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无常的命运
当子川越过了那块刻着“人心无常”四个古怪文字的石碑后，就定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的，好似愣住了。而这一幕落入水月儿眼中，她立刻就知道，这是子川的意识在一瞬间被拉入了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而在那个地方，隐藏着子川的心魔。 “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心魔，隐藏在心底。就好比天地之间，有阳关普照，但在地底之下，阳光也照射不到。当一个生灵力量弱小的时候，其心魔力量也弱小，一旦冒出头来，就会被天地之间的阳气吞没，反倒没有威胁。而当某个生灵力量变得强大了，其心魔的力量也就水涨船高，天地之间的阳气对其的压制就会减弱。一旦心魔的力量不再畏惧天地之间的阳气，就会想方设法破壳而出，鸠占鹊巢。” 那北方水神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心魔的来历和威胁讲述了一遍。他讲述得如此浅显易懂，以至于水月儿听到后，不由得默默点头，原来心魔是这么一回事。事实上，他这番话正是说给水月儿听的，他继续说道：“小水神，你那情郎不知好歹，触动了这第二块无常碑上的禁制。他的意识已经被拉入了心底，直面他的心魔。这就是人心无常，行为自乱，自己放弃了天时地利，不能再借助外界的阳气，只能凭借一己之力，那是自寻死路。这个世上，自以为聪明的人很多，却大多在做着自寻死路的勾当，就是因为人心无常，心魔作祟。” 水月儿指尖绞着裙带，担忧地凝望着子川，闻言没有好气地道：“你不要装好人了，要不是你，他根本不必落入这种危机之中。” 北方水神大笑起来，说道：“你怪罪我？却不知有果必有因，你怎么不怪那该死的黑白无常，当年要不是他把我禁锢在此处，我又岂会来为难你们？” 水月儿毫不迟疑地反驳道：“你少颠倒是非了，那第一块石碑上写的很清楚，是你们攻打幽冥地府在先，这才遭到镇压的。你莫不是以为我年轻不懂事，就可以用言语来糊弄我，骗我做什么事情？我可要告诉你，我虽然任性又不听话，但是轻重是非，我还是能分辨清楚的。无论你怎么说，肯定是不怀好意，我是不会上当的。” “你......” 北方水神不禁愕然，他的确是打着这个主意，想用言语迷惑对方，或引诱或欺骗对方为自己做事。比如说解除一部分他还不能侵蚀掉的禁制，好让他脱困而出。甚至是做一些看似不起眼，其实却是对子川不利的事情。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小水神心思是单纯，但同时又极为特别，她的心性如同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所谓清者自清，这样一个人，想要打她的歪主意，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愕然之余，北方水神居然还起了一丝爱才之心，叹道：“赤子之心，没有想到，你居然拥有一颗赤子之心。拥有赤子之心，你的修为却不甚高明，可见你从前是没有把心思花在修炼一途上。你父母的遭遇，我也有所了解，你一定很想报仇血恨吧。这样，只要你答应拜我为师，我们双方可以立下誓言，不必动刀兵，而是商议一个法子，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你拥有赤子之心，在我的指点下，修为必定会突飞猛进。只要救我脱困，我再赐你法宝，到时你就可以亲自找那雷神报仇了。小丫头，你觉得如何呢？” 这一番话，却是情真意切，没有半点虚假。但是水月儿依旧十分干脆地拒绝道：“多谢你的错爱，可是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 “为什么？”北方水神有些诧异。 “因为你之前用类似的条件许诺过了，子川他没有答应。他是我的恩人，我此时若是答应了你的提议，岂不是对他不住么？这种事情，我不能做。不如这样吧，若是你真有诚意，等他战胜了心魔后，我会询问他的意见。”水月儿认认真真地回答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片刻也不离子川的身影。 “真是死脑筋！你和这小子一样，都是死脑筋，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此真诚的提议被人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这让北方水神有些恼羞成怒。他好歹也曾是一方巨头，统治亿万生灵，他给予的一个机会，谁会傻到放弃掉，谁又敢放弃掉？可是今日，居然连着两次都被人拒绝了。他不禁冷笑道：“你就对这小子这么有信心？你忘了我先前告诉你的，他此时面对自己的心魔，已经失去了天时地利，他没有希望获胜！