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飘啊飘啊的雪！

    由于耽搁了时间，梅吉和爱玛没有按计划穿越盐沼，而是打算在这里继续留一天。

    在爱玛进入帐篷睡去后，梅吉仍然坐在火边，小仙子也没有隐起身形，而是落在一块小石头上，孤独地坐着。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是一只静静休息的蝴蝶。

    白天还是酷热得让人难受，到了半夜却冷得发慌。梅吉裹上了一层毛毯。

    “能把那个人的事告诉我么？”他问。

    小仙子静了许久，才慢慢地说道：“其实，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叫博得安来斯！”

    “那个传说中实力已接近远古神灵的暗术师？”梅吉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是再孤陋寡闻，梅吉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据说，他是自黑暗百年之后最强大的魔法师，他对术法的掌握与运用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是，他不是一个暗术师吗？”暗术师是那种没有跟任何恶魔或是小仙子之类的非自然生物签过魔法契约、仅仅是靠自身的努力掌握魔法的那种魔法师。

    “不，他不是，或者说，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小仙子看着远方，落寞地说着，“在他小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我的魔法契约者。他的天分很高，也非常努力，我一直都很为他骄傲，也为自己高兴。你知道的，对于弗莉说，如果能够让自己的签约者成为杰出的魔法师，那是最了不起的成就。我们为魔法而活，培养出能让自己骄傲的魔法师，是我们一生中唯一重要的事。”

    梅吉当然明白她所说的。在他小的时候，他就听抚养他长大的那个黑安妮丝说过有关于弗莉的事。

    “随着他的成长，慢慢地，他成为了一名出色的自然系法师。至少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谁能够在魔法的造诣上胜过他了。许多人都认为，他的成就已经接近于神灵，虽然他学的只是自然系，但他天资聪敏，连其它各系的魔法也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并借鉴学习其中的精华。那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我也成为了所有的小仙子和小魔女羡慕的对象，我们一起创造出新的魔法，一起拜访世界各地著名的魔法师和女巫，我们也一同去雾女森林探访过你的母亲，很可惜她当时不在。然而，随着他的年龄渐渐地老去，他的脾气越来越坏。因为，他的魔法造诣已无法继续进步……”

    “可他不已经是最厉害的魔法师了么？”

    “是的，但对他来说还不够。”小仙子摇头，“由于和我之间的魔法契约，他只能学习自然系的魔法，可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好学的了。他已经达到了自然系魔法的极致，他走进了死胡同，至少在这个世上，已没有人能够再超越他，但是他也无法再超越他自己。我只能不停地安慰他，毕竟，不管怎样，我和他确实已站到了这个世上所能达到的魔法程度的顶端。但是，对他来说，这还不够，在他的眼中只有魔法……不被任何东西束缚住的魔法。”

    梅吉静静地听着。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也许他无法更进一步的原因，是他被自然系魔法师的身份束缚住了。在以前，他就喜欢从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我也一直欣赏他这一点。然而，那是我头一次感到惧怕。他想要去学习其他各系的魔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出路。我不停地告诉他，那是没用的，因为，虽然由于我的关系，他无法使用其它各系的魔法，但是，单纯以知识而论，我们对那些派系的魔法的研究，甚至连那些派系中的顶尖魔法师也比不上，那里已没有值得他去学习的东西了。可是，他根本听不进去，他觉得那是唯一能够让他突破自己的办法。他假装答应我不会再去考虑这个想法，虽然还是感到不安，但我相信了他的话。可是，有一天，我从睡梦中痛得醒来，全身就像被火烧着一样，并且，我突然再也感应不到他，就仿佛他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我挣扎着飞到他的房间，结果看到他……他……”

    “他做了什么？”

    “他把自己变成了巫妖。”小仙子哽咽着，“他违反了生命法则，通过魔法阵把他自己转化成了巫妖……”

    梅吉怔了怔，然后很快便明白了过来。魔法契约一旦签定，除非是其中一方死去，否则是无法解除的。然而，博得安来斯为了切断他与小仙子之间的连系，却不惜违反生命法则，将他自己变成了不生不死的怪物。弗莉是基于生命法则而存在的生灵，当她们的契约者以非自然的方式死亡，往往会给她们造成极大的伤害，更何况那个人竟是以如此亵渎神灵的方式强行切断他和小仙子之间的精神联系……

    他为了能够在魔法上继续前进，竟不惜让小仙子死去！

    梅吉的心不只是刺痛，更有着深深的愤怒。

    “我受了很重的伤，那不只是因为魔法契约被强行撕毁，更由于他在转变成巫妖的过程中，负界能量通过精神传递渗进了我的身体，但是，跟心里的痛比起来，那些都算不了什么。我逃到了雾女森林，在那里沉睡了三十多年才醒来……”

