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征兵
尽管亚历山大和整个帝国高层都下定了决心誓死抵抗死亡之潮。可是死亡蔓延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霍克帝国节节败退，每天都会从前线传来惊人的战损。无数鲜活的生命在这场战斗中无声无息地消逝，他们有些是年过半百，为了支撑家庭而参军的中年父亲；有些是一腔热血，为了报效祖国的有志青年；也有一些是无依无靠只能刀头舔血得过且过的流氓兵痞。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故事，可他们的结局都是相同的——在抵抗死亡之潮北上的战斗中英勇战死。 无数的阵亡通知单如同雪花一般飞向了北方的家园，霍克帝国的平民因为失去亲人而痛哭流涕，他们有些人指责帝国指挥战斗不力，有些人唾骂帝国高层只会躲在战士都身后瑟瑟发抖。可是更多的平民却因为失去亲人而激发了人类那血管里流淌的血性。他们甚至没有接受帝国如数发放的阵亡抚恤金，因为他们知道帝国已经尽力了。 一些战士在给家里写的信中提到，为了阻挡死亡之潮的蔓延，他们的最高指挥官亚历山大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未曾合眼了。他不仅日夜cao劳地调兵遣将，同时也身先士卒，不少战斗中他都冲在了战斗的最前方。一些士兵提到他们曾经亲眼看到亚历山大为了拯救一支被围困的十人战斗小组而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无穷无尽的尸海，凭借自己的光明之躯硬生生为那支战斗小组杀出了一条血路。 “亚历山大殿下最终只带回了我、科尔和图兰三个人。而为了我们这三条烂命，殿下身中二十多刀。赞美圣光，如果殿下没有光明之躯的庇佑的话，恐怕他在冲入尸海的途中就会被那些行尸淹没。我们回到军营之后惊魂未定，过了半个小时，科尔才第一个回过神来，他拉着我们准备一起向殿下道谢。可等到我们走出医疗区一打听，我们才知道殿下在救下我们之后连一口气都没有歇就再一次投入战斗了…… 真不知道殿下他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父亲、母亲，亚历山大殿下是我见过最好的将军，也是我甘愿为之付出生命的领袖。如果哪一天，儿子真的为了阻挡死亡之潮而牺牲了，请你们不要接受帝国的抚恤金，也不要指责帝国，更不要唾骂王子殿下。你们只需要告诉别人殿下是怎样的一位将军就好，你们只要告诉别人儿子是如何战死的就好，你们只需要告诉别人你们因为儿子的英勇有多么自豪就好！ 当年是儿子太混账了，二老将我赶出家门逼我参军时我还诅咒过您们。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感谢您们能给我一个机会，儿子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成为帝国的依靠。从军，是儿子这二十四年来做过最棒的一件事了！ 为了帝国！为了家园！ ——不孝子克里斯赛迪” 这是一个名为克里斯的平凡的帝国战士给自己父母写的一封平凡的家书，书信的右下角还沾染了一些已经发黑的血迹。当这名战士的父母看到这封信之后，泪水再一次浸染了这张薄薄的纸片。因为这一封家书，是伴随着阵亡通知书一起寄到父母手中的。 来送信的是一名比自己儿子大几岁的壮汉，他就是信中提到的科尔。 “这是帝国发下来的阵亡抚恤金，一共一百金币，请您过目。”科尔从自己破旧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钱袋，他总是垂着头，就好像没有颜面见自己战友的父母一样。 可是两位老人却没有动作，克里斯的父亲，亦是小镇镇长的中年人擦了擦湿润的眼眶，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的孩子已经说过了，希望我们不要帝国的抚恤金，这是他的遗愿，你收起来吧，你这些年作战也很辛苦，就当是给你的犒劳好了。” “这钱我是绝对不能要的！”壮汉仿佛受到了侮辱一样抬起了头，可是当他看到镇长那威严的目光之后，他又不由得退缩了一下。 “放轻松，年轻人，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如果你不要，那么交还给帝国也好，毕竟，帝国比我们更需要用钱。”镇长拍了拍科尔的肩膀，科尔参军已经很多年了，身上一身血腥气仿佛洗也洗不掉一样。可是这名年近五十的镇长却对此视若无睹。他看了看科尔，然后说道：“我的孩子，他战斗得，还英勇吧？” “是的！他非常英勇！如果不是他，恐怕就连我也……”科尔仿佛急着证明什么，可是说到这里，他又突然嗫嚅了起来：“我也会死……他是掩护我，死的……” “打他骂他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一次。”镇长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自豪笑容，他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说：“好了，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没有必要和我们两个老家伙浪费时间了，快去吧！” 科尔应了一声，可是却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镇长奇怪的看了科尔一眼，问道：“还有事么？” “先……先生……”科尔欲言又止，脸上的愧疚神色有若实质。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先生……”科尔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还有……一件事……我……我要向您的小镇……向您的小镇……征兵。您是镇长，我需要得到您的同意。” “你说什么？”镇长愣了一下。 扑通！ 科尔仿佛崩溃了一样跪在了战友父母的面前，这个手染无数鲜血、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样不皱眉头的硬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大声说道：“是的，征兵！霍克帝国第一军团第四兵团二大队二中队一小队队长，十级战士泰恩，副队长九级游侠艾克、中级医师爱莲娜、七级战士邓、六级战士克里斯……” 科尔一连串念了几十个名字都没有停顿，每个人姓名、职业、等级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就仿佛科尔已经把这些东西烙刻在了心脏上一样。因为科尔知道，他的记忆，或许是他们存在过的唯一证明了…… “以上人员……”科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已经尽数英勇战死！第一军团第四兵团二大队二中队一小队仅八级战士科尔一人存活。现科尔已经得到了第四兵团长的命令，回乡征兵，希望家乡的男人们能够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前线的兄弟们……前线的弟兄们快撑不住啦！！！！” “混账！”镇长一脚就将科尔踹了个人仰马翻，他大声喝斥道：“一个军人，怎么能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 “大叔……他们都死啦！他们都死啦！”科尔边哭边说：“克里斯两分钟前还和我并肩作战，两分钟之后他就成为行尸啦！我最后是丢了阵地逃跑才勉强活下来的！我是个懦夫！” “那就给我找回你丢弃的尊严与荣耀。”镇长一只手抓着科尔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你的战友都死得英勇，但他们可不是为了看你露出这幅难看样子才死的。告诉我！你是不是个战士？” “是……”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大点声！” “是！我是帝国的一名战士，我为帝国而战，为家园而战！” “很好！那么把你的眼泪擦干，跟我走！镇上还有很多男人，他们都不是孬种！”镇长一把推开科尔。 “老头子……”一直沉默着的克里斯的母亲说话了。 “如果连我的孩子都为了守护家园而付出了生命，那么作为父亲的我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二十多年前，我能追随先王打下霍克帝国，二十多年后，我也能追随亚历山大殿下守护霍克帝国。就让我去夺回……我们孩子的遗体吧！”镇长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决心。 “我知道的，其实我想说的，也只是上了战场要小心而已。”妻子擦了擦眼泪。 “嗯，放心吧，我会把我们的克里斯带回来的。”镇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因为他不想让女人看见自己流泪的模样。 妻子看着这个背影，不由得有些恍惚。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这么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自己，踌躇满志地参军准备建功立业。二十多年后，他又和曾经一样毅然离开，而她也相信，这一次他也会像当年一样履行诺言、平安归来。因为这二十多年来，他始终都没有变，这个男人一直言出必行地守护着这个小镇，以及这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