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幻境
于是芙兰达又开始了自己絮絮叨叨地讲述，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每当她和雷格纳单独相处的时候，芙兰达就喜欢在雷格纳身边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一些话给他听。因为她觉得他是能够听到的。 而事实上，这十年来，奇诺大陆也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您和国王亚历山大陛下之间的恩怨我并不清楚，但是从我们这个小平民的角度来看呢，亚历山大陛下真是这几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明君啊。如果不是他，我们这些蛮族和人类也不可能和平相处这么长时间。到现在，我们这些蛮族可都非常感谢他哩！”芙兰达一边喂饭一边说，她经常在雷格纳面前夸奖亚历山大，因为她觉得这样或许能化解一些雷格纳心中的戾气。这么多年来，芙兰达总觉得自己确实改变了一些雷格纳的想法，至少，现在的他从面相看来已经没有十年前那么阴沉而绝望了。 “mama！”屋子外面依旧响起了克洛德斯的呼唤。 芙兰达用手绢将雷格纳的嘴角擦了擦，她放下了碗说道：“克洛德斯打猎回来了，我去看一看。” …… 一片混沌而昏暗的空间之中，雷格纳用双手拄着一柄破烂的长剑勉强的半跪在地上，他咬着牙齿凝望天空，眼神之中带着决然和坚定。 轰！ 漆黑的惊雷仿佛天怒神罚一样从天而降，它笔直地落在了雷格纳的头顶，仿佛要将雷格纳彻底湮灭。 但是一层微弱的半球形光芒护盾出现在了雷格纳的头顶，尽管那个护盾看上去那么脆弱无力，但气势磅礴的黑色天雷却依旧在护盾的抵抗之下烟消云散。随着黑雷的消散，响彻天地的咆哮在这个空间内响了起来：“不可能！汝究竟以何种力量坚持至此？这不可能！” “咳咳。”雷格纳咳嗽了一下，然后裂开嘴难看的笑了：“你也到了强弩之末了吧？” “……”回答雷格纳的是长久的沉默。 在确定了对方确实没有能力再发动攻击之后，雷格纳慢慢地坐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天空说道：“达克罗德，你竟然问我为什么要坚持？这不是废话么？” “此言何意？”被雷格纳称为达克罗德的存在问。 “你要杀我，我当然要挣扎，你好歹也是一个神……虽然已经陨落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好歹也应该明白只有白痴才会引颈就戮吧？”雷格纳带着讽刺的语气问。 “可当年汝在主物质位面，恨不能和敌人拼个同归于尽，那时，吾却不曾见汝如此惜命。”达克罗德的声音带着蛊惑：“只要将力量归还于吾，吾可以以真名承诺，定会将整个大陆化为尘埃，报汝……” “报我心头之恨是吧？”雷格纳懒洋洋地接话：“这句话你都对我说过不下千遍了吧？怎么还要废话？” “难道汝不想报仇？”达克罗德问。 “当然想。”雷格纳原本轻松地脸上闪出几分戾气，他冷冷地说：“有些账，我一定要算。” “那便将力量归还于吾……” “可是你会错意了。”雷格纳打断了达克罗德的话：“我复仇的对象，只是个别人，不是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毁了汝最珍视之物，汝不恨？” “我恨，我当然恨这个世界。”雷格纳顿了顿，接着说：“可是呢？我也爱这个世界。” “这是何意？” “直到现在，我也觉得世界待我不公，世界欠我不少。但是呢……”雷格纳露出了追忆的神色：“也正是因为这个世界，我才能遇到他们。错的是世界，不是他们。我爱他们，所以我也必须尝试着去原谅这个世界对我的不公。我也必须去守护……那个让我觉得无比讨厌的世界。” 又是长久的沉默，最终还是达克罗德又开口了：“罢了，这一次，便是算吾输了好了。” “这么痛快就放弃了？”雷格纳一愣，他本以为还要和这个达克罗德纠缠很长时间。 “吾从不喜欢无意义的纠缠，汝既然能坚持至斯，吾暂时放弃也未尝不可。”达克罗德回答。 “暂时？”雷格纳听出了达克罗德话中的敏感字眼。 “别忘了，吾乃影界之主，虽不至绝对不死不灭，但只要力量尚存，吾终有复苏的时候。”达克罗德回答：“况且……汝已与吾之力量进行了融合，到现在为止，吾也无法分辨汝究竟是雷格纳，又或者只是吾之分身罢了。” “……”这一次，轮到雷格纳沉默了。 其实达克罗德说的没错，雷格纳和达克罗德，严格来说其实都可以算作一个存在，就好像一个精神分裂的人拥有两个人格一样。两个人都是自己，只是性格不同。他们拥有相同的身体，共享一部分记忆，但是对待事物的看法与理解却完全不同。 过了一会儿，雷格纳抬起了头，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坚定起来，他认真地说：“我就是我，现在，也是我的时代，而你，只是一个早就该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之中的无名幽灵罢了。” “时间对吾来说并没有意义，来吧，雷格纳，吾便先静观其变，看看汝究竟能走出什么样的道路来……”克洛德斯的声音越来越小，而随着声音的消逝，天地间的混沌和阴暗也随之退散。青草和蓝天渐渐出现在了雷格纳的身边，并且不断扩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空间就变成了阳光明媚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了。 呼……呼…… 草原清爽的微风本该能吹得人精神一振，但此时的雷格纳已经精疲力竭几乎到了昏睡的边缘，所以他没有丝毫的振奋，只是一仰头躺在了草地上，然后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终于……结束了。” 月白色的长袍裙摆出现在了雷格纳的视野之中，随后出现的，便是冰蓝色的长发以及清丽无双地容颜。安妮洛特带着欣慰和鼓励的目光看着雷格纳，少女犹豫了一下，最终才涨红了脸努力的对雷格纳说道：“那个……恭喜你了。” “……”雷格纳看到安妮洛特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他原本轻松的脸上甚至多出了几分阴沉和冷酷。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盯着安妮洛特说道：“到了现在，再装下去还有意义么？”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安妮洛特有些心虚地扭过头去。 “怎么？”雷格纳冷笑：“难道你真想就此把我留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之中？恩？埃隆长老？” “如果力求保险的话，我倒真的是想这么做。”安妮洛特的容貌随着声音开始变化，短短几秒钟，原本雷格纳日思夜想的少女就已经变成了带着唏嘘胡茬子的精灵大叔了。 “可是你知道的，你困不住我。”雷格纳身上的气势再次涌了出来：“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介入我和达克罗德之间的斗争的，但你应该清楚，这个幻境，是我和达克罗德的主场，既然达克罗德选择了退让，那么你是没有办法阻止我离开这里的。” “这里难道不好么？”埃隆看着远方低声问道：“我只是埃隆留下的一道法术罢了，我可以变成你想象中的任何人，并且永远陪伴在你身边。这样，总比你回到现实之中，面对那些残酷的事实要好吧？” “……”雷格纳没有说话，似乎很犹豫。 “我甚至可以分饰多个角色。”埃隆趁热打铁，他话音刚落，雷格纳身边就出现了安妮洛特、艾琳、伊妮莉丝、科尔达克、薇拉等人，他们围绕在了雷格纳身边，甚至连雷格纳都感觉到了那久违地团圆和亲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