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齐家之举
成章曰:许夫人轩中意喜,刘福明码头心惊 皇宫文德殿。 蔡宇鑫说赵墨源也有罪,赵倨吃了一惊。这老头子又发羊癫疯了,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只听蔡宇鑫说道:“虽然赵墨源大义灭亲,将王氏定为死罪,但微臣细查卷宗,却觉得失之过严。赵墨源不按律定罪,实属枉法。” 赵倨哭笑不得,既然人家大义灭亲,从重惩处自己的亲属,实属令人赞佩的事情,再要寡人治他的罪,岂不笑话。 蔡宇鑫娓娓道来:“死者吴氏本是奴仆,窃取主家银两在先,被王氏发现后又暴力抗拒,是大不赦的重罪。王氏不该与其搏斗,失手将其掐死,也有罪过。应当免其死罪,以其他刑罚加以惩处。” 原来如此,赵倨听明白了。这是在为王氏说情呢。 刑部尚书桂闵行也奏:“案卷事实清楚,王氏当可以杖责五十,并罚银两三千,以为死者抚恤费用。而且死者吴氏家人已经有书信呈上,不再追究王氏失手之罪。” 他人哪能得知,蔡宇鑫八百里廷寄洪州,又飞鸽传书,死者家中的书信才会如此神速,出现在刑部案头。 既然死者是王氏府中的仆人,对方又不再追究,硬是要将王氏处斩,也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赵倨望望众人,见一朝大臣个个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就有心卖给墨源一个人情。 他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就由刑部按此定案处理。至于赵墨源,虽失之偏颇,但念其大义灭亲,其心可嘉,功过相抵,朕就不追究了。退朝……” ******* 揽胜苑。 红玉缓缓走进这座名叫望月轩的别院,不知为何有一种久违重逢的感觉,心中非常惬意喜欢,心知这就是自己的家了。趁随行的许敏东张西望未曾留意,禁不住勾着墨源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墨源紧张地几乎跳将起来。他又惊又喜,用嗔怪的眼神瞥了对方一眼,整张脸红得似关公醉酒一般,用手摸摸面颊,低头傻笑起来。 望月轩共有四间房,两间卧房分列南北两侧,当中一间可做客房,客房后另有一间小屋,摆满了红红绿绿的花草,细看之下,才知道是一间极为别致的花房,花香四溢,透过门洞隐隐传到客厅卧房。客房东边是一个清新雅致的庭院,院中栽种着桂花、梅花和石榴树。院子当中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塘中布满了绿色宽大的荷叶,数十朵荷花悠然绽放。红花绿叶,煞是好看。北面几根长长的木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娇嫩艳丽,乍看之下,犹如一匹精致的彩缎,煜煜生辉。 墨源四处细细查看,也是极为满意。 揽胜苑的大门朝着东边的大街,这处别院位于苑子的最西端,是以格外偏僻寂静。墨源挑了这处院子安顿红玉,用意十分明显,一是不希望被人打搅,让红玉能够清净无忧地养胎,二是可以避人耳目,免得事情传扬出去,惹来闲话。 看到红玉欢心,许敏颇有些得意:“李大哥,我说不需要到外面去找地方吧?这么好的住处荒废了,你不觉得可惜?” 墨源对自己的府邸其实从没有认真在意过,这还是许敏坚持,才最后决定迎红玉入府的。他也不曾料到外表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望月轩,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如此别致,真是喜出望外。是以一叠声地说:“对对,这次多亏了你,不然空耗银子是小事,荒废了这座庭院还真是暴殄天物呢!” 走回客厅,许敏问道:“这两间卧室,我住北边那间,红玉姐就住南边吧,李大哥你看怎么样?” 卧室当然是南边的好,冬暖夏凉。许敏这样安排,也算有心了。墨源当然不会反对。 红玉望着墨源,又望望许敏,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墨源,我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不太合适吧?” 墨源早就提醒过她,以后再不能喊他表少爷,不然会惹来不少麻烦。