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去寻找你的本心
是夜。 冷月如钩。寒风阵阵，不时卷起大片的雪花，迷乱了人的视线。 在这寒气刺骨的雪夜里，数千个彪悍的战士矗立在淡淡的月光下。他们一个个面容粗犷，胡须如蓬草一般，身上裹着银白色的皮裘，腰间挂着弯刀和皮囊。乍看过去，这些人似乎堆砌的雪人一般，融入了茫茫雪地中。只有偶尔在鼻端喷出的两道又长又粗的白气，证明他们是活物，而且一个个气息之悠长，不次于生活在北海的白熊！ “你们，都是我北海国最为强大的战士！是我王手下最为英勇的儿郎！告诉我，我王赐予你们的荣耀！” “圣熊！圣熊！” 充满狂野的叫声响起，即便在这漫漫雪地里，也传出了老远。不过也因为雪地对音波的吸收，还不至于传到大山的另一边去。 吼！ 在这狂野的叫声中，十几个人抬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出现，里面是一头暴躁的巨大白熊。它似乎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断发出狂怒的吼叫，试图对抗自己的命运。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当铁笼被抬到最前面的时候，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小巨人一般的北海战士大步而上。他手持一把弯刀，来到了铁笼门口前，对着众人舞动了手中锋锐的弯刀。全场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狂热的目光注视在这人身上，那是他们的首领，曾经徒手猎杀成年白熊的强大战士，被赐予了无比尊贵的白熊猎手称号。而这个称号，自从北海国建国以来，获得的人也不超过一百个。 铁笼的门被打开了，早已凶性大发的白熊咆哮一声，闪电般冲了出来。即便在北海国的白熊种族中，它也是霸主一般的存在，因为，它已经成精了！它清楚的知道，只有击杀了挡在面前的那个人类，它才有可能存活下去，并且是被当作圣物受到崇拜。所以在一开始，它就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它的咆哮可以压制敌人的精神，它的利爪更是锐利无双，它的巨掌能够将巨石拍成粉末。它曾不止一次地杀死过试图挑战它的强大人类，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它感受到危险。它甚至看到，在那个人类眼中，猛地射出鲜血般的光芒，一股恐怖的意识，顿时侵入了它的脑海，让它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冲动。与此同时，一道寒光闪过，冰冷的刀刃刺入了它的身体。 战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最为强大的北海战士，圣熊军团的统帅，杀死了一直以来被当作神灵崇拜的圣熊。弑神！ 当他将冒着滚滚热气的熊心吞入口中的时候，北海国的战士们纷纷跪下膜拜，向他献上了对神的崇拜和敬畏。 “乌卡达尔！乌卡达尔！” 战士们高呼起来，乌卡达尔，是北海国信奉的神灵，圣熊的人格化身。他们的统帅吞食了圣熊的心脏，已经获得了神格，将带领他们走向无比的辉煌。 “我以乌卡达尔之名，带领你们去战斗。在大山的那一边，我们的敌人必然会因为这场大雪而毫无防备。我要你们像风一样快，像山猫一样灵敏，像白熊一样去战斗！用你们腰间的弯刀，去收割敌人的性命，用你们腰间的火油，去烧毁敌人的营帐！我以乌卡达尔之名，必将带领你们赢得最后的胜利！” 神灵的化身发出的召唤，足以令这些北海国人舍生忘死。接下来，他们分食了那头圣熊的血rou，这是神的恩赐，其中蕴含着的力量，会让他们安然翻越雪山，并在后面的战斗中大展神威。 圣熊军团出发了，他们果然如同风一样迅捷，又如同山猫一般灵敏和安静，在雪地之上如履平地。对于这些从小生活在雪地中的强大战士来说，冰雪非但不是一种障碍，反而是一种有利的环境。 北海国人并不傻，他们也知道仅凭这几千精锐是无法消灭对方几十万的军队的，即便是对方毫无防备，他们杀到手软也杀不完那么多人。所以这次他们趁机袭营，并不是纯粹的为了杀人，而是要用腰间皮囊里的巫油烧毁对方的帐篷和粮草！ 没有了粮草，再强大的军队也要崩溃，更别说是在这极北苦寒之地了。殷帝国的军队并不适应这种环境，哪怕断粮半天，或者没有了帐篷抵御寒风，他们就承受不了这里的寒冷。到时都不用北海国人动手，冻也要冻死他们了。 “这种时候会有人来袭营？真是笑话！” 峡谷外，离得最近的一处军营里，一个将领发起了牢sao。太师闻仲听取了孔宣的意见，命令部下轮番值守峡谷口的位置，这一夜就轮到他当值。在这寒风乱吹、雪花乱飘的晚上，还要甲不离身，当真是一种酷刑一般的折磨。金属制成的盔甲不断吸走他身上的热量，若不是他武艺高强，还真有些抗不住。大自然的威力是最可怕的，即便是闻仲这样强大的炼气士，面对这种天威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一个凡人将领，就更没有办法了。至于手底下那些士兵，也只能苦挨一夜，身体被冻伤是难免的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北海国人并没有走峡谷，而是翻越雪山而来。他们熟知地形，通过山上一些隐秘的小道，化整为零，悄然逼近了各个营盘。要烧毁大量的营帐和粮草，也唯有这个方法，若是都从峡谷走的话，就太过集中了，而且峡谷中十分容易出现雪崩。 数千名强大的战士，分为上百个小队，每队只有十几个人。他们借助冰雪的掩护，分别摸近了自己的目标，只等天上的月亮走到一定的位置，他们就会同时放火。而在这之前，他们却是要藏身冰雪之中，苦苦忍耐，等待时机。 此时，在比较靠后的一处营帐中，子川默默地坐在席上，等待着帅位上那个男子的答复。