等下他醒来，就会成为另外一个人，你绝对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说不定，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给杀了。哼哼，什么是心魔，就是人的阴暗面，他那么喜欢你，费尽心思保护你，那他的心魔，就必然相反！他会极度厌恶你，你所相信的一切，会尽皆落空！” 北方水神这一番话，说得水月儿一张精致的脸蛋有些发白。说不担心，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水月儿心中，一直在祈祷着，希冀着子川能够战胜心魔，顺利渡过眼前的难关。 希望他不会有事，希望他能化险为夷，我已经失去了父母，我不想再失去他了，水月儿咬着嘴唇，心中默默地道。与此同时，一个声音直接从她心里响起，却是那双鱼座圣衣发出的声音。 “你不要太担心了，我已经认出，他身上穿的那件铠甲，正是双子座圣衣的一半。我们每一件圣衣，都象征着黄道十二宫之一，在诸天世界里，都可以镇压气运。他既然得到了双子座的传承，就享有双子座的气运。你要记得提醒他，让他想办法找到另一半圣衣，那样才能继承到双子座的真正力量。而你自己，也要尽量去领悟双鱼座的奥义，才能和我合而为一，真正成为双鱼座的化身......” “什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黄道十二宫我是知道，那不是将天空分割的十二个星座吗？星座怎么会有化身？你还在吗？” 这个声音突然出现，随即沉寂下去，任凭水月儿怎么呼唤，再也没有半点反应。又是一堆不甚了了的话，让水月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了这些疑问，也多少冲淡了她心中的焦急和忧虑。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子川身子微微一动，登时紧张地攥住了拳头。漂亮而尖锐的指甲，将她的手掌刺出血来，她都浑然不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子川，生怕他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只见子川慢慢地回过头，冲她一笑，递出了手，说道：“让你久等了，其实我也不知有多久，但是你一定担心坏了吧。来吧，我们继续往前走。” 水月儿方才还好好的，现在见他没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鼻子却莫名的一酸，两行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不要钱的落了下来。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淌着泪水，一下子扑到了子川怀中，默默抽泣起来，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完完全全地展露了出来。 忽然之间温香软玉满怀，子川还没来得及安慰两句，就听那北方水神惊叫起来。 “这不可能！你看起来精神饱满，不似经过了一场苦战，反倒似休养了一阵，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子川打断他的话，轻笑道：“你以为呢？我要么被心魔击败，要么经过一场苦战，即便胜了也要去掉半条命？我只能告诉你，你猜错了，我与我那心魔之间，根本没有发生战斗。相反，我们只是商谈了一阵，达成了一个协议。” “与心魔达成协议？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什么是人心无常，这就是人心无常。” 北方水神的话已经彻底被子川无视了，他怀中的水月儿听到他所说的内容，正仰着一张小脸，满是疑惑地看着他。两人目光接触之下，水月儿害羞起来，连忙离开了他的怀抱，抹去泪水，盯着地面不知在找什么似的。等到子川在前面唤她一声，她这才连忙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岛屿中心走去。 好半晌，水月儿鼓起勇气，用蚊蚋一般的声音问道：“你和你的心魔，达成了什么协议？要不要紧，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不要紧，我说过的，我的心魔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刻，他自知不是我的对手，只好委曲求全，希望我能暂时放过他。作为交换条件，将来我遇难的时候，他会出手相助三次。所以这一次，他直接认输了，而我趁机与他签订了一个不平等条约，就是这样。”子川轻松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无论是北方水神还是水月儿，都是一愣，这样也行？