。”

    满荣认下香君这个干女儿，还有另一层无法向宝玉透漏的意思。王府里来了一位他也无可奈何的疯丫头，成天缠着他要到歌肆听曲唱戏。出于皇家脸面，满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位小姑奶奶到歌肆抛头露面。如果认下香君做干女儿，就可让其教授昆曲唱法，从而摆脱自己的麻烦。

    二宝听了北静王的话语，非常感动，说道：“王爷如此体恤下民，真乃我金陵百姓之福，今个我就先代替贱内，向王爷磕头谢恩。”

    满荣与宝玉交往，都是没有那些繁文缛节，随意得很，可这个礼节，北静王没有任何推辞，生受叩拜。待二宝起身，王爷吩咐道:“挑选个好日子，就将香君送过府里，也好快点给你们cao办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