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血的教训
危急时刻，张绣军侧翼闪出一将，带领本部五百骑兵迎向虎豹骑。 那员骁将张绣不曾见过，但此刻张绣心里却是决定：此战过后，一定给这员将领记下阻滞敌军的大功！ 但是情势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张绣的预料：那员骁将挥舞大刀，大叫着直杀向曹纯。却连根曹纯的汗毛也没挨着，就被一直沉默不言的曹纯一枪挑开老远。 而至于他那手下五百骑兵，跟五百虎豹骑只一个照面，就被冲杀的各自溃散。 五百虎豹骑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阻滞，列的楔形阵也分毫未混乱。甚至因为面前这群张绣军骑兵的无能表现，而更迸发出一往直前的锐气。 曹纯一马当先，沉默无语，引导着身后如一把尖刀的虎豹骑，直插入张绣军军阵。 而此时的张绣军中军，缺乏大将指挥，各部将领难以统一将令。加上阵中许褚醒来的暴起，搅杀的中军军阵内部一片混乱，关键时刻居然只有一名屯将指挥着部下百名步卒对着虎豹骑列好战阵。 而所谓的精锐，诸如飞熊军武威营西凉铁骑主将都不在，副将们都不敢擅自行动。 那名屯将表现固然可嘉，但终究没什么卵用。这五百虎豹骑，都是从数千虎豹骑里面挑选出来的最精锐之士，根本不是区区一百步卒能挡得住的。 同样只是一个照面，步兵战阵就被冲得稀巴烂，曹纯的战马直接踏着那名屯将胸口而过。 张绣最不愿意看见的一件事终于发生了，曹纯的部下帮许褚夺了一匹战马，就是刚才被曹纯一招挑飞那将的坐骑。 许褚脸上全是鲜血和泥土，披头散发，盔甲散乱。骑上战马，就要杀向张绣。好歹曹纯对他喊了一句什么，许褚这才只是用虎目狠狠瞪了一眼张绣，然后愤愤掉转过头，和曹纯一起向张绣军军阵深处杀去。 杀了几下，许褚觉得不过瘾。干脆把自己盔甲连同内衣一块生生撕开，赤着上身厮杀。每次徒手就夺过数名张绣军士卒刺来的枪戈，然后又是大力扫回去，折断枪戈木杆才罢休。 夺枪，横扫，投掷断枪，继续夺枪，横扫，投掷……几个呼吸，丧命在许褚手下的张绣军士卒就不下数十人。 张绣咽了一口唾沫，有这样凶悍的开路先锋，曹纯都可以横穿自家军阵了。当即对着于禁虚晃了一枪，对身边众将喊了一声：“撤！” 众将也知道情势危急，因为曹军已经擂响了进攻的战鼓。数千虎豹骑已经从曹军军阵出列，摆好了出击的阵势。 当下高顺带宋宪魏续侯成三将殿后，其他将领各是奔回本阵指挥兵马。 李丰也配合着张绣，对于禁虚放几枪，掩护着主公张绣先撤。 张绣倒是第一个调头撤退的，不过就在李丰逼退于禁也调转了马头的那一刻，张绣猛然转头就是一枪掷向身后于禁的战马。 于禁本身是个谨小慎微之人，见张绣一方撤退也不穷追猛打，甚至提防好了张绣的回马枪。 只是这次他是在不走运，张绣穷极一身力气，连枪也不要了猛然回头的一掷，确实出乎于禁的防范能力以外。 当然，如果张绣掷的目标是于禁本人，于禁还是可以堪堪躲过的。但张绣以扔了自己宝枪为代价，居然只是掷向战马！于禁纵然有天大能耐，胯下的战马也不是赤兔绝影神马的，能够和骑手人马合一，配合反应默契躲过这一击。 所以，于禁同学倒霉了。张绣的虎头金枪正中躲闪不及的于禁战马胸，精钢打造还有虎头加重的枪头刺穿了马前甲，直接要了这匹无辜战马的命。 而于禁同学，狠狠被侧翻滚地的战马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放倒了于禁，张绣却是再也不敢耽误，对身旁惊呆了的李丰下令道：“把于禁擒回本阵！我的枪不要了。” 身后的虎豹骑在曹cao亲自命令下已经开始冲锋了，随后的是大批普通重甲骑兵，紧跟重甲骑兵的是轻甲步卒，最后才是行动迟缓的重甲步兵。 李丰领命，赶紧回去抓于禁，正遇见被典韦狂追的胡车儿和周仓。胡车儿倒也和周仓配合默契，周仓回头把手中战刀甩给典韦，胡车儿便趁机一把抡起于禁扔在李丰马后，却是再也来不及捡回张绣的虎头金枪。 张绣说不用捡枪，胡车儿也没空捡枪，但李丰有了张绣的启发，当即弯身用自己的长枪挑起张绣的虎头金枪，接枪的同时将自己的长枪掷给狂追不已的典韦，刚空下手就抓紧后面的于禁，也不管自己长枪被典韦打到哪里去了，一手同时抓虎头金枪还抓马缰，就回本阵。 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看得远处的曹cao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良久，曹cao才对着身边的军师郭嘉说道：“这员年轻骁将——大有前途啊！” 却说张辽回马之后，立马吼了一声：“并州狼骑！” 张绣军中军后阵立马有数百怪异骑兵在两员骁将统领下迎向曹纯的虎豹骑，中军的校尉军官们也忙下令让开通道，方便并州狼骑出击。 瞬间，一场顶尖骑兵的对决开始了。