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鬼娃
昨日的那两个彼岸川家小丫头的样貌还仍然驻留在记忆之中。多年不见，晃一发觉似乎是看到了不同的人。 原先从来坐不住喜欢到处乱跑的那美长成了一个丽人。虽然还是那么静不下来。 原先就很娴静的宁楚仍然喜欢一个人坐在树荫下看书。只是那人似乎成了树下的精灵。 两个原本就漂亮异常的美人再次出现在同一个校长所有的伊豆国立中学中时，好似将天上的星光也一起带下来了一般。那星耀之光全部照向了她们两人，让其他爱美的女孩子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无法拭去的厚重阴影。 真真自惭形秽。没得比，一比就输。 唯一能和她们比较一下的阿一却对这样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和彼岸川家两个少女是好朋友的她最近喜欢上了体cao和剑道。每天放学之后都会去专门的社团进行训练。 听说不久有市里的比赛要她参加。 而我们的晃一仍然是回家部。每天放学巴不得第一个离开。 正如他的外号“完人”一般，学校里的任何课程都难不倒晃一。只要少少用心，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绝对不会跌出年级前五。 有多少社团看上了他的优秀，有多少女孩为他的面容倾心。而他却全部都礼貌地回绝，仿佛心有所属，仿佛另有意向。让所有的人都掐腕嗟叹。 并不是他心有所属。只是他每天和阿一相处的过程中，阿一完全没把他当正常男性看。连洗澡误闯也不会在意。试想有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身边，晃一怎么可能对其他女孩子有兴趣。 真真麻烦死。晃一一想到自己误闯浴室时阿一那无所谓的表情就头皮发麻。 我喉结都长出来了的她没看到么......这是在惹人犯罪啊混蛋...... “Ohohoho~十四岁的话以前的女孩子已经可以结婚了的。已经不晚啦。”听到晃一的抱怨，山冈老奶奶笑着如是说。 助纣为虐。晃一双手叉在口袋里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头。 晃一另有意向这点倒是猜对了。 无论是学校中的什么社团都需要集体行动。而晃一所需要的是保持神秘和个人行动。 这样，社团就和他无缘了。 他的兴趣是除灵。而人们往往很避讳这种事。 几年的时间从摩根老师那里学了不少的他，目标早已不在自己的学校之内。 学校里的那些阿猫阿狗早被清理一空。即使到了中学，那些升了一级的阿猫阿狗仍然是阿猫阿狗，还是不够看。中一没过三个月，全数搞定。 连手都没动一下，全靠嘴了。 “永远也别忘记你第一次除灵时那杯具的样子。”每当晃一不把幽灵当一回事时，摩根总会适时地嘲笑他一番。 那明明是个意外，谁知道那货会翻脸的。 又一颗小石头被晃一踢飞老远。 阿一原本也想跟来，和晃一一起在市里找那些给人带来的麻烦幽灵。却被晃一一句话给打发了。 “那不是你的愿望，而是我的。你的话应该去追寻自己的愿望，然后实现它。别告诉我你没有哦。” 如此，第二天阿一就兴冲冲地同时加入了两个社团。还都成了骨干。 那次我不就说了句真心话么，为什么她会脸红的？真奇怪。 搞不明白的晃一站在路边等待着红灯翻成绿灯。然后去向自己这次的目的地。 ...... 伊豆市，旧伊豆区。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早就在进行建设的伊豆町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大型商场，大型中转站和大型居住区的标准五十万人小城市。 这个存在于伊豆半岛，由东伊豆町，西伊豆町和部分伊豆高原所组成的新兴城市于两年之前建设完毕。电视台上也有进行全国转播过。 现在的这里可不像当年那样泥水满天，牛马遍地。这里已经开始向科技型城市靠拢，出现了很多新鲜事物。城市的出现也带来了为数众多的人群。 风景优美的伊豆半岛本就是个旅游度假的好地方。伊豆市成为旅游型城市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这里的原住民却不一定这么认为。 “我从来不知道我家这里原来是叫东伊豆町的。一直伊豆町伊豆町的叫习惯了还真有些改不过来。”强仔如是说。“而且......那些卡车真吵。我原本那些玩的地方都没了。全变成那该死的四车道了。” 某些时候，方便的新兴科技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习惯了自己的生活之后，新事物的到来往往意味着对观念的冲击和对传统的洗礼。 至少，退魔师是不会消失的。 走在路上的晃一一直这样坚信着。 只要有人群就会有异类，只要有异类闹事，就会有退魔师出现。 在一阵车水马龙过后，晃一来到了原东伊豆町改建的旧伊豆区。那里住着的是原本就住在这里的町民们。 ...... 晴子和雨子作为这里的原住民自然一直住在这里。她们俩的家仍然是那座两层式的传统和式木质建筑。 双子的父亲名叫伊织晴名。是个普通工人。 双子的母亲出嫁前叫雪子。老家在北面的热海。 小时候来过这里的晃一对这家人的印象不错。 家长晴名热情好客。文化虽然不高但有一股真男人的风范。个子也比这里的其他居民高上一些。估计伊织氏正是因为看中了这点才嫁给他的。 伊织氏谈吐得体女红优秀。一个人在处理了全部家务以后还会做些手工艺品来贴补家用。看来似乎有专门学过的样子。 jiejie晴子温文尔雅小家碧玉，写得一手好字。似乎是继承了母亲的女红本事，时不时也会做一些送给朋友。 meimei雨子大胆奔放阳光开朗，是个全能假小子。她们父亲的优点被这个假小子学了十足十。有时还会偷偷喝酒。 两个姐妹如果穿着同样的衣服站在一起，不靠观察她们的面部表情完全分不出来谁是晴子谁是雨子。 如果雀斑算萌点的话，晴雨双子都是很萌的女孩子。 这一家子这两天着实有些不好过。这也是晃一之所以会在这男女防川甚严的年代主动来到女孩子家的理由。 她们家闹鬼了。 事情说起来颇古怪。双子在向晃一的老师摩根叙述时也一副难以肯定的样子。 她们认为她们家的七五三娃娃活了。 日本传统节日七五三节里有给女孩子家里放娃娃的习俗。 女孩子一满七岁都会由家里筹备盛装去当地神社进行感谢式的祭拜。女孩子的父母会向神社纳奉感谢神佛没有将他们的孩子收回去。 在当地的说法里，七岁前的孩子都是神的孩子。都是神佛暂时交给人们领养的。一旦神佛们感觉人们的养育不合心意，就会用一场大病将孩子们收回去。 盖因日本古代瘟疫盛行战乱不断。一国热病，十人去七。两国交战，统统完蛋。小孩子往往会由于战乱瘟疫之因而活不过三岁五岁和七岁这三个大限。一旦在这些年限里不死，就是一件值得大大庆祝的喜事。 从江户时代一直到今天，所有的人都已经将这个节日当成了传统之中的传统。就算现在这个时节三五七已经不是大限之年了也仍然是这样。 男孩子的庆祝往往是吃喝玩乐打群架。女孩子们则是照机吃糖吃米糕和家里放娃娃。 内部木质用绵线串起来的木偶娃娃会在身体外边套上和本家女孩子同样的迷你和服。传统日本娃娃的头发是用自家女孩子一年一年偶尔掉落的头发收集后做出来的。七五三节会把他们放在家里是为了让所有的病痛由他们来代替自家小孩来承受。 用退魔师的说法叫代形物。 双子家的两个娃娃是由伊织氏亲手做的。手巧的伊织氏从两个小孩出生之后一直在收集她们的头发，并将那些头发整理修整后做成了娃娃的头发。那两件盛装和服也是做得相当豪华。已经可以作为高级出口工艺品出去重金出售了。 晴名老爹也因为此事而自豪了好一阵子。 可这两日，娃娃出问题了。 两个娃娃被晴子和雨子放在自己房间的床头里细心的看护着。传统的她们将两个娃娃看成是她们的恩人和守护神。没有一刻不把她们放在心上的。 可不知怎么回事，几日之前两人夜晚睡觉时会没来由的惊醒。然后感觉两个娃娃在盯着她们看。 胆子颇大的雨子第一天就直接爬起来和她们对视。却什么异常也没感觉到。父母们也没有感觉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第三天开始，全家都会在睡觉的时候突然惊醒。却仍旧什么问题也找不到。 后面几天便在这样的拉锯战中渡过。 到了昨天，细心的晴子突然发现娃娃们的头发长长了。 原本披肩的黑发居然长长了五公分。这在一个全高也就十二公分的娃娃身上是件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当即吓得晴子惊声大叫。 