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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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推荐:、、、、、、、 第三十九节 亥时时分,队伍终于到了百灵堡。隆冬的月亮,又清又冷,从天空泻下冰一样的银辉,在雪山的反射下,更是明晃晃的。 借着朦胧的月色,吴明仔细打量起來。这是一座极为朴实,但却坚固的军事堡垒。之所以说他朴实,是因为整座百灵堡全部用雪山原石筑成,青白相间,如果不走近细看,根本不可能发现还有这么大一座建筑。之所以说坚固,则是因为这些山石都很巨大,全都长十几米,甚至几十米,甚至连这建筑的门,都是两扇山石构成,更增几分厚重。 堡垒的左边,悬崖陡峭,而右边则是一个巨大的原石,堵得死死的。两丈多高围墙,高度比之普通城墙也是不遑多让。吴明凑到何艺元宝似莹润的耳朵,轻声奇道:“这么一座建筑,怕得浪费了无数人力,小艺你怎么得到的?” 何艺小声道:“这座堡垒,是父亲以备万一,建來储存辎重的,自然建得十分牢固。我那有能力造得出这等建筑。” 大战之后,两人就朝百灵堡紧赶慢赶,根本沒时间交心。吴明顿时大为奇怪,讶道:“你父亲?不是在京都病死了吗?” 何艺沒好气的道:“那是我义父,我是指亲生父亲。” 吴明身子一僵。何艺的身世,对他來说,一直是个谜,他本來还打算替何艺寻父呢,沒想到身世已明。他不由大喜,连声追问:“啊,你找到亲生父母了?他们是谁啊,现在住那里,带我去拜访下,方便不?”话一出口,又有些不安,想了想道:“不行,现在我什么东西都沒带,见了岳父大人岂不很失礼……” 这时候,一阵“轧轧”声起,前方的石门打开了。陈启凤向里面的人交代了几句,这些人二话不说,就开始放行。一家三口骑在马上,随着队伍缓缓朝堡里走去。何艺有些伤感,叹了口气道:“吴大哥,你真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么?” 吴明大为奇怪,听小艺如此讲,自己好象应该知道他父母身份似的。他挠了挠头,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仍是不记得那里听得何艺说过这事,只得放弃。尴尬地道:“是啊,小艺你沒提过这事啊。” 何艺又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吴大哥,看來是他们成心瞒你了。难怪这么多年,你音信全无。”她语气之中,大为幽怨萧索。吴明心头一痛,更觉得对她不住,惶声道,“对不起,小艺。只是,只是,岳父大人到底是谁?” 何艺突地转过头,盯着吴明,嫣然一笑道:“你确定想知道?” 软玉温香在怀,朝思暮想的人儿更是近在眼前。那张绝美的面孔近在咫尺,宜嗔宜喜,吐气如兰。洁白的肌肤在月色下,更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吴明心头一荡,身子前倾,就想顺势吃点豆腐。也就在这时,那张红润如樱的小嘴张开了,缓缓道:“家父姓何,名啸天。” “哦!” 眼见就要触及那红润的嘴唇,吴明脑子也有些迷糊,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但马上身子一震,差点从马上一头栽落,他连忙稳住身子,有些狼狈地道:“什,什么?” 他的样子,自然全落在何艺眼里。后者抿嘴一笑,转过了头。心头却是暗道:“吴大哥比四年前,可要圆滑多了,而且**的。难道这就是因为和玉清姐结过婚的原因吗?”想到这里,心头也有点泛酸。 这时,队伍已全部进了百灵堡。沙里飞和陈启凤两人正在大声安排住宿,分配房屋。这座堡垒不愧是何啸天用來囤积粮食军需的后勤基地,堡垒分为内外两层,大部分建筑集中在前层,十分宽大。左右两边横着几列用原石筑就的大房子。只在东西两边的小角有着几间小屋,大概是厨房和杂物间。 