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大战之前】
西宽旅团打光了臼炮弹,退了,矢寺旅团也在一阵炮击后,退了。 这是来自大本营直接命令的结果,大本营同时给海城之第三师团发出警告一“清**队以武毅先锋军为主,即将发起一场对海城的猛烈反扑!”同时,山东作战军编成内的第六师团大部在黑木为桢中将的率领下,向北积极增援。 大清国的电报线路上有无数个日本间谍,其中还有数人在涉及军机的官报局要害部门任职。对日军来说,清**队毫无秘密可言。 日军遽然退去,令不明就里的刘松节在青苔峪堡的一片欢呼声中,陷入一阵茫然。后天,三月七日一早,第四次收复海城之战就要打响,东路支队的任务就是要牵制着日军两个旅团近两万兵力,为收复海城创造战机。而今,日军居然撤退了? 西宽旅团在分水岭、在王家堡吃了大亏之后,仗着臼炮的优势,采用了炮击为主,步兵进攻为辅的战法,而且格外关照其炮兵部队的安全。 在狭窄的山岭间,东路支队与日军一样无法铺展兵力,发起对西宽旅团的反击,只能在小偏岭既设阵地上与之对抗。 这是一种极不划…算却必须进行的对抗!阵地狭小,不可能放置更多的部队,只能由第五营苦苦支撑,几乎就是白挨日军的臼炮娄击,伤亡之惨重但是,第五营奇迹般的没有垮!周昭明还能带着残余的几十名弟兄反击出去!由此,刘松节能够感觉到,能够切切实实的看到,武毅先锋军有了魂魄,官兵们不再是为了饷银、赏银而战,而是为了身为武毅先锋军军人的荣誉感而战! 悲恸中有欣慰,五营还有种子,有三十多个铁打一般的汉子在,重建后的五营依然会是铁打的五营! 有武毅先锋军的名号,有老臬司周馥大人的兵员、械弹、粮饷保证,重建五营的事儿无需刘松节过多的担心,值得huā费心思的是当前的战局。 西宽旅团撤了,撤向岫岩,势必会在第五师团的接防后翻越分水岭,去大石桥一带与乃木旅团会师。大寺旅团撤了,直接撤向析木城,可能会去海城协防,也可能会因为连续攻击作战十余日,遭受多次反击后伤亡惨重,而去汤池堡整补。西宽旅团最少要五天时间才能到达大石桥,而大寺旅团明天就可以到析木城,后天早上就能到海城! 大寺旅团纵然疲累不堪,伤亡颇多,可这四千余人一旦出现在海城,而且是出现在杨格作战计划中主攻的海城东北、正东、东南方向,战局顿变啊! 不能喘气,不能在庆幸的欢呼声中倒下呼呼大声,而是要坚决出击,拖住大寺旅团的撤退脚步,令其更加疲劳,无法以作战、应援姿态向海城撤退。 “命令4营、6营、8营、炮营,立即集合!” 4、6、8三个营,是刘松节目前能拿出手的仅有力量。一营残,五营没,亲军只剩下在陈固带着王家堡、小偏岭警戒的一个哨。这三个营一出去,青苔峪堡的防务就只能交给马博西的辐重队和一群轻伤员了。 军号声中,战损程度不一的三个营一千七百余官兵快速集结,刘松节简短说明出击之意义后,以杨慕时率第四营为先导,自己和杨骐源带一哨炮兵紧随其后,李玉田统两营为后队主力跟进,随时增援前队。部队出发时,刘松节没有忘记派出快骑向耿庄子急报敌情、我情。 沙河、土河之间的甘泉堡人马嘶喊,热闹非凡。 原来的医院已经前移,伤员也转送到辽阳、奉天。腾出的偌大空间给了炮营堆积那三万多发炮弹。此时,各哨、炮的弹药手聚集在一起,拿着一份从射击计划…表转化而来的引信设定表,挨个裁剪引信的药线。 德国佬不是个东西啊! 朝鲜一闹腾起来,德国人就说卖给大清国武器于日本不公,刻意拖延交货,若非驻德大臣许景澄多方交涉,说这一批火炮和炮弹是清日宣战前订购的,与之后的交战并无关联,说不得武毅先锋军还没这泓门钢炮使用呢!即便如此,狡猾的德国佬在提出几乎令急需火炮备战的大清国难以承受的新价格之外,还在炮弹上作了手脚,这批三万发炮弹配用的不是以前的弹首碰炸引信,而是老式的弹底药线引信,得劳动弹药手们按照射击计划…裁剪药线到设定长度,分别做好标记。 对手工装定引信时间,杨格没有意见,没有一丁点的怨气,反觉德国佬的心眼儿耍得恰到好处,帮了自己的炮击计划一个大忙。 原因无他,当今世界的火炮技术和步枪技术一样,可谓一日千里。 五年前,弹首碰炸引信出现,立即掀起了一股淘汰弹底药线引信的风潮,大清国也跟着潮流屁颠颠的跑着,浑然不觉自己没有几门适合弹首碰炸引信的钢炮,那……就买洋货呗! 德国佬捂嘴笑了。 一门伏尔铿型的克虏伯75炮卖给清国人是六千三百两白银,卖给德意志帝国陆军是折合白银三千零二十两不到。一发碰炸引信的、装填新型高爆药和20公克弹子的炮弹离谱得贵到一百一十五两白银,而同样装药、三十公克弹子的弹底药线引信的炮弹则为四十五两白银。