这里是孔宣的军营，而他已经把红袍男子的话转述给了孔宣。说实话，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谁知道这个孔宣是个什么脾气，与那红袍男子又是什么关系？故人，这个词有很多种含义，既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敌人。 从外表上看过去，孔宣显得十分平常，最多是气宇轩昂罢了，并不像申公豹和太公望那样看起来就气质不凡，一副神仙中人的样子。可是正因为如此，子川才觉得孔宣厉害非常，还在杨戬之上。他现在所认识的人当中，申公豹、太公望、尸国国主、还有罗天，都差不多在一个水准，而杨戬显然超过了这些人一大截。可是和孔宣一比，杨戬也要靠边站了。如果不是他早就知道孔宣的大名，肯定要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将领，一个不会法术的普通武将，扔进人堆里都不大容易找得到。 这是什么境界？在玉清仙诀中有提到，将七情六欲寄托于虚空后，就是至高的玉清境界，也就是成就天仙。而在玉清境界之后，却又有返朴归真一说。孔宣给他的感觉，正是返朴归真，超越了天仙的境界！ 问题就在于，一个如此强悍的人物，为什么还要缩在殷帝国的军队中呢？子川现在，还不能理解孔宣这种人物的想法，他完全模拟不出来孔宣的心理。这种感觉，十分的怪异，返朴归真，并不是简单的又变得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其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奥妙。 “你不必揣测了，我之所以担任这个总兵之职，一来是因为与殷帝国有些因果未了，二来也是为了体验杀伐之道。”孔宣听了红袍男子的消息后，陷入了沉思，此时开口第一句话，就占据了子川的心神。他竟已看穿了子川的内心，微微一笑，说道：“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道，所以暂时无法理解。我却是没有想到，当初三界大劫之下......那人有大因果缠身，竟然逃得一劫。那人曾于我有恩，我还以为这份恩德再也无法还清了，现在你来找我，我也是求之不得。我便给你第一个忠告吧，能不受人恩惠，就不要受人恩惠，因为这终究是要还的。” “您说的对，我会铭记这一点。”子川虚心求教道：“还得向您请教，我该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你是鬼仙之体，若在长远来说，还是应该转世投胎，使得灵rou互补，方能取得更高的成就。除此之外，就需要寻找一具强大的躯体，将之炼化，强行灵rou合一。不一定要是人类的躯体，一些强大妖兽的躯体也未尝不可，我传你天妖化形术，可以炼化任何rou身。” 当下孔宣婉婉道来，提出了许多种方法，还传了他天妖化形术，只要他以后找到合适的rou身，就可以将之炼化。孔宣的天妖化形术，自然高明非常，就连神仙的rou身都可以炼化。 “而你要尽可能快的提升实力，也有两个方法。第一个就是顿悟，顿悟之下，能够使你的修行速度突飞猛进，传闻之中，一朝顿悟，羽化飞升，这样的炼气士也是有的。只不过，因为天地之间，因果交织，越来越复杂，想要顿悟，却是越来越难了。” 孔宣语气平淡地说着，因果交织，人心被蒙蔽，自然就很难顿悟了。他说道：“在很久之前，炼气士修行的速度极快，能人辈出，就是因为天地之间，因果清明，人人都是赤子之心，对于修行之道领悟得极快。而现在，人心被各种各样的因果所蒙蔽。所以，你想要加快修行的速度，就必须先去寻找你的本心。” 子川问道：“我也曾听过，人的本心被六欲八苦掩盖。可是一直想不明白，究竟什么是本心呢？莫非是指的人的愿望吗？人心中最大的愿望？还是最为迫切的愿望？” 这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孔宣点点头，露出赞赏的神色，说道：“你所猜测的，虽不中，也不远了。但是本心并非如此简单，本心是不变的，愿望却是随着时间而变化的，所以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可以说，本心是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一种感动，是上天赋予的，是灵魂的本质。我看你也曾利用过愿力吧，你可知道为何愿力如此奇妙？就是因为凝聚出愿力的愿望，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情感，沾染了众生本心的力量。你当然也可以收集并利用愿力来提升自己，但是那就和众生因果纠缠在一起，可以说是利弊参半。” 孔宣论道的水平自然是极高的，可是他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子川又问：“那么，您刚才说还有一种方法，又是什么呢？” 孔宣正准备开口，只听外面突然响起了争斗之声，有人发出了警报：“敌人来袭营了！敌人来袭营了！” 子川感到惊讶，闻仲已经安排人守在峡谷口了，怎么还让人突入到这里来了？ 两人出大帐一看，只见火光四起，但是零零散散，并没有到连成一片，不可收拾的地步。孔宣手下的军士，也是精锐之师，已经在组织抵抗，积极灭火。来犯之敌的数目也不多，所以造成的sao乱也有限。然而那火却极难扑灭，士兵们将大雪覆盖上去，都不见火势减小，反而越烧越猛烈。如果火势再这么蔓延下去，不出一时半刻，大半的营帐就要被烧毁了。 “想要烧毁我军的物资？”孔宣哼了一声，背后一道白光闪动，唰唰几下，将那些巫油燃起的火焰全部收掉。在这之后，他也不再出手擒拿那些逐渐被围困住的来犯之敌，而是对子川道：“第二个方法，十分简单，那就是去战斗，在生死之间获得突破。眼前，正是你的一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