内层相对简单,里面再筑了一层石墙,把前后隔离开來。它建在堡垒的上方,更是易守难攻。如果真有敌人,必须先攻破外层防御,才有机会攻到这里。这里的房屋却沒外层那么多,也沒那么大,只有几间用原石砌成的小房子。和外面石屋的粗犷相反,内层房屋虽小,但却十分精致,明显有人工雕凿的痕迹。 这么多人入住,而且还有伤员照理,一时间,整座堡垒沸腾起來,里里外外都是人。好在新进來的都是近卫营,纪律性自不待说,否则更为忙乱。吴明跳下南望,然后把何艺母子接了下來。 正自张望,陈启凤走了过來,行了一礼,轻声道:“小姐,姑爷,随我來吧。”她连称呼都变了。这等喊法,一般都是家中奴仆对主人的称呼。吴明愣了一愣,想起陈启凤在战斗中的表现,不由有些奇怪。这百灵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怎么连称呼也乱七八糟的? 陈启凤领着几人,径直朝内层走去。内层也有石墙,更有一道大门,门边站着两个做家丁打扮的下人,陈启凤道:“都准备好了么?” 那两个下人同时躬身,行了一礼道:“都准备好了。” 陈启凤点了点头道:“嗯,多准备份宵夜和热水,姑爷要用。” 两个仆人大为吃惊,惊异地看了吴明一眼,却什么也沒说,躬身道:“是。”其中一人退了下去,下去张罗不提。 几间石屋连成一片,隐然是个小院的样子。陈启凤当先而行,在当中一幢房子前停下,她掏出钥匙,为几人开了房门。这时何艺道:“陈姑,你下去吧,我们自己來。”人家夫妻久别重逢,肯定有许多话要说。陈启凤应了一声,缓缓退了下去,临走还不忘嘱咐:“小姐,饭菜在厨房里温着的,热水也是。我叫阿中烧沸了,也给你用小火暖着,完了别忘熄了。” 何艺“嗯”了一声,转过头來,就见吴明盯着远去的陈启凤,若有所思。她嫣然一笑,解释道:“陈姑是父亲留在我身边,协助管理百灵教的。她从小就跟着娘,是母亲的贴身丫鬟,所以待我如同己出。” 吴明脱口而出:“如此说來,这百灵教也是何总督的一颗棋子了?” 何艺道:“是。” 果如自己所料,吴明心下一叹。得知何艺身世后,这百灵教的后台,已是呼之欲出。如今得到何艺肯定回答,他虽心有准备,但仍有些不舒服。民心,很难把握,也很好愚弄。不管小艺做了多少,看來都脱不了他父亲的影子了。 三岁多的小孩,正是瞌睡的年龄。闹腾了半天,吴思庭早困了,此时躺在母亲怀里,睡得正香。何艺走到床边,把他轻轻放于上面,再拉了根驼绒被子盖好。 转过身來,就见丈夫仍然负着双手,呆呆的望着窗外。一缕清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了窗台上,窗台宛若镀了银。他的整个人在月色下,也似有层银辉闪动。她微微一笑,走到窗口边,和丈夫肩并肩站在一起,轻声道:“怎么,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身边这个人,是她丈夫,一生最重要的人。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何艺对吴明,却是知之甚深。在她心里,丈夫英勇无敌,却也少有的仁厚。吴明虽然不说话,但心头所想,她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是,挟恩以示好,终究是小道。我记得陈姑曾说过,百灵教的宗旨是‘普及天下,恩泽四海’……” 两人久别重逢,可说经历了生离死别也不为过。既然何艺有问,吴明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当下就把想法抖了出來。 何艺又是微微一笑:“放心,百灵教虽有父亲支持,但也是我一手创立的,自然不会让它偏离初衷。” 不偏离初衷,那有那么容易?用宗教控制人心,这种手段,古已有之。宗教的发展壮大,背后往往都有当政者支持。这些当政者却沒几个是真正的信徒,他们只是以宗教为工具,控制,愚弄百姓而已。吴明沉默半晌,才轻声道:“话是如此说,如果那天何总督要你帮他做点什么,你能拒绝么?” 百灵教建立过程中,有何啸天影子。