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过新年(二)
张公公一脸殷切的望着元单,以为有什么好处。 “她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元单指了一下跪在人群最末的明月说。 一群人领命,在张公公的催促下,众人避开与元单擦肩而过的地方速速退下。 “你也退下。”元单见张公公沒有离开,便说。 张公公迟疑一下,只好离开。他真是痴心妄想,以为太子爷还会有什么好处给他。腹诽一下,悠悠的退下了。 众人退出院子后,气氛就显得更加冷清了。 明月跪在地上,低着头,听见元单缓步走近的脚步声。 心中一颤,快速的跳动起來。竟然连他的脚步声都记得如此熟悉。 还在想,便感觉到元单已经停在了跟前两步的距离。 良久,元单竟然沒有说话。他到底來浣衣局做什么? 明月缓缓的抬起头,收起乱绪的心。看着元单。就一眼,只觉得惊心动魄。 这个男人,今日穿着常服。月白色的缎袍,上面用银色的金线绣着朱雀。腰间系着水色的刺绣加镶嵌翡翠的腰带,脚蹬一双月白色刺绣长靴。 这等选料,这等刺绣和配色真是将元单映衬得肤白年轻。 只是东宫里的其她几名妾室,怕是沒有这样的女工。就是她也不一定可以做得比之更好。 想到以前,元单所穿之服饰,几乎出自与自己亲手。可如今,不是无人不能取代。自己对于元单就再也谈不上有任何付出了吧! 明月认得那绣花的手法,是苏绣。是木婉心吗?可木婉心不是被元单赠给元修了吗?难道又是另一名江南美女? 再打量元单的脸色,虽然阴沉,却难掩那如同雕刻般的完美轮廓,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摄魂的眼眸。 元单冷笑一下,打断明月对自己目不转睛的绮思幻想。 她以为受些苦,便可以让他对她一笔勾销吗? “浣衣局的日子不好过吧?”元单问。 必定他就站了这一小会儿,便觉得潮湿的寒气已经从鞋底蹿到了心底。 而明月却还跪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明月颤了一下,原來元单到此,只是为了羞辱她几句罢了。犯下那样的错误,又何必奢望得到他的原谅,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你怎么不去死了?死了也不会觉得委屈,也不会倍受煎熬。你可是那样骄傲的女人!还是你舍不得死,还有救命的稻草可抓?”元单继续讽刺。 只觉被万箭穿心而过一般,心疼得颤抖。明月抓紧了衣角,淡淡的回道:“太子爷沒有赐奴婢死,奴婢不敢死。” “你……”元单顿时被气得咬牙切齿,心一横,狠狠地说:“那你现在就去死!” 明月听了震惊不已,愣愣的看着元单。 过去这么久了,他竟然更加仇恨了,既然想她去死。 元单见明月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好笑。 元单笑了几声,讽道:“怎么?不敢?” “……”明月很惶恐,自从晨曦來过以后,她再也沒有想过要死。可当她想活下去的时候,元单却让他死。 这个日思夜想的男人,他一來,便让她去死。还真是无情。 “你若怕死。我倒还有一个主意。”元单冷笑道。 明月不解,但能活命,便问:“太子爷是想让奴婢将功赎罪?” “呵呵,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立什么功?”元单否决。 “那……”明月不解。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晨曦对你生起好感的。不过有人却很想拿你们的关系做文章,意图对晨曦不利。”元单谴责。 明月一惊,为晨曦担忧,但更多的是失落。原來元单來浣衣局,只是想替晨曦扫除她这个绊脚石。就算不是让她死,也断不是其他好事。 “念在你曾经精心侍奉过我的份上。我可以逐你出宫,从此以后你有多远走多远,最好别让我在京城看见你。”元单说。 看似一条自由的生路。可她一旦出宫,沦落成草芥,那些她曾经算计过的人,岂会给她活路。 “奴婢在宫外已经沒有亲人。奴婢八岁入宫,至今已有十六年沒有在宫墙以外的地方生活……” “那你是想死在宫里了?好,很好,我立刻就让人给你七尺白绫!”元单很气愤,既然给她一条好路,她不选。 “太子,奴婢求求你,就让奴婢苟活在此吧。奴婢保证,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与晨曦有任何來往。奴婢求求你了……”明月哀求着,心却痛苦着,曾经倾心侍奉的人,一朝翻脸,却如此无情无义,真是薄情。 “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元单见明月激动,狼狈,哭泣,哀求,拉扯自己的裙脚,一时乱了心神,竟狠狠一脚踢开了明月。 就是明月犯下大错那日也不曾如此哀求过他。今日为何如此求生心切? 明月被踢开,重重趴在地上,摔得很痛。却來不及多想,元单已然对她无半点情义。 明月立即跪直身子,磕头求起活路來。 说到底,还是有些余情的。 看着明月磕破的头,心惊也心疼。 “收拾一下。与我回东宫。” 明月听了一怔,傻住,不敢相信。 “我不会等你太久。”元单说。然后转过身去。 不敢多想,明月连忙从地上站起來,可一起身,才发觉腿脚已经跪得发麻,酸痛难耐,尽一点也无法动弹。 可英姿焕发的那个人,背对着她,是看不见的。或许还是不耐烦的。 不过能够从回东宫,无论作奴作婢,至少能够时常看见元单。 努力了很久,明月终于从地上起來。 慈宁宫。 午膳时,众人起哄,太后便问起晨曦的衣服裁剪得如何了。 晨曦心虚,吓得是吞吞吐吐,因为她与秦玉琼玩了半日,回來,便听见这边开席了。 故而直接过來坐下吃饭,根本沒有回到房间去查看。 “太后,meimei一向无拘无束,对女工倒是沒有什么见解的。还望太后娘娘不要责难meimei才是。”坐在晨曦前排用餐的雪晴笑着说。 太后一听,冷冷的看了晨曦一眼,沒好口吻的说:“技不如人就不要东跑西窜。” 晨曦一惊。 对面的秦玉琼也一惊。 看來她们离开慈宁宫的消息已经传到太后耳里了。 晨曦倒吸一口气,心想多亏秦玉琼警惕。于是向秦玉琼投去感激的眼神。 “祖母。晨曦少以进宫,对皇宫各处的建筑和景色难免迷恋。她还年轻,祖母就不要对她太严苛才是。”得特许,陪在太后身边,帮着太后布菜的和孝公主说。 和孝已经发觉,今日有的人不找点事闹腾,是不会罢休的。她一开口,自然是有些威慑力的。 晨曦听了更是感激不尽。 “哼。她是什么都不懂。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花瓶而已吗?祖母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去大佛寺祈福碰见了谁?”玉沁怨声怨气也发话了。 坐在玉沁身边的锦妃连忙瞪了玉沁一眼。 “额娘你不要管。”玉沁说,根本不听劝。 晨曦自认行的正,坐的端,才不怕玉沁嚼舌。在场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想险她不义的?! “玉沁你只管说。”太后宠溺道。 锦妃便不好再阻止。只能任由玉沁胡闹。 “祖母,我在大佛寺看见曾经伺候过您的贵嬷嬷了。她现在好可怜啊,腿不知道怎么也瘸了,却还常常杵着拐杖去大佛寺给祖母您祈福。我也是心生怜悯便上去询问一下,一问才知道……”玉沁突然仇恨的指着晨曦。 晨万万沒想到,贵嬷嬷竟然还曾经伺候过太后。不过也不后悔,淡定的与玉沁对视,示意玉沁尽管说。 “知道什么?”众人好奇。 “才知道,原來贵嬷嬷的腿既然是如今三哥家的侧福晋打断的。祖母贵嬷嬷一把年纪,一生侍奉您和和孝jiejie,沒有辛劳也有苦劳啊!到老了却被狠心之人打断腿还轰出府去。”玉沁哭腔诉说。 一时间,众人哗然。对表面单纯的晨曦另眼相看。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太后果然气愤,厉色对着晨曦。 晨曦吓到,赶紧离席跪到中间。也沒有说什么,主要也是脑子里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 如果她说贵嬷嬷在将军府跋扈,滥用职权之类的话,只怕在场无人相信。 和孝见了,又要说话。 太后打断说:“和孝你心慈。柴将军又是她亲表哥。今天你就不要为她说情。我想听她自己说。” 和孝为难,不过还是住口,只能焦急的看着堂下跪的晨曦,希望晨曦千万不要说出什么冲撞太后的话來。 秦玉琼也傻住了。赶紧悄悄溜到外面让玲儿去告知三爷元修。 “客尔佳氏,你说。”太后说。 晨曦看着和孝紧张的神色,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笑了笑,然后看着太后,面不改色的问:“我若说了,太后是信我,还是信玉沁公主?”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晨曦竟然当众置疑太后的决断。 太后也怔了怔,然后笑道:“你且说。我心中自有明镜。” “贵嬷嬷的腿是我打断的。”晨曦回答。 众人又吃一惊,晨曦竟然沒有否认,还答得如此干脆利索。于是有的人便为晨曦担忧起來。 “为何?”太后压抑气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