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孰对孰错
阳光照射在大地上，给万物带来了温暖和活力。然而对那些活人士兵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尸兵们得到了来自阳光的能量，顿时变得生猛起来，不但力量大增，身手也明显灵活了许多。这种变化在局部的战场上，给联军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有的地方甚至被疯狂反扑的尸兵打得节节后退。 但是整座虎关城中大部分的重要位置都被联军占据，许多的尸兵被困在狭窄的地段，联军竖起的长枪阵和各种路障令他们无法靠近。 “放火！烧死这些怪物！” 随着一个命令的下达，早就准备好的油罐被扔进了尸兵堆中，然后是点燃的火把。熊熊的火焰立时燃起，迅速将那些尸兵给吞噬，任凭他们发出震天的吼叫，都无法摆脱这附骨之蛆般的火焰，很快被烧成焦炭。 除了放火之外，有的士兵还布置下一张张大网，把许多尸兵围在其中。网质坚韧而富有弹性，尽管那些尸兵气力极大，也无法挣脱开来，反而是越捆越紧。号称万灵之长的人类，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智慧和文明，计谋和工具，是人类制胜的两大法宝。 子川不再理会周围的厮杀，此时的上风不过是过眼烟云，万一那些老道士们抵挡不住尸国援兵，局势就会立刻被扭转。对于尸国会有援兵出现，他并不是胡乱猜测，而是多次模拟之后，发现了从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一个疑点，现在这个怀疑果然得到证实。而且，他对那些老道们并不看好，认为他们十有八九抵挡不住尸国援兵，否则从前也不会被尸国压制住了。 “也不知他们能抵挡多久，摧毁虎关的条件看来是无法达成了，那就必须把那个尸皇找出来。” 他持剑在手，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一片残垣断壁搜索过去。爆炸之后产生的硝烟，笼罩了一大片地带，现在就剩下眼前这个区域没有搜查过了。他心中清楚，自己在明处搜寻对方的同时，对方也躲在暗处准备着给自己致命一击。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就看各自的耐性和手段了。 现在双方各有优势劣势。尸国大王子被爆炸的威力击伤，肯定行动不便，这才躲了起来。但是他在暗处，身为银甲尸的他生命力也极为顽强，恢复力强悍，爆发力更不容小觑。子川则是受到时间的限制，必须赶在尸国援兵到来之前击杀对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始终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急躁，仍旧一点一点的搜索过去。之所以没有施展鬼道法术来打击废墟建筑物，从而迫使对方现身，那是为了避免扬起更多的烟雾扰乱视线。 终于，在来到一间半倒伏的木屋前的时候，子川停住了脚步。倒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而是这间木屋已经是先前硝烟覆盖的最后一处地方了，却依然没有什么发现。尸妖和大地联系密切，竟能将自身的气息掩盖得如此严密，令子川毫无察觉。 其实他落到地面上来搜寻，也是一个计策，试图引出对方来攻击自己。他也一直保持着始解的状态，以此来应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想到，对方竟如此沉稳，硬是不肯现身，而拖延得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 他不动声色，做出略微放松警惕的样子，环顾四周，见到一处地方还有人在和一个尸将苦苦纠缠，就往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道：“看来那两个尸妖都被炸的粉身碎骨了，这次杀死如此多的尸妖，功德可谓是不小。可惜玉鼎师父对这尸国之事不闻不问，师父身为天仙，他老人家的心意我也不好揣测。不过杨戬师兄那里却是可以再去说说，铲除整个尸国的功德，杨戬师兄多少会有些意动。只要我时常提起，何愁杨戬师兄不被说动。到时候杨戬师兄下山，施展出撒豆成兵的手段，尸国反掌可灭，该是多大的功德啊，哈哈。嗯，就作如此定计，只待除掉剩下的几个尸将，即刻返回玉泉山......” “贼子敢尔！” 一个愤怒至极的声音突然间爆发出来，而在这之前的一刹，一团身影从废墟底下冲了出来，正是那尸国大王子。只见他背后两个银光闪闪的rou翅都被炸掉了一半，身上也是破破烂烂，满是碎rou和血污，形象极为狼狈。可是面色狰狞扭曲，宛如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魔！他发出暴喝的同时，就向子川扑来，利爪弹出，长达半尺，闪烁出幽幽的寒光，不亚于绝世宝剑。 原来他之前受到那个尸将的保护，才在大爆炸中逃过一劫。他知道袭击者手段厉害，自己又受到重创，再也不能飞行，之后就一直躲在地底，利用大地的气息来掩护自己。当子川在他隐藏的地面上经过的时候，他也曾想趁机袭杀掉对方，报仇雪恨。可是又想到张将军为了自己能存活下去，被炸得粉身碎骨，而这里的情况也需要传到王城去，这才忍耐下来。 在听见子川那段话后，他当真是惊怒交加，宁愿拼死一击，也要在这里杀死子川这个“罪魁祸首”，以免整个尸国遭受灭顶之灾。 