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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云突变

    第25章风云突变

    成章曰:李墨源含泪金銮殿,枢密使发难升平楼

    皇宫文德殿。

    天气炎热,辰时的阳光已如一团guntang的火球,炙烤着地面,空气中弥漫着腾腾的热气,令人胸闷头晕,口干舌燥。

    李墨源来到殿中,高大宽敞的殿宇里阴凉舒爽。见到已在殿中等候的几人,立时明白了今日圣上宣他入殿的意图。

    蔡宇鑫、欧阳山尊、中书侍郎叶子健,还有礼部尚书王猛文,这些人都与自己联姻一事有关。看来,圣上今天破例见召,定是为了此事。

    会是什么结果呢?收回懿旨让步于蔡宇鑫,还是令李蔡两家婚书作废,再宣懿旨?墨源不知道,不过,以昨日圣上在蔡府一怒而走推测,收回成命让步蔡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今日的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呢?墨源心思频动。自己昨日已经做出了选择,绝无可能出尔反尔,但如果圣上如果一意孤行,威逼自己,那就绝非简单的事情了。他甚至想到,自己固执己见,圣上龙颜大怒,降职?罢官?还是褫夺功名?

    这皇家的威严,也是不容小觑。墨源心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随机应变,但底线是,绝对不能为此事与圣上彻底闹翻。

    赵倨来到殿中,君臣照例是一番觐见的礼仪。赵倨望着众人,一脸严肃问道:“众爱卿。知道为什么朕要召见吗?”

    无人敢回答,其实也无必要回答。人人心知肚明。

    赵倨见无人做声,也就不再耽搁下去,手一招,李德福上前喊话:“李墨源出列接旨。”

    蔡宇鑫大吃一惊。赵倨看来是根本不想与众人商议,就要直接威逼墨源接受太后懿旨了。还是那句话,跟谁争也别跟皇家争啊,自己这次豁出老命,仍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自以为机关算尽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还开罪了圣上和太后,得不偿失啊。

    他此时耷拉着头颅,目光呆滞,心中已然丧失了斗志,如同鱼rou,做好了任人宰割的准备。

    李墨源也是心念闪动,心知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圣旨开宣,自己就再无反抗的可能,于是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圣上,微臣有话要说。”

    不肯接旨还要抢先争辩。李墨源这是不想活了吗?蔡宇鑫暗暗焦急。墨源哪,事已至此,你还这样不识时务作甚?其他众人也为墨源捏了一把汗。

    赵倨适才有点漫不经心,陡见墨源殿中失仪,举止有异,有些诧异,遂举手示意李德福暂停宣旨,然后一指李墨源。

    “说。”

    神情已是不悦。

    “圣上,昨日微臣虽未并未接到懿旨,却已知道太后的美意。听说为微臣所选的四位女子,都是门庭显贵,才貌双全之人。微臣更是感激莫名。”

    蔡宇鑫心中酸楚,看样子李墨源和自己一样,已经放弃了努力,准备接受太后的赐婚了。这样不能怪他,压力太大了,自己都退却了,他小小年纪如何扛得住?也罢也罢,只是可怜了小女玲珑,无端做了一场美梦,醒来却一切早已成空。叶子健和欧阳山尊都心中暗喜。

    叶子健昨日午后回府,见到叶媚一脸的快乐神情,不禁心如刀绞悲痛不已。叶媚得知蔡府之事后,脸色大变,这个人从欢乐的巅峰坠入到了痛苦的深渊,独自一人回房嚎啕去了。欧阳山尊是一早才听说圣上驾临太师府的事情,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赵倨有点乐了,难道一晚上过来,这个小榆木疙瘩想通了?