水月儿想了想，疑惑地道：“那么为什么你不趁此机会，将之彻底消灭，或者彻底降服呢？那么就永无后患了啊。” “心魔是无法彻底消灭的，因为是人心的阴暗面，消灭了一个，又会诞生另外一个。至于彻底降服，说实话，我还没有那个能力做到。” 子川说着，想起了在内心深处，自己看到的那个大茧。那阴暗人格，就在那大茧之中，进行着一次至关重要的蜕变。只要经过这一次蜕变，阴暗人格就会变得更加厉害。当时，子川作势上前要将那个大茧给毁去...... “你不能这么做，你知道，这是我成道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 “哦？可是我不把你毁去，你就会威胁到我，你可是我的心魔呢。” “你可以降服我，我认输了！我们可以立下誓言，到了你我这个境界，都知道誓言的重要性。凡人可以任意违背的誓言，我们却不能违背。怎么样，提出你的条件来吧，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难道不是吗？而且我知道你要找幽冥界，我吞噬了那么多神灵，他们的力量，包括他们的记忆，我都接收了。其中就有关于幽冥界具体位置的信息，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就这个？” “当然不止，你还记得《死神》里的黑崎一护吧。他体内的虚可以帮助他战斗，我当然也可以帮助你战斗，把我的力量借给你！这样吧，在平时我可以把部分力量借给你，让你进行虚化，力量大增。而且，将来你遇到不可匹敌的敌人，我可以出来替你战斗一次，怎么样？” 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两人终于确定了条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这样的，当子川的主体意识被敌人击败后，阴暗人格会出来代替他作战。代替三次后，两人会进行一次公平对决，重新确立双方的地位。到那时，谁是大王，谁是坐骑，就另说了。 “主人格，我知道你是想利用我。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反过来也是一样。我的力量越强大，就越能刺激你的提升。你是想要有朝一日摘果子，我又何尝不能这么做呢！你给我等着吧，一旦我履行了承诺，出手帮你三次之后，你就再也不能压制我了，哈哈哈哈......” “你真的有那个机会吗？在你完成这个承诺之前，我会变得比你更加强大。” 最后，双方各自撂下了狠话，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人心无常，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就没有绝对的敌人。 很快，子川和水月儿就来到了岛屿的中心处。两人远远就看到，在那正中心的地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比先前两块要大上数十倍，镇压在那里。上面却没有文字，而是一副图画，画着一个人物。 这石碑上的人物栩栩如生，下半身藏在一片碧波之中，上半身****着，显露出流水般的身体曲线，极为健美。只见他眼睛一转，从石碑上活了过来，他的声音，伴着滔滔的水声流淌了出来。 “你见到了我的真身，冒险者。不得不承认，你很勇敢，而且智计过人，竟能一连突破两块无常碑的禁制。但是，你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我不是用我自己的力量来对付你，而是这最后一块命运石碑的力量，没有人，能够战胜无常的命运！” 石碑之上，那****的男子哈哈大笑，望向两人的眼中满是讥讽的神色。而与此同时，子川和水月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双双被提了起来。任凭他们有什么手段，全都使不出来，身上的圣衣，也都失去了效用。 “不，不该是这样......”子川一手抓向自己的咽喉处，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他另外一只手，却是抓向水月儿。水月儿和他一样，也在拼命挣扎着，和他不同的是，水月儿拥有真实的rou身，此时已经是呼吸艰难，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他想要缓解她的痛苦，却无能为力。 “没有用的，命运是无形的，你又如何能把握命运的痕迹呢？”石碑上的男子讽刺般地说道：“还是那个问题啊，这无常的命运，只要你能进行反驳，否认无常的力量，就会立即解除。可是你偏偏不信宿命，你内心深处，是相信无常的啊，你又如何能够反驳呢？” “我，我不信无常......”这个时候，水月儿挣扎地吐出了几个字。但是她，不过是姑且一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