没有更合适的称乎,红玉自然也就直呼其名了。 墨源和许敏闻言都是一怔,墨源微笑。许敏望望自己一身男子打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站起身来,解开头巾,将头一甩,如水的黑发如瀑布一般从头顶倾泻下来。那发丝黝黑闪亮,光可照人,披散在肩后,犹自左右飘荡,令人赏心悦目。 不知为何,墨源一见到许敏这飘逸的秀发就头晕目眩,他感觉有些难以自持,有些沉迷, 红玉惊讶得一把攥住了许敏的肩膀:“天啊,你原来是个女子?干嘛弄个男人样子啊?” 散开头发的许敏,清秀靓丽,身姿窈窕,红玉仔细打量,还真是一个可人的女子,美丽动人。 “我习惯这样打扮了。再说,我这样跟你住在一起,会方便些。不嫌弃的话,喊我相公好了。”许敏倒是落落大方,一边收拾起自己的长发,扎好头巾,一边说道。 墨源喜欢许敏的真挚率性,毫不忸怩,同这样的人在一起,心中坦然,人也轻松随意。 三人正在聊着,管家李安带着两个丫头过来,介绍给红玉:“这是瑜儿、瑾儿,拨到望月轩做事。” 瑜儿长得秀气娇小,脸上有一对小酒窝格外抢眼。瑾儿个子高挑,身姿窈窕,也很有几分姿色。 两人齐齐福礼:“见过小姐。” 墨源笑着纠正:“是夫人。” 两人愣了一愣。这府里不声不响怎么就来了夫人了,也没听说主子娶亲办喜事啊。正自不明白,墨源指着许敏道:“那是他家相公。” 原来他们才是一对啊,瑜儿瑾儿恍然大悟,急忙重新施礼:“女婢该死,错认了夫人。见过相公和夫人。” 许敏和红玉都嗤嗤地笑了。瑜儿瑾儿糊涂了,心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呢。 ******** 京河码头。 月上树梢,月光皎洁,四周静悄悄的。河中停泊的大小船只上灯火昏黄,依稀传来船家喁喁低语声。入夜的码头,再没有白日的繁忙喧闹,举目四望,看不到几个人影。 同文馆校尉刘福明四处张望,焦急地等待着,看看时辰已过,正欲转身离去。忽闻一阵桨声自远而近,一艘小舟从下游如离弦之箭急驰而来,匆匆靠岸。刘福明打了一声唿哨,三条人影不及小船停稳,便跳上岸来,快步走向刘福明隐身的大柳树下。 “福子,等急了吧。”为首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山东汉子,cao一口浓重的外地方言。见刘福明神情焦急,他不好意思抓抓头,咧咧大嘴,两个随从则分散开来,各守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我们刚才在前面看到一艘官船,刻意避了一避,是以来晚了。” “卤菜,做得对,凡事小心为妙。”刘福明很担心出事,“最近查的很紧,前两天京都分舵又有两个小兄弟被抓进去了。” 刘福明的真实身份是京都分舵的舵主,被他称为卤菜的男子名叫鲁子才,是黑蝠社杭州分舵的舵主。浮子和卤菜是他们的绰号,黑蝠社的规矩是见面时不呼真名。 听刘福明这么一说,卤菜的确有些紧张。这里不比杭州,天子脚下的京都,官府鹰犬多如牛毛,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行踪,被官府捕获。 “这么急飞鸽传书,要我亲自来,究竟所为何事?”卤菜接到刘福明的通知,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京都东郊,乘着夜晚无人这才乘小船前来会面。 “有些话信上不好说,只能烦劳你亲自跑一趟。”刘福明压低声音,向四周望望,“总舵主已经换了新人了。你赶紧回杭州,将这个消息带回总舵。” 黑蝠社是江南起家的帮会,总舵设在杭州。总舵主李青云常年身在京都,总舵的事情一般都交由副总舵主打理。 “什么?”卤菜显是吃了一惊。“怎么我们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新任舵主是哪一位?” “他是朝中的一位官员,年纪很轻,名字叫做……”刘福明话未说完,只见一个望风的随从突然疾步奔过来,一把攥住卤菜的右手:“舵主快走,有一队官兵像是跟踪我们过来了。” 卤菜一惊,即刻招呼另一个随从朝小船奔去,刘福明抬眼望去,见十几个兵卒正朝自己这棵柳树下奔过来。为给卤菜赢得逃生的时间,突然现身走出树影下,往领头的兵卒前一站,挡住了去路。 “什么人?”刘福明低声喝道。正自追赶的兵丁陡然看到树下冒出一个人影,急忙停下脚步,稳住身躯,个个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你是什么人?”队伍中闪出一个身材不高的小胡子,看样子是个小头目。手上拿着一把弯刀,左摇右摆地走出来,一双眼睛在刘福明身上脸上梭巡。见到刘福明一身官服打扮,也是吃了一惊。
