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讨逆将军孙策
张绣疑惑道：“难道其中还有其他缘故？” 贾诩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光滑的案几上写下一个双口“吕”字，问道：“吕布，是何时据有徐州的？” “大概是去年五六月份的事了罢！”张绣回想了一下。 “吕布背袭刘备，窃据徐州，自号徐州牧，距今已近一年时间，为何直到现在才求得朝廷正式任命其为徐州刺史呢？”贾诩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离不开曹cao和吕布的敌视关系，但张绣知道贾诩不可能问他这么简单的问题，于是细细思考了一番。 片刻后张绣回答道：“原因有二。其一，曹cao与吕布素有积怨，肯定不会准其所请。其二嘛，应是不想让吕布名正言顺做徐州之主。” 贾诩赞许的点点头，心道这干儿子没白浪费老夫那么多心力去教，想问题也是越来越全面了。 “吕布入主徐州以来，所属各郡国多有不从。北有琅邪国国相萧建拒不奉令，南边也被袁术兼并了广陵郡。外有泰山贼臧霸、昌豨等人占据开阳一带，内有麾下部将郝萌也敢以下犯上，妄图取而代之。偌大一徐州，吕布所辖控地域竟不过下邳城方圆数百里之地而已。虽说吕布声名狼藉不得人心，但其中也少不了朝廷没有正式任命其为徐州之长，政令于是难以通达郡县的原因。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正是如此。” “方才我得军报，曹cao现在已经拿下宛城，如此一来许昌四面皆有了屏障！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那接下来曹cao便能专心经略中原，此时赐吕布徐州刺史一职已不影响大局，反而能使吕布放松戒备，曹cao可密而图之。” 张绣面露忧色道：“方才亚父说曹cao接下来会专心经略中原，而其现在又封吕布为徐州刺史，是否也可能暂时安抚住吕布，先行攻打我军呢？徐州之地，自初平三年以来，徐州屡经战乱屠戮，已是不复昔日盛景。曹cao数次征伐徐州也都没有结果，会不会掉头来攻江淮？” 贾诩在“吕”字左边加上了一个“曹”字，笑道：“文锦所想，恰好是曹cao想让文锦所想的，也是想让吕布以为的。正如我方才所说，曹cao任吕布为徐州刺史一职，正是想让其放松戒备，正是如此。” “文锦所忧之事，我也有所虑。但曹cao之谋，绝不能以常理来揣测！所以我断定曹cao下一步攻略的，仍旧是徐州之地！” 张绣当然对贾诩的顶尖智谋百分百无条件相信，于是心里不禁一阵阵恶寒，忙满饮一杯热茶。心里庆幸着自己幸好有贾诩辅佐，不然自己真属于活不过两集的角色。 贾诩又在“吕”字下面写了一个“孙”字，说道：“文锦所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曹cao任命孙策为讨逆将军这一出！” 这次张绣绞尽脑汁，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曹cao任命孙策为将军和自己有劳什子关系。 张绣不明就里，只得虚心道：“愿闻其详！” 贾诩：“孙策如今全据吴郡、会稽二郡，半据丹阳、豫章之地，同文锦一样分豫章而置一庐陵郡。这五郡之地，孙策自己兼任了会稽太守，向朝廷表奏的其他四郡太守皆是对孙策忠心无贰的亲族故旧。” “孙策舅吴景为丹阳太守；堂兄孙贲为豫章太守；孙贲弟孙辅为庐陵太守；又以其父孙坚旧部朱治为吴郡太守。此四人皆与孙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向朝廷表奏前皆已到任。曹cao难行分化之事。便连一个杂号将军的名号都不给孙策，而是仅仅任命孙策为骑都尉，以压制其名望。” “而朝廷诰命的扬州刺史刘繇，与孙策交战屡战屡败，一退再退，如今仅仅保有半个豫章和丹阳。饶是如此，曹cao也未让朝廷罢免刘繇，这是何故？” “无非是想让刘繇继续牵制孙策。凡此种种，皆是想让孙策不能在江东坐大坐稳而已！” “虽然孙策麾下数万精兵，称雄于江东无人可匹敌，早晚得给个将军名号。但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升任孙策为讨逆将军呢？杂号将军名号繁多，又为何独选‘讨逆’二字？” 贾诩啜饮了一口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水，问道。 张绣思索片刻后便是得出了答案：“刘繇虽然是孙策死敌，但乃是天子敕封、朝廷诰命的正牌扬州刺史，自然不是这个‘逆’。