    梅吉沉默着，她也沉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仙子才慢慢地叹了口气。

    “后来，我去拜访了你的母亲，那时候你还小。有些东西我一直没有弄明白，在我和他之间的魔法契约被切断的那一个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某种以往从没有见到过的东西，我想，那是我和他共同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当时，我能感到他的心中也跟我一样心存疑惑。在和你母亲互相研究之后，我开始明白了那是什么……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在那一个瞬间，世界的本源出现在了我和他的面前。虽然他变成巫妖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学习其它派系的魔法，但是我想，弄不好，他真的找到了魔法的突破口……因为他见到了这个世界的本源。”

    “世界的本源？那是什么？”

    “关于这个，我暂时还无法向你解释。”小仙子飞到他的面前，“以你现在的水平，还没有到需要去了解它的程度……”

    “也许我永远也到不了。”梅吉低声说道，“我是说，我怎么可能达到那个人的高度？如果你希望我能超过他……”

    “不，你错了！”小仙子看着他，“我并不是想让你超越他的成就，虽然我确实很想证明，就算他不离开我，终有一天也能够突破他自己。但是，你是你，他是他，我绝不会把你拿去和他攀比，那没有意义，也对你不公平。不过梅吉，你也不要小看了你自己，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过是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和自己签定魔法契约？梅吉，你有你的长处，那是其他人比不上的，而且，就算你不相信你自己，你也应该相信我才对，要知道，我可是个……”

    “了不起的小仙子？！”梅吉笑了起来。

    “没错。”

    “好吧，看来，我需要开始努力了。”

    “嗯，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小仙子绕着他飞来飞去，“对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弗莉也是有名字的，难道你从来没打算问过？”

    “咳，我只是忘了问……”

    “忘了大半年？好吧，我得说，你有时候真的很没有礼貌。”小仙子掩嘴笑着，“飘啊飘啊的雪！”

    “什么？”

    “我是说，我的名字叫‘飘啊飘啊的雪’！”

    “好奇怪的名字……”梅吉挠头。

    “弗莉的名字都是这样子的，我这个算好的了，我还认识一个弗莉，她的名字叫飞来飞去的猪。”

    “……”梅吉无语。不过仔细想想，这种名字其实也没什么，小精灵的名字一般比这个还要古怪，至少，在雾女森林里就有一个迫克小精灵，它的名字叫‘我找来找去也没找着却被她找着了于是我逃来逃去也逃不掉却被她逃掉了……’。

    ……

    天色已渐渐地发亮，远处的黄沙幻出虚景，就像是蜃怪吐出的泡沫。

    梅吉打开了术士老人留下的那张卷轴。

    “这就是他一开始向你们施展的那个幻术，”小仙子很快就弄明白了卷轴上的魔法，“应当承认，他这个魔法确实挺有独创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迷锁和幻术结合在一起。先是构建出由许多棱形咒语结合在一起的迷锁阵，再利用光线的折射和交错产生幻境。虽然并不复杂，但确实精巧，这种幻境不但是恒定的，只要没人去解除它，便会永远存在，而且可以由施法者自己进行编织。”

    “不过，迷锁到底是什么？”梅吉问。

    小仙子伸出手轻轻划动，一条细细的光带在她的身边出现。这条光带是由五颜六色的魔法字符组成，看上去就像是精美的乐谱。

    “迷锁，是精灵族创造出来的一种由古精灵文字构成的矩阵。它的原理其实和魔法阵差不多，但却是透明的、立体的，而且更加精巧与华美。就好像成功的诗人可以将简单的文字组成华丽的诗篇，通过这种矩阵，有本事的魔法师也可以将写在虚无间的魔法字符组合排列，产生特定的效果。”小仙子飞开，让梅吉观察她所划出的光带，“看看这里面隐藏着多少条咒语。”

    梅吉仔细看去，闪烁的字符在开始时轻易地就晃花了他的眼。不过，在费了一番工夫后，他还是渐渐地看清了里面所有的字符，脸上慢慢地现出惊奇：“开头的这几个字符是七彩虹光的咒语，而其中的绿色字符又与后面的绿色字符构成了闪光术，一直跳动的几个字符又串接成了暗影门……”

    这一个小小的光条竟隐藏了十几条咒语。

    “不过，这种单纯的咒语就算触发了，也没什么威力吧？”梅吉疑惑地问。这就像是同一个火球术，由一个身体单薄的弗莉施出，和由一个精灵魔法师施出来的效果肯定相差甚远，简单地排列在空中的咒语在失去足够魔力的支持下，就算触发，也很难想象能起到什么作用。

    “那是当然的，”小仙子点头，“但是，虽然单一的咒语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如果将无数的咒语编程和排列，就可以产生出人意料的效果，这就好像是写文章一样，简单的几个字当然没用，但如果是经过吟游诗人的编唱，却有可能变成让人感动的诗篇。而迷锁本身就像是一串串的词组和单句，只有出色的魔法师才能通过它们之间的相互串接和影响，大范围地架起一个其他人看不到的空中魔法阵……也就是‘魔法矩阵’。”

    小仙子开始详细地向他解说魔法矩阵的原理和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