“王校尉!”对方尚未看清自己,刘福明依然认出了小胡子头目。 这个人是枢密使掌管的禁军缉盗司下属的校官,时常带缉获的人犯到同文馆监狱,是以刘福明并不陌生。他原在两浙路台州辖地任官,后进京公干,找了同乡帮忙,就留在了京都。洪辰寿就是他押解进京的。 “你是?”见对方认识自己,小胡子警惕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看对方的打扮,也是官府中人,是以口气缓和了一些。 “同文馆校尉刘福明。” 小胡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此时也认出了对方:“刘校尉啊,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估计卤菜等人已经安全脱身,刘福明心神稍定:“手下一个狱吏卷了些财物跑了,上司命我等四处缉拿,我这也是没法子,到码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他说的倒是一件真事,只是这狱吏跑了几天了,人影全无,怕是早就回乡躲起来了。刘福明正好有了一个借口。 王校尉问道:“刚才是不是有几人过去了?那是我们缉拿的要犯,是从杭州那边过来的。” 卤菜才到京都,这些人就得到了消息,看来不只是官府追查很紧怎么简单。莫非黑蝠社中有了叛徒?刘福明暗自心惊,却故意不露声色地说:“是有三四个人过去了,我看不是自己要缉拿的人,就没有盘问,怎么啦?是盗匪?” 王校尉有些失望,看看码头边上早已不见一个人影,心知再追也追不上了,于是收起弯刀,探口气说道:“老兄如果将他们拦住,可就是奇功一件。对方是杭州黑蝠社的大人物,抓到了赏金可是不少。” “是吗?”刘福明故作惊讶,“杭州黑蝠社的人,跑到京都来做什么?会不会弄错了。”王校尉对卤菜等人的身份和行踪一清二楚,看来这黑蝠社还真是有了他们的内应。 其实,刘福明的说辞中也有漏洞。刚刚过去三四个人你都不加盘查,为什么追捕的兵卒过来,你要现身阻拦呢?只是小胡子并未想到这点,加上刘福明是京都同文馆的校尉,自己要追捕的人来自杭州,是以他并没有怀疑到刘福明。 “错不了。算了,今晚白跑一趟,兄弟还要回去交差,改天再聊吧。”王校尉叹口气,招呼手下转身朝来时的路回去了。 刘福明心事重重,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趟杭州。 ************** 皇宫慈宁殿。 太后先招呼圣上坐下,看着站在一旁的墨源,和蔼地说道:“墨源你也坐下说话。” 墨源轻声回道:“谢母后。”这才在下首找个凳子,恭恭敬敬地坐下。 赵倨看看太后的脸色,想起那晚赵丛里的事情,心里犹自不悦,问道:“母后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太后的脸色闪过一丝尴尬,“只是偶染风寒,调养两日已经痊愈了。” “这就好,这慈宁殿外阴晴不定,母后没事还是少走动,在殿里养养身子多好。”赵倨的话中带刺,太后的笑脸也有点僵硬起来,“一旦惹上麻烦事,儿臣也是束手无策,爱莫能助啊。” 太后一听此言,心中渐渐火气,赵倨这话已经有些威胁的意味,她如何能置若未闻,语气冰冷地说道:“哀家也是见过风雨的人,就算是有个大病小灾,自己还扛得住,皇儿不必太过挂心了。” 墨源见母子二人话里有话,有些讶异。他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口气一定是芥蒂颇深。原本只是过来请安,闲话几句就打算转身离去,此时却不得不开口,做起和事老来。 “母后,圣上,墨源今日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这也算是无可奈何,墨源情急之下临时找个借口,故意转移太后和圣上的注意力。 如果他母子二人真在自己的面前争吵起来,那就更加麻烦,墨源不知应该如何抽身。 “哦,什么事?”太后闻言,惊奇地问。自从收下对方作为义子,墨源还从未开口提过什么要求。赵倨也无暇计较母亲适才的冷嘲热讽,眼睛看向了墨源。[bookid=3030633,bookname=《仙门秘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