清因人给的是两门火炮的钱得到一门火炮,给了几乎是三发先进碰炸炮弹的钱,得到一发落后的药线炮弹。 嘿嘿,谁叫清国人缺炮弹呢?谁叫欧洲列强攥着矢清**备的命根子呢?武器这东西在战争中最赚钱! 德国佬的算计和危难时的背信弃义,在杨格眼里大有值得利用之处。经过几发试射之后,他下令把用于前三轮炮击的炮弹引信药线,在原定计划…中多剪下三分之一格,以期在三里半也就是实测1800米的射程上,造成榴霰弹的空爆效果。而用于第五轮炮击,也就是计划中阻敌援军的那批炮弹,则少裁剪一格,射击表中也强调各炮仰角相应减小1 个刻度,即二分之一度。如此,炮弹在着地时引信尚未触发,减小的仰角和只有1800米的射程,让直射炮弹极有可能在地上碰触之后弹向半空,在半空飞行时才被引爆,造成落点并非爆点,敌军行军大队无法准确预测,及时躲避炮弹杀伤的效果。 先进武器有先进武器的用法,落后武器也并非一无是处,使用得当,更能杀伤敌人。人,才是决定战争成败的第一要素。 当然,巡视火工品加工现场的杨格心里不能没有疙瘩,德国佬实在太不是东西啦!那,等老子的条件具备时,得让德国佬huā钱在老子手里买东西、买思想!落井下石,德国佬能干,咱也能干!想一想再过十多年,杨某人肯定有大把的东西惹得陷入欧战的德国佬眼谗。那时节,就算让德国皇帝跳草裙舞恐怕也不是难事吧? 这么一想,杨格心情愉悦了,快步离开火工场,翻身上马,督促、 检查贮营向耿庄子开进、趁夜隐蔽进入阵地的事儿。
天津,金刚桥,直隶督署。 在朝廷的再三催促下,李鸿章不得不交代职责给署理总督王文韶,准备以李经方、伍廷芳、罗丰禄等人为随员,启程赴日和谈。 王文韶在大清国官场上鳄露头角,还得益于李鸿章、左宗棠的力荐,此番署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也是李鸿章的意思。北洋诸人,除了周馥官居三品按察使之外,无人够格担当头品顶戴的“天下第一督”之职。既然如此,就不如让与湘军、淮系关系良好的王文韶出面维持,有王文韶在,老湘军总不好意思向老朋友伸出黑手吧?王文韶不是官场新丁,自然识得李鸿章之意,在北洋没有根基的他若非李鸿章的抬举,是万万坐不到署理总督位置上的!在淮军中,王文韶更是没有半点影响力,还需仰仗刚刚回到古北口的聂士成帮忙,才能吆喝得动留驻直隶的部分淮军。 故而,署理就是署理,北洋还是李鸿章的北洋,至少在1894年的三月间,北洋的局面就是如此。王文韶设便宴为李鸿章送行,宴席上的主人却是行将远行的李鸿章。 “爵翁此番出洋与倭人会谈,实在身膺重担,而王某署理北洋,也是诚惶诚恐,生怕有负爵翁所托。思之再三,唯有萧规曹随尔。 如此,不知爵翁可放心一二否?” 李鸿章既然选择了王文韶,又留了颇多后手,此时当然不会不给人家面子,乃强忍心中的担心和郁闷,微笑道:“夔石,你过谦了,前些年出督云贵,政绩军功颇著,去岁冬月来帮办直隶军务,更是兢兢业业,北洋、朝廷乃是有目共睹。署理直督,非夔石莫属啊!临别前,鸿章还有二事冒昧相托。”“爵翁请赐下。”“其一,鸿章东渡和谈若不顺利,则辽东战事越要加紧,战和谈,乃是人之双手,当左右相济,不可偏废。故而,辽东战事,夔石要多多cao心。夫观辽东诸军,能战者以武毅先锋军为首,前番鸿章已经委托周廉访转告杨格,武毅先锋军之兵员、械弹、粮饷从优补给无缺。鸿章走后,望夔石在将士们面前为鸿章谋得几分脸面。”“爵翁放心,武毅先锋军为辽东柱石,必能补给无虞!” “其二,直隶之事无外洋务、军务二节。洋务,夔石可问盛宣怀、张士珩:军务,夔石可问聂士成、荫昌。呃”李鸿章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招手唤来李经方附耳低语几句,李经方应声离去后,才说:“前番武毅先锋军统领杨格有书呈上,建议直省及南北淮军今后外购、自制枪械、炮火,必须统一制式,以利兵丁熟用,战时补给。 鸿章曾反复思虑此事,本欲以武毅先锋军营务处帮办冯某为军械局帮办,惜行程匆匆,尚未办理此事。” 王文韶一听就明白李鸿章说的是谁,乃拱手道:“爵翁说的是武备学堂前任教习冯国璋吧?听说他在天津城里张罗着新军衣的事情,满城布商、成衣作坊无不趋之若鹜呢!” 李经方去而复返,呈上,李鸿章接了转手递给王文韶,说:“夔石,杨格此书是写给北洋大臣、直隶总督的,非鸿章一人呐!现转交于你,愿夔石能好生阅读,必有收益。嗯,不早了,鸿章即可告辞,启程!” 望着李鸿章一行远去,王文韶心中嘀咕:临别赠书,推荐冯国璋,看来,李中堂对杨格其人看得很重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