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军有逃卒
烧杀抢掠一向是西凉兵的看家本领,哪怕军中主帅张济前脚刚战死身亡,后脚张济军中便有部分中下级军官纵兵在城中jianyin施暴掳掠取乐。 尽管这是西凉军的一贯作风,张绣仍是无法接受以这种以欺压无辜百姓来获得士兵满足感的方式。 对待那数十名关中逃兵也一样,目前的张绣还做不到自己一句话就让几十人命丧当场的事情。 万幸后世的rou丝青年张秀还有个一字妙计——拖。 于是急中生智的张绣脱口而出,命令暂缓对逃兵们的处置,并召集本部所有将卒。手下的将卒都以为张绣要借此事见血立威来正式接管张济麾下各部兵马,便是积极紧张行动起来。 从血缘关系上说,张绣乃是张济的亲侄儿,而张济膝下无子无女只留下遗孀邹氏,张绣这个“从子”便是张济的至亲亲属,是这个张济军事政治遗产的合法合理继承人。 从军阶官位来说,张绣官拜建忠将军,封宣威侯。乃是张济军中除了张济之外名号最重、拥众最多的将军。 城楼上擂起响鼓,西凉军的士卒们纷纷从营房中走出,相互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将校们得到传令,纷纷解下随身的武器,走向主帅营房。张绣的亲骑纵马在穰城城内大声喝令呼号,将散布在城中各处的西凉兵卒召集回营。 张绣先去了停放着自己叔父张济遗躯的灵堂祭奠了一番。说是灵堂,其实就是一个临时的草棚,仅供遮风避雨之用。 这个草棚是张济生前的武威籍亲兵搭建起来的,凉州人行事本就粗糙,加上看惯了生死病丧,这个灵堂并不像张绣来之前想象的那么讲究。 张济的尸身还未入殓,草棚下披麻守灵的只有无儿无女的邹氏一人。但是张绣记忆里自己叔父可不是只有邹氏这一位正妻,光是张绣平日里见过面的有妻妾名分的除了邹氏至少还有四五位,眼下却仅有邹氏一人伏地守灵。尽管现在的张绣对于自身和张济邹氏之间的这份亲情难以代入,但是作为一个平常人,任谁看见一位遗孀孤苦伶仃独自一人为亡夫守灵的场面,也都会生出同情和恻隐之心。 那些武威籍的亲兵听闻张绣来了也纷纷聚拢在草棚周围,张绣从中瞥见一名记忆里有印象的亲兵,唤过来问道:“李氏、蔡氏那些人呢?” 那人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难以开口。另一旁却有那人的同伴愤愤不平道:“那些贱货,只顾得争抢将军留下的珠宝财货了,哪里肯在此处呆着!” 张绣无视了这名亲兵对于主母们的蔑称,转眼再看最先问的那人。那人却扑通一声就地跪下,一头磕在地上痛哭道:“我meimei年少不懂事,请少将军饶过我meimei一命!” 张绣这才从记忆里想起,这个亲兵姓蔡,并不是武威人。乃是因为自己叔父张济娶了他的meimei,这才当了叔父的随身亲兵。自己平时也见得多一点,本身性格倒也忠厚老实,至于他的meimei,张绣却并不怎么了解。 张绣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对于这副身体的原主人说不过去了。 解下佩剑,张绣双膝着地,跪在邹氏身旁一侧,双臂伏地,朝着叔父张济的遗躯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邹氏眼睛很是浮肿,冬风使得这位美妇的眼眶和嘴角干裂乌青,张绣见此更是不忍。 邹氏很隐蔽的抹了一把将要掉下来的泪珠,问道:“绣儿身体无恙了?” 张绣低头愧声道:“有劳婶母挂念了,我身体已无恙。这几日我未能来此守护叔父,是我之过……” 邹氏善解人意道:“生死全由天定,你叔父戎马半生,却难逃此劫,你更应当心身体,小病也要大养……” 体贴温情的话语却并没有消除张绣的忐忑心情,反而使得张绣更加不安。 “从南阳带来给我治病那位大夫还在么?”张绣站起了身。 “还留在县府好生安顿着。”胡车儿忙回道。 “那就好”张绣将婶母邹氏扶起身来“派一队亲兵,先送夫人回县府调养一番。” 邹氏并不愿起身,但架不住张绣这副身躯实在孔武有力。有侍婢急忙上前帮忙扶着邹氏,邹氏几乎是哀求道:“就让我多陪陪你叔父罢!” 张绣宽慰婶母道:“叔父的灵堂设在此处实在欠妥,军营人声嘈杂,狭小拥塞,县府地方宽敞,凭吊祭奠诸事方便些。