原来这个炼气士就是导致虎关覆灭的罪魁，一定要杀死这个炼气士，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也要杀死他！绝不能，让他回去玉泉山煽风点火，万一他成功说动了杨戬，那杨戬威名赫赫，盛名之下无虚士，我的国家，我的子民，就真的大难临头了！他心里这样想着，放弃了苟活下去的想法，毅然决然地发动了袭击。 尸国大王子的这一击，无比的惨烈。只有放弃了一切，全部身心都化为了杀机，才能发出这种惨烈的攻击。他要用自己的双手，绞碎敌人的生机，如果有必要，他丝毫不在乎连同自己的生机也一同绞碎。 子川感到自己已经被一种力量给锁定，这种力量，厚重而古朴，那是大地的力量！ 这得自大地的力量，原本应该是附在尸妖身体表面的防御性力量。可是此时，对方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御，把这种力量释放出来，像山一般压了过来，在一定程度上封锁了他的行动。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运转不再灵活，自己的一些技巧，包括鬼道和瞬步，在此刻都失效了。 地之封禁！ 大地是所有生命孕育的地方，却也是所有生命被埋葬的地方。大地的力量，如山如岳一样镇压过来，把子川的大部分法术都给封禁了。他仿佛看到尸国大王子眼中的嘲弄，失去了法术的修士，如何能与身体无比强悍的尸妖抗衡呢？即便没有了大地力量的保护，一个银甲尸的身体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损伤的。 说时迟，那时快，尸国大王子气势凶猛地扑了过去，子川避无可避，只能挥剑而上。眨眼之间，两者交错而过。 那令人窒息的气势登时消失，一切都安静下来。一鬼一妖背对而立，静止不动，如同隔绝在这战场之外，是一副诡异的图画。 “为什么？”尸妖口中吐出了三个字，充满了愤怒，以及无望。他败了，即便舍弃了所有的防御力量，将之用来封锁对方的法术，他还是失败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他的失败，因为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对手并不仅仅擅长法术。 若是换了旁人，定然会以为他是在问自己被击败的原因，定然是在质疑一个鬼仙为什么会有如此强悍的剑术。可是子川知道，并非是这样。这个尸妖行事沉稳，一早就想到了后果，这才展开行动，岂会发出这种质疑？所以，他真正的疑问，是另有所指。 为什么非要针对我们？为什么非要针对我的国家？我们只是想开创自己的道路，我们只是想追求自己的自由，在这海阔天空里，寻求自己的未来。可是炼气士们，你们自称顺应天道，非要来干预我们的生活。你们要除魔卫道，什么又是道？你们的道是你们的道，与我们何干！所以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你死了，我才能活。而我......想要活着。”子川淡淡地说道。 “是这样啊......”尸妖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几个字。他的身体，丑陋不堪，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他这唯一表现出生命的美好的眼睛，颤动几下，就此失去了神采。 子川立即感到轮回手表发出了新的信息，杀死虎关中的尸皇，获得3000分值和一个支线剧情点。条件达成，任务也宣告完成，暂时摆脱了被抹杀的危机，这令他真正松了口气。 他此时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并非是为了耍酷，而是因为方才挥出那一剑，上面凝聚了他全部的心神意念。所以现在，他就像干活脱了力的人一样，真是半点都动弹不得，一动就要倒下了。 “刚刚真是好险，没想到鬼道和瞬步都会被封禁掉，幸好一直保持着始解，不然死的就是我了。现在抹杀的危机虽然被解除了，但是此地不可久留，等稍微缓过来，就让这城中的军队也一起退走吧。” 他自己当然要离开，可是就这么悄悄溜走，把四国联军的将士还有随军道士团的成员扔下不管，也不是个事。他把这些人拖进这场战争，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场战争迟早要发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若是把这些人抛下，任由尸国援兵屠戮的话，以他现在的价值观，却是做不出来的。他有时候的确理智得可怕，但是并不冷血。 他和尸国大王子之间的争斗，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较量，其实整个过程非常短暂。不过是大王子破土而出，扑过去挥了一爪，而他就挥了一剑，幸好得到过薇薇安的指点，在剑道上有了大的进步，这才险胜一招。所以当他缓过来后，尸国国主一行也才刚刚搞定一帮老道，正往这边飞来。 战场的一处，虹影和白小灵还在和一个尸将纠缠。虹影不愧是东莱派最为出色的弟子，又有白小灵在一旁用冰咒法术相帮，那尸将有翅膀飞不动，力气方面又和那傀儡神兵相差不大，顿时被打得十分憋屈。就在她们两人快要把这个尸将收服的时候，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锵”的一剑把那尸将的脑袋给斩了下来。而这个人，正是瞬间始解的子川。在一瞬间用出始解，然后出剑，这种节省灵力的技巧，他也是慢慢摸索出来的。