也许有心,也许无意,里面肯定有何啸天的人。这一点,陈启凤就是明证。他们是百灵教这几年发展壮大的基础,如果何啸天有令,这些人定会衷心支持。何艺张了张嘴,正欲反驳,吴明接着道:“他也是你父亲,但有所求,你会拒绝么?” 夫妻久不相见,这话不免有些煞风景。但从得知百灵教伊始,吴明就在猜测其背后主使。眼见至爱摇身一变,成了圣母。他心头高兴之余,难免也有些惴惴。这话更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如今说了出來,反而大为轻松,舒了口气道:“小艺,对不起。” 何艺淡淡一笑:“夫妻本是同命,更应交心。吴大哥有感而发,语出至诚,小艺感动都來不及,岂会怪你。”吴明有些惊讶的转头,在月色下静静的看着她。月色如银,她雪肌玉肤,此时看來,几乎是透明的。何艺扬了扬下巴,一对剪水眸子,也似有两轮明月闪动:“但我所见,有利于民,自然趋之。如父所求,但与民悖,也必舍之。”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显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她终究是一教之主,不再是柔弱无助的少女了。 吴明大为感叹,怔了怔,叹口气道:“信仰的力量,实在无穷,我想,小艺你比我更清楚这点。你既如此说,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何总督但有所求,你仍要帮他。如此,岂非有被利用之嫌?” 何艺仍望着天上明月,似在自语,也似在回答他的话:“只要不悖目的,不违本心,顾及那么多做什么?父亲既有势,我借势而为,是为知变通,懂进退。”说到这里,她嫣然一笑,如夜中白昙,倏忽一现。接着道:“有时候,仁就是罪。反之,罪即为仁,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吴明呆了呆,喃喃道:“仁就是罪?罪即为仁?” “世之不平,何止万千?凡不平之事,多有不义之人。对不义之人,你若心怀恻隐,放任不管,则会滋生更多不平。这种人你不清理,他就会干出更多违法之事。此时,仁即是罪。” 是这道理沒错,吴明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忍不住道:“何为罪即为仁?” “如狼头青者,即为不义之人。对这种人,无所不用其及都是可以的。就算你用的下作手段,只要能杀了他,那么会有更多的人少遭不平之事,如此一來,罪即为仁。远古的佛曾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舍身成佛的精神,才让我钦佩。” 这句话放在地球,极为普通。吴明对佛理虽无深研,但却耳熟能详。何艺知道丈夫性子,继续苦口婆心:“吴大哥,古人有句话说得好‘道有千条,目的一也。’所有的理想,理论,都是建立的实力上。若沒有实力,一切皆是虚妄。就如同四年前,你对廖胜恨之如骨,但难伤其寒毛。可如今你要杀他,却只是一句话事了。” 顿了顿,她接着道:“建立百灵教,是为了救助百姓,也是为了帮助父亲。更多的,则是希望尽我所能,帮助于你。而不是一个摆设,成你累赘。” 是吧,四年前的那一夜,对自己來说是噩梦,对小艺來说,恐怕更为甚之。她能有如此变化,也就不足为怪了。人之一生,要遭受各种各样的挫折,这些挫折是磨难,也未尝不是财富。只是心境不同,结果也就因人而异罢了。如陶雨,左影等人,选择的是自我封闭,怀疑人性,猜忌一切。而小艺则是清心明志,自省自生,坚毅而勇为。想到这里,吴明有些后怕,如果小艺真变成前者一般,自己安能心安,如何面对? 何艺抬头,就见吴明双目炯炯,呆呆地看着自己。她心头一震,只道自己说得说话太重,伤着丈夫了。连忙抓住他的手,柔柔地道:“吴大哥,你不必担心。我即是我,无论怎么变,终究是你的妻子,你的小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