一方是剽悍好战百战余生的并州狼骑，一方是百里挑一能征惯战的虎豹骑，一开始就好像激烈的火花对撞。 并州狼骑那两员骁将，倒都是不易与之辈，一个接住曹纯厮杀，另一个虽然被打的狼狈，但因为许褚没有合适兵器，一时之间却也是缠住了许褚。 但也只是两三个回合，就被许褚扫到一边。不过这点时间，足够张辽杀回中军挡住许褚这头猛虎。 回到中军，张绣立马开始调度兵马。陷阵营和羌胡步卒通通顶上，尽快绞杀已经冲入中军的曹纯部数百虎豹骑。 前军恢复战阵，长枪兵组阵阻敌。但因为曹纯的一番冲杀，张绣军略有混乱，张绣不得以调飞熊军在长枪兵后面作预备队。 曹cao此刻已经在后悔，为什么刚才不抓住机会，派所有虎豹骑突袭张绣军中军？ 真要是那样，估计这会儿张绣军已经被撕裂成两半，然后大军齐上，定是一个大获全胜！ 可惜没有如果，现在只有珍惜曹纯制造的混乱，抓住张绣军的空隙弱点。 不出张绣所料，单靠临时组织的长枪阵阻挡不住虎豹骑的攻势，还是手执铁戈铁盾身披重甲的飞熊军组成的刺猬阵将虎豹骑的冲锋瓦解。 当然，这也有曹纯没亲自统领的因素在内。然而数量较少的飞熊军也只是将突击力量最强的中央虎豹骑阻滞，部分虎豹骑还是冲破了张绣军防线，进入军阵内部进行搅乱。 有了虎豹骑做先锋，后面的普通重甲骑兵的冲锋威力不比虎豹骑的少多少。顿时张绣军前阵整体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混乱。 远处的曹cao看着身披精甲的飞熊军们围成圆阵，将奇异的v型盾牌或插地或连接，又将手中的长戈从各个空隙呈不同角度伸出来，组成了水泼不进箭射不入的刺猬阵。 而并驾齐驱全速冲上去的数十虎豹骑不能冲乱圆阵分毫，甚至稍有挨着就是马死人灭的下场。不禁捋了一把胡须叹道：“几年前我在洛阳的时候，就曾见过还是董卓麾下的三千飞熊军，当时我就感叹此乃天下第一甲兵。上马比西凉铁骑之力更甚，下马可战最精锐的御林虎贲勇士。今日虽然只残余数百人，却能独战我数千虎豹骑！” 旁边的荀攸却是轻笑：“今天张绣算是把所有家底拿出来了，纵然杀伤了明公上千精锐骑兵，但露了牙的老虎，却是让人可以放下心，不会再意外地跳出来咬人一口。” …… 眼看防御阵形被曹军冲毁，张绣也是当机立断，全军压上展开厮杀。 于是两股洪流，卷带着黄尘搅在一起。 …… 大战从清晨开始，一直到日上杆头才结束。两军互有伤亡，张绣十万大军折损一万有余，轻重伤不下两万。而据估计参战的十万曹军伤亡也是两万到三万左右。 但重要的是，曹军的伤亡，有一半都是后来西凉铁骑加入战场，加上张绣军的精锐部众诸如飞熊军羌胡步卒并州狼骑陷阵营杀伤的。曹军造成的张绣军伤亡，却大多是普通士卒厮杀的结果。 这很直观反映了张曹两军的普通兵员素质以及精锐兵种战斗力。若是精锐对精锐，张绣怎么说也有六七分胜算。因为自己便宜叔父张济的那些年养精蓄锐和收揽的残军精锐实在太多了。 拿雍凉军说事，张济原本其实只有三百飞熊军加一两千西凉铁骑和不到一万的西凉军的统领权，是董卓四大将实力最弱的。 而其他的大头和强兵悍将，都是李傕郭汜樊稠牛辅等大拿掌控的。后来身为董卓女婿却不想为董卓报仇的牛辅被杀，部属被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四大金刚瓜分了。再后来樊稠被杀，李傕和郭汜为了不招致非议和麻烦，将樊稠的兵力交给了张济。张济的兵力这才堪堪达到三四万。 最后李傕郭汜开战，而张济避身事外，同时招抚两家的逃兵散军为己用。等李郭两家消耗过半了，张济来了一出引军劝和的事。李郭两家这才发现张济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他们两任何一家，最后合起伙逼走张济，这才有了张济张绣远走南阳的事。 所以，雍凉军尤其是其西凉兵以及精锐羌胡部众、西凉铁骑、飞熊军，战斗力都很强悍。每一个都是比曹军资格更老、经历战事更多的老兵，等量比拼还是不惧的。 就比如这次野战，张绣为了达到旗开得胜激励士气的效果，十万出战军队，六万都是原雍凉嫡系，其他四万也都是昔日袁术手下的精锐。这才能和同等数量的曹军打了个旗鼓相当。 但是关键问题在于现在的张绣军大部分构成还是袁术的降军，兵员素质良莠不齐。也有一些训练良好，经历过不少战事的原所谓“御林虎贲”。但更多的，还是拼凑起来杂兵，训练都没有经过多少，更别提有没有像曹军们东征西讨过。 如果今天这一战换成张绣军其他十万兵马，估计战比就应该是一比三还更甚！ 真正的战争并不是依靠少数精锐或者几个万人敌的猛将就能获胜的，特别是在古代冷兵器战争，战争的胜负取决于占绝对比重的基层普通士卒的平均素质。 而今天这一战，算是以血的教训，告诉了张绣这条真理。 而以前讨伐袁术之战，那只能说袁术太过不堪。队伍里后脑生反骨的太多，加上张绣先知先觉，贾诩谋划得当，再有刘关张加丹阳兵襄助，还有一些运气机遇，才成功的，根本算不得一场真正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