听到大叫赶来的家人们看到娃娃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谁家娃娃会像真人一样长头发的？ 莫不是闹鬼了？ 一般人家如果发生这样的事，都会由一家之长将娃娃带到当地神宫，交由神主泼水撒盐来净化一番。然后再拿回家供奉起来。 且不说这新兴伊豆市，就说原本的东伊豆町也是没得神社的。想要去祭拜还得北上十里去到热海市伊织氏娘家那里的伊豆山神社进行净化处理。 谁没个工作的？那有那美国时间跑到老远拿个莫须有的娃娃长头发事件去麻烦神主大人。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做么。 普通老百姓的想法就是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到万一，不恼国家烦劳。 可双子却是天天面对着这俩鬼娃娃。不说害怕，这日子确实是难过的很。 深更半夜的突然莫明其妙醒过来，然后看到床头俩娃娃盯着你猛瞪。谁遇到都得慎得慌。 没了主意的双子第二天便把整件事告诉了他们的中学医务处负责人，摩根老师。 在她们心里，摩根老师是个神人。有个头痛脑热找她，有个摔伤擦伤找她。反正一有麻烦就找她准没错。 然后，听到了事情原委的摩根把晃一给扔了过去。 “实习去罢，少年。”就用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心里忍不住抱怨的晃一只能杵在双子房里，关上房门和两个娃娃玩瞪眼游戏。 退魔师的业内说法里，人形物都是很容易寄灵的。也即是容易将一些杂碎灵附上去。传说中人之所以会有生老病死痛都是因为魑魅魍魉所闹。家里会放代形物也是为了让这些小鬼们将娃娃当作寄生对像，让真孩子免死。 魑魅魍魉是不是真有晃一不知道，病鬼和疫鬼晃一真见过。他背后现在就跟着俩。一个不是灵体应有的青色而是绿色的；一个全身都是脓包。相同之处是都丑得倾国倾城。 这俩货从晃一三岁开始就一直跟着，到现在也没能抢了晃一的身子。锲而不舍的性子倒是可以肯定一下。但那傻劲儿就别提了。 没本事还往富士山上撞，不是傻又是啥。 两个娃娃的确有在瞪着晃一，就像晃一在瞪着她们一样。 而在晃一的灵视里，娃娃内部存在的却不是那些病鬼疫鬼。 她们已经成了付丧神。 传统的付丧神成形需要九十九年。而娃娃这种代形物却只要一年。一旦周围的风水不佳阴气重一些，或者宅邸中的阴大过阳，娃娃便很容易觉醒变成付丧神。 在晃一看来鬼娃娃并不算是那种有危害的付丧神。她们的本事也就只有瞪人而已。 因为她们已经成了妖怪，所以阴气会非常重。这样的情况会影响到周围的人群，让人感觉阴冷危险。而且情况会越来越严重。这就是双子一家会在半夜突然惊醒的原因。 如果再不处理，用不了几天周围的邻居也得在半夜里被动地醒过来。 估计到时候半夜起来放水的人会很多。不知道他们互相遇上会不会尴尬的。 东伊豆町原本人丁不盛，就算成了旧伊豆区仍然如此。加起来也不足五千人。 伊织家三女一男，阴气过盛。再加上靠海环境本就阴气颇大。集合起来便成了这家鬼娃娃付丧神成形的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双子对娃娃太过爱护。一天到晚抱着她们说些有的没的。 人气，阴气，怨念。这三大条件形成了名叫鬼娃娃的付丧神。 晃一摘下自己的黑色学生帽放在一边。趁两只娃娃的注意力被身边帽子吸引的时候右手食中二指伸直向前一戳一收。再一戳一收。 然后，两个鬼娃娃的四只眼睛全被戳红了。 木头制的脑袋上齐齐暴出了大量的青筋。如果不是不会动，估计这时间俩娃娃已经跳起来把晃一给暴K一顿了。 “眼睛不痛了吗，还瞪我？再瞪我就把你们吃掉！”说着穿越式的广告台词，晃一曲起手指给了俩娃娃一人一个脑崩。 “嘿嘿~不会动很头痛吧？来咬我呀~”晃一坏笑着连连弹俩娃娃脑崩。 “来呀~来呀~有胆就出来干一架呀~” 被一个熊孩子******的鬼娃娃们那满身的怨气都快冲破天花板了。但身体不会动的娃娃却是除了瞪人什么也干不了。 晃一的sao扰还在继续。这次他拿出了进房间前向伊织氏借的大剪刀。 “头发挺长的，剪了吧。”晃一右手耍着剪刀，左手撸过自己额前的刘海。 “你们看，还是短发比较潇洒不是吗？