亏得那个尸将被磨了许久，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大地的力量，这才被他一剑斩杀。 “你！” 两女都是大吃一惊，见到是他之后，白小灵眼珠子狡黠地转动两下，并不做声。虹影却是被气得不行，冷冰冰地道：“我虽然尊你为师兄，但是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必不与你干休！” “我刚刚在空中望见十多个尸妖，他们速度极快，须臾便至，你们赶快帮助军队摆脱剩余尸兵的纠缠，速速退走！” 现在是光天化日，十几个尸妖飞在空中，子川飞起来后，当真是一目了然。那些老道显然是凶多吉少，不过子川也管不了那么多，说明这个情况后，便不再理会两女，转身飞去。还有两个尸将必须除掉，否则会对撤退的军队造成很大的威胁。再者说，杀死一个尸将的奖励也是不菲。 “什么？我师父他们不是守在那边吗？他们怎么样了？！”虹影震惊之后，连忙追问，但是子川哪里来得及回答她。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该怎么办？”白小灵一听慌了神，抓着虹影的手臂道。 “他没有理由要骗我们，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带领军队撤出虎关！快走！”虹影当即指挥着自己的傀儡神兵行动起来，沿途摆平剩余的一些尸兵，并且命令活人士兵开始撤退。她并没有说出理由，但是以她的地位，即便没有理由那些士兵也要服从命令。白小灵神色变幻，咬了咬嘴唇，跟在了虹影后面。 斩杀剩余的两个尸将并没有多少困难，本来他们身上的防御力量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子川又是突然袭击过去，自然是一剑命中要害，这不必多说。就在他杀死最后的一个尸将的时候，虎关上空出现了十几个尸妖的身影，他当即隐蔽起来。这个时候却是不宜快速移动，那样只能引起对方的注意，被当成出头鸟打死。 吼—— 那些尸妖一见下方的虎关城被打成这个样子，尸兵都死的差不多了，顿时怒吼连连，其中几个就俯冲下去，展开了厮杀。 尸国国主却是将目光扫来扫去，忽然眼前一亮，也冲了下去。其余的尸将紧紧跟随，落在了一片废墟上。 “皇儿！” 身着帝王冠冕的尸妖开口唤道，可是站在他面前的大王子丝毫没有反应。 “大王子殿下，陛下率领我等亲自来营救你了。” 两个尸将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扶住了大王子，他们以为大王子还活着。就在这一动之间，啪嗒一声，大王子的头颅掉落了下来，直直地滚落到一袭皇袍之下。整个场面顿时鸦雀无声，只见一双紫金颜色的大手，颤抖着把这个头颅抱了起来。 “吾儿，吾儿啊，吾儿......”这个绝代天尸对着这颗丑陋不堪的头颅，发出了悲凉的叫声。 “大王子！我们来迟一步啊！” 旁边这些尸将啊哇哇的纷纷发出了恸哭，其中一个忽然厉声道：“陛下，大王子必定是遇害不久，那贼人应该就在此处！” “不错！”尸国国主心志坚定得可怕，竟然就从丧子的悲痛中挣脱出来，眼光如刀，下令道：“你们两个，守护好大王子的躯体，其余人等，分布四周，见到敌人，格杀勿论，为吾儿报仇雪恨！” 子川见那些飞天僵尸都落了下去，这才出来，要往远处遁去。他也见到那些尸妖开始在攻击还没来得及撤走的人，但是他并没有出手援助。因为此时他若是出手，自己就走不了，所以他选择了见死不救。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帝王冠冕的尸妖飞到了虎关正上空，发出了金属质地般的声音，顿时把整个战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下方所有人等听着，你们今日必死无疑，全都要为寡人的大王子殉葬！除非，你们说出是谁杀死了寡人的大王子，寡人或可放你们一条生路！有知情者，速速说来，免得自误，白白丧命！” 两个尸将带着大王子的躯体也飞到空中，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与此同时，还在下方的尸将并未停止杀戮，时刻不停的攻击着普通士兵和随军道士团的成员。此时联军方面士气萎靡，完全从撤退变成了溃退，被对方的生力军杀得鸡飞狗跳，根本无从抵抗。 “好狠的尸国国主！”子川在下方见到这一幕，心中发寒。对方居然直接把大王子的躯体亮出来，这种果决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还好，没有人知道是他杀死了大王子。他不敢停留，也不敢飞起来，就直接在地面上借着地形的掩护撤退。 但就在这时，又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声音尖叫道：“我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大王子，不要杀我！” 是谁？！他诧异地望了过去，只见白小灵被一个尸将纠缠住，她身边的虹影也被一个尸将纠缠住，情形岌岌可危。那白小灵再次喊道：“快快停手，那人是个鬼仙，最擅隐遁，你们再不追就追不上他了！” “我草！”向来不做骂人这种缺乏意义行为的子川，此时也忍不住骂了一句。白小灵不可能看到是他杀了大王子，她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活命。自己为了活命杀了大王子，白小灵为了活命出卖了自己，孰对孰错？他压下这种混乱的感觉，加快了速度，往外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