我安排一队人马,再找些城中的工匠在县府重新搭建个草棚让叔父好生安息,婶母前去也好督促此事。” 邹氏犹豫起来,张绣一挥手,邹氏的婢女侍童便是忙簇拥邹氏往外走。武威亲兵们也忙碌起来搬移张济的遗躯。 那名姓蔡的亲兵仍跪在张绣跟前,张绣不管他,只是吩咐胡车儿:“去查一下李氏等人的行为举止,若不符妇道之礼,不必回报,自行处置罢!” 倘若要问在这个世界上张绣能够相信的人是谁的话,那张绣必说是胡车儿无疑了。这很大程度是因为史书上记录的胡车儿是个忠勇之将,偷盗典韦铁戟的故事虽然是小说里的艺术加工,但历史上的胡车儿对张绣的忠诚的确是经受过一代jian雄曹孟德考验的,不仅不受任人唯贤的曹cao重金拉拢,反而跟从张绣反攻曹营杀死了典韦曹昂等人。 胡车儿得令却并未离开,因为还有张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更需要他。 等到所有的西凉军将校到齐已经快到晚上了,众人一致推举张绣为新主,并无任何一人有异议。除了张济和张绣的亲族关系之外,张绣目前拥有的实力也是他接替张济成为一军之帅的最重要因素。 除了张绣之外,张济军中军阶较高、手握兵权的只有裨将军雷叙和张先。然而这两人论起官位和张绣差了好几级,帐下的部曲合在一起也没有张绣手下的部卒多。更何况张济生前还将麾下最精锐的西凉重骑部队和羌胡弓骑都交给了张绣统领,就算这两人有心合伙反对,张绣也能反手将其拍的死死的。
众人刚散,便有粮官求见,张绣方知城中粮草并不多了,而万把号人马嚼人吃的,此事当早作打算。 天色已晚,张绣便不打算返回县府,留在军营过夜。脏乱的营房木板床自然比不上县府的厅堂卧榻舒服,但是斑驳的土墙和熊熊燃烧的篝火却让张绣感觉更接近了这个时代一点。 不比前几天交换了现世和后世的交叉冲击给张绣带来的对于现实不真实的感觉,而导致夜晚张绣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状况,这一晚上张绣入睡的很快。也许是真的精神支撑不住了,张绣这一觉睡的也很沉很死,沉到半夜有士卒一阵惊呼乱声张绣也没听到,直到后半夜张绣做梦惊醒了自己。 因为张绣做梦忽然梦到了贾诩,这个改变了历史上的自己,或者说将要改变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谋士。 梦到贾诩的时候张绣以为自己就是历史上张绣,那个一怒而反叛攻袭曹cao杀死典韦和曹cao长子曹昂的三国豪雄,但是同时却又清楚自己是来自2012年的找不到工作的rou丝青年,醒来的那一刻张绣感觉自己得了双重人格分裂症,几乎全部拥有两个人的完整记忆,身体却是古代的,意识却又是现代的自己的,这不是双重人格精神分裂又是什么? 张绣这一醒便再也睡不着,脑中只想贾诩,绞尽脑汁回忆着关于贾诩的一切记忆和知识。 贾诩,字文和,但后世有人评判贾诩不仅不文和,而且恰恰相反,所作所行之事简直“乱武”。 从贾诩的所作所为来看,贾诩完全当得起“乱武”二字。其一生最为世人诟病的便是为李傕郭汜出谋反攻长安,使得东汉王朝彻底沉沦为军阀诸侯的手中玩物,从而彻彻底底拉开了乱世割据混战的序幕,也间接导致了关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又因其机谋善变,多奇谋辣计;不出声则已,一旦开始出谋划策,招招都毒辣无比要人老命,故得号“毒士”。 历史上的贾诩曾为张绣当了一段时间的谋士,期间还助张绣数次击败曹cao。然而当下的贾诩因为李傕郭汜内斗才离开长安城投奔了段煨。不过段煨虽然与贾诩有着同乡的交情,但是段煨性格多疑,因为贾诩在西凉军中极高的名望,便怀疑贾诩会夺取自己的兵马自立。贾诩自己心里也明镜似的,也早就瞅好了下家,这下家不是别人,正是同样和贾诩同郡,且有过交情的张济张绣叔侄。 想到这里张绣再也睡不着了,贾诩到底会不会主动投奔自己什么时候来投奔都是说不定的事情,命运还是要自己把握才好。 披上皮袄,张绣走出营房,大声呼叫起卫兵来。 有几个值夜的亲兵立马从旁边的营帐里跑了出来,张绣出声问道:“这营内哪处有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