当得起这个‘逆’字的，只能是也必然是造反称帝的‘逆贼’袁术了！” “善也！”贾诩点点头，放下耳杯：“此乃曹cao的驱虎吞狼之计也！曹cao此举，乃是想让孙策先打袁术。而袁术在庐江，孙策攻打庐江必与我军直面。淮南之地一山不容二虎，曹cao如此便可使文锦与孙策相争，而他可坐观虎斗耳！” “曹cao处心积虑，竟至如此！”张绣惊骇之余，又多了几分对曹cao的忌惮之心。却是根本不曾想到曹cao布局竟能如此深远，天下诸侯貌似皆为其所算计。同时心里也不免有一丝自得，自己能被曹cao如此重视，是不是也证明了现在自己的实力？ “这曹cao真可谓是”张绣与贾诩对视一眼，同时说出了名士许卲对曹cao的评语：“清平之jian贼，乱世之英雄！” “简而称之，是为jian雄也！”张绣补充了一句。贾诩闻之一怔，深以为然。 张绣联想能力很强，很快平复了心情，轻松道：“虽然曹cao如此‘良苦用心’，但孙策未必会轻易上套！” “前段时间，曹cao曾任命陈瑀为安东将军，行吴郡太守之职。现在想来，也是曹cao在鼓动陈瑀去袭击孙策的吴郡吧！” “但以我观之，孙策虽然以勇略著称，江东之人更将其武勇与昔日霸王项羽相比，但绝非一般有勇无谋之辈。朝廷当时只封他一个骑都尉，但却同时任命陈瑀为‘四安’之一的安东将军，想必他也能明白个中原因。曹cao虽然算计的好，但这一招驱虎吞狼之计用的过于频繁，难免不为人所防！” “且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时他借道于我，却绝不会想到最后我和袁术并没有两败俱伤。他想让陈瑀袭击孙策，现在倒先被杨奉和韩暹打的大败。所以他现在倒盯上了我，来算计我！” 贾诩对孙策了解不多，并不能判断孙策接下来的动作。但是他却也相信张绣的“识人之能”。两人有空便常常谈遍天下人物，却发现张绣对世之人物都有其独特看法，且十有八九都和自己的看法一致。不论是对雄踞河北的袁绍，还是对窘迫没落的刘备，亦或是对曹cao袁术，都有着非常清醒客观的认识。 因此贾诩在案几上的“曹”“孙”中间加上了张绣的“张”字，沉声提醒道：“孙策早晚会全据江东，若其有问鼎中原之志则必先取淮南；曹cao诡计多端图谋中原，江淮之地亦在其中。文锦应当早日全据淮南，为未来作打算！” 张绣深以为然道：“孙策颇有异志，绝非偏安一隅之辈。我军的确应该赶在其彻底平定江东之前，也赶在曹cao吞并徐州之前，解决庐江郡的问题。如此一来北据淮河，南守长江，可观天下之变择势而动。” “说来我倒挺羡慕孙伯符的，出身名门大族，有如此多亲族故旧可为之所用。就连骄豪无道如袁术，仗着出身世家望族也有无数门生故吏可依仗为心腹……”张绣忽然大吐苦水，贾诩听着听着便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着说着张绣便故作苦恼之状：“我举目无亲，不似孙策、袁术出身名门望族，有亲族故旧，可以为之镇守郡县。不如由亚父代我为九江郡守……” 贾诩差点一口茶没喷出来。心道我今天来是想劝你早日攻打庐江，莫要天天呆在寿春磨灭了志向和野心；可不是来给我自己找活干的！ “万万不可！”贾诩当即拒绝道：“文锦才任命刘元颖（刘馥表字）、袁曜卿（袁涣表字）为九江、安丰郡守，怎可朝令夕改。寒了士心！”“虽说朝廷未准你领扬州牧，可没说不让你当扬州刺史。两者都是一州之长，你仍可自领扬州刺史，再派人去许昌表奏一趟再说。” “若文锦南征庐江，某愿仍为长史，替你监察郡县。” “如此也好”张绣也没办法，说实话张绣心底到目前只信任贾诩和胡车儿两个人。这两人一个是面对曹cao这样的顶级人主利诱却不为所动，主动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忠勇之将。另一人在历史上也多次助自己以弱胜强，战胜曹cao；且虽看好曹cao，有完全可以置张绣于死地而投曹的能力却始终不离不弃的顶级谋臣。 而至于袁涣、刘馥，乃至刘辟龚都等人，张绣目前都难以完全信任。一是相处时间太短，二是没有足够的历史记载这几人是忠心不贰之人。像袁涣、何夔这些人张绣后世听都没听过，信任更是无从谈起。 于是这一席谈话毕，张绣不得不想办法，怎样挤出足够多的粮食，调多少兵马去打庐江合适。 西晋·虞溥《江表传》——建安二年夏，汉朝遣议郎王誧奉戊辰诏书曰：……今以策为骑都尉……吴郡太守安东将军陈瑀…………是时，陈瑀屯海西，……瑀阴图袭策，遣都尉万演等密渡江，使持印传三十馀纽与贼丹杨、宣城、泾、陵阳、始安、黟、歙诸险县大帅祖郎、焦已及吴郡乌程严白虎等，使为内应，伺策军发，欲攻取诸郡。策觉之，遣吕范、徐逸攻瑀於海西，大破瑀，获其吏士妻子四千人。《三国志》曾引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