或者......你们喜欢大光头？” 剪刀伸到了其中一只娃娃的脖子边，架在了她的头发上。 “我知道你们羡慕晴子和雨子可以动。但你们老瞪她们就不对了。怎么说她们也对你们这么好，你们却这样吓她们。作为处罚，就把你们剪成小平头好了。反正你们的头发也会再长出来。” 如果刚才晃一戳眼睛弹脑崩让娃娃们生气，那剪头发这一举动让身为女性妖怪的娃娃们彻底害怕了。 一瞬间，两道鬼影从娃娃的身体里窜了出来。 左手拿着Star牌早就等在那里的晃一一伸手，立刻将两个完全没有控制灵体经验的鬼娃娃吸进了塔罗牌里。 “我知道你们听得到。”晃一握着Star。“我也知道你们想有个可以动的身体，就像双子喜欢你们一样你们也喜欢她们。但这样的人生是不成的。用不了多久双子和你们之间肯定会有一对死掉。不是双子死于阴气过重就是你们死于神主的净化。” “我的话，给你们另一条路走。”晃一神秘地笑了。 “转生吧，两位。我的老师知道一种非常有效的转生方法。可以确实让你们转生成可以动的妖怪。要不要相信我一下？” 一直在晃一手中振动的塔罗牌在晃一说出这段话之后沉默了。 妖怪是诚实的。她们想有一副可以动的身体。并且她们喜欢伊织家的所有人。 其实她们早有机会可以乘着双子睡着时扑灭她们的肩头双灯，将自己和双子交换。只要装得像一些就完全没问题。 可她们并没有那样做，只是在那里瞪着双子。 羡慕着，不安着。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在那里。 然后，晃一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整了她们，将她们吓得脱离了自己的躯壳。并且告诉她们，有机会成为可以动的妖怪。 娃娃们相信了。 “山冈家的晃一，外号‘完人’。没有诚信的话，这个称号也不会保持那么长的时间的。”晃一将塔罗牌收进黑色长大衣的学生服内袋。拿起一边的学生帽戴上盖住自己的容貌。拍拍膝盖站起来走向房外。将两只不会再作祟的普通娃娃留在了房间里。 房门之外等着他的是一直在担心他安危的，用锅碗瓢盆全副武装的伊织全家。 —————— 九月的秋温暖而惬意。 吃完了晚饭的双子坐在院子里乘凉，身边放着井水冰西瓜和煎饼。 “雨子你又偷偷喝爸爸的酒了。”晴子的视线刚从书本上移开就看到自己的meimei在拿着酒瓶喝酒。 “哎呀jiejie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嘛。”雨子仍然无所谓的仰脖一口。 “普哈~老爸都说会喝酒是好事的，你就别担心了啦。” “小心嫁不出去啊你这个笨蛋meimei。” “没关系啦~大不了你养我嘛~好jiejie~” “谁要养你啊笨蛋meimei！” 咔嚓咔嚓。 身边突然传来咬煎饼的声音。 正在打闹的双子齐齐静下声来，慢慢地转过头去。 坐在她们身边吃盘子里煎饼的是一对非常小的女孩子。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她们有着一头好看的披肩黑发，身上穿着大红色的盛装和服。正在那里开心地捧着和她们差不多大的煎饼一口又一口。 她们只是坐在那里，双子就感觉到了一阵一阵的幸福气息传来。 那种气息不可言表，在被那种气息包围的时候双子似乎沉浸在了无限的幸福之中。 “咦？”房间里传来了她们母亲疑惑的自语。 “上个月明明已经不知道丢到那里去的钱包居然就在壁橱隔层里？” “耶~马票中啦！！！日和之星我爱你！！！孩子她妈！今天我要多喝一杯！拿酒来！”正在看赛马的父亲也发出了兴奋的大叫。 “来啦~” 小巧的和服女孩，爱吃煎饼，给人带来幸运和幸福...... 妖怪座敷童子？！ 双子不可思议的对视。 座敷童子居然来了她们家，而且一来就是两只。 两只长得像姐妹一样的座敷童子肩并着肩坐在屋檐下。一边晃着两条小腿一边开心地吃煎饼。 晴子和雨子忽然发觉她们长得和自己小时候有些像。脸上也有淡淡的雀斑。 —————— Ps.座敷童子，还用介绍吗？应该不用了吧。 两只座敷童子一只叫“昙”，一只叫“夕”。典故的话，“昙花一现”和“朝花夕拾”。寓意为奇迹般的偶然幸福和对过去的美好怀念。 具体的请同学们去看第三章的外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