    “但是。”李墨源话锋一转,众人都是心中一凛。

    赵倨心道,你别但是啊,这一但是就又回到昨天了。叶子健、欧阳山尊都有些泄气。

    “圣上,微臣自小苦读圣贤之书,深知为人处世,当先守法,其次守礼,然后守信。微臣与蔡府结亲,乃是人伦天理之道,合乎国家法度,君子礼仪,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以能以太后美意而弃蔡家女子于不顾,是为罪莫大焉,恳请圣上三思,体谅微臣一片苦衷。”

    一席话,说的无懈可击。掂量墨源所冒的风险,蔡宇鑫几乎热泪盈眶。墨源,你的心意老夫知道了,你能这样做,无论结果如何,老夫都不能怪罪于你,你也要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退让一步吧。

    赵倨笑笑,是那种苦笑。这小子有点冥顽不灵啊?怎么能一条道走到黑呢?想起昨日幕后的交代,没有动怒,只是轻声说道:“朕知道了。你接旨吧。”

    李墨源见他毫无所动,心中冰凉,立在原地并未跪下接旨,再次哀求道:“圣上……”

    赵倨心头火气,厉声喝道:“跪下,接旨!”

    一众人等全都魂飞魄散。李墨源啊李墨源,你曾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从会元到状元,又从从四品到了从三品,你不一直是机智灵巧,善于讨圣上欢心的吗?怎么此刻不识时务了呢?再这样下去,你就不是被圣上责怪的事情了,弄得不好,丢官降职,甚至打入天牢也是有可能的,赶紧住口吧!

    李墨源心寒彻骨,这就是当今的圣上,万人敬仰的皇帝,他藐视苍生,无视一切,可以随时随地大发yin威,无人能够阻止,无人能够不从。他突然想起表弟雷高阳那晚的话,这样的皇帝真的值得全力辅佐吗?这样的皇帝,国家还有中兴的希望吗?

    他哀哀跪倒,热泪盈眶。木然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李德福尖声细气地宣读圣旨。

    “……李墨源人才出众,深孚众望,着令其纳鲁国公蔡氏之女蔡玲珑为妻,永结琴瑟之好……”

    众人全都呆住了。跪在地上的李墨源也收住悲戚,竖耳倾听。蔡宇鑫更是高兴莫名。众人暗道,有没有搞错?这圣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圣旨很长,李德福顿了一顿,喘了口气,继续宣读。

    “……另需纳庄采薇、、欧阳倩、王璐、叶媚四人为妻,钦此。”

    赵倨和太后终于退了一步,但也保住了皇家的颜面。

    皆大欢喜。众人按照吩咐,准备去升平楼欢宴,人人喜笑颜开,唯赵倨恨恨起身,看了谢恩起身的李墨源一眼。

    已近午时,众人来到升平楼,却见楼内早已人头攒动,王公众臣济济一堂。原来赵倨早有准备,文德殿事情一了,就摆宴庆贺一番,也算是尘埃落定,功德圆满,是以众人早已得到宫中传话,在此等候多时。

    李墨源堪称当事人,一进楼内,拱手行礼者围成一团,他也只好陪尽笑脸,与众人打起哈哈。

    其实他并非外人看到的那般喜悦和坦然。他的心中有许多疑问,庄采薇是谁?叶媚又是怎样的人?还有,圣上一次就赐下五个女子,可是丹霏、红玉,还有子珮这些人,今后该怎么办?他愁肠百结,心中叫苦。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圣上此次没有过分为难自己,甚至是成全了他,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比他事先预料的好了许多。

    众人纷纷攘攘,逐次坐定。赵倨也来到楼中,尚未坐下,蔡宇鑫却走上前去,施了一礼:“圣上,微臣尚有一些公务未能处理,特此告假。”

    赵倨说道:“公务要紧,饭总要吃,太师你这是……”

    蔡宇鑫蹙着眉头,一副为难之相:“乃是南方奏报的军务,事情紧急,不可耽误。这喜宴一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这一说,赵倨却是不好阻拦,颇感扫兴地说:“既然如此,太师请自便吧。”

    蔡宇鑫急急退下。众人有些疑惑,只当他真是公务缠身。其实,蔡宇鑫知道小女儿在家中早已心急如焚,等待他带回消息。大事已定,喝不喝酒实在无关紧要,他急着要赶回府中,去见他的宝贝女儿。

    喜宴开始,照例是一番君臣同乐的景象,欢庆场面热闹非凡。众人纷纷向圣上祝酒,又向李墨源祝贺。李墨源一一答谢。酒过三巡,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分散,相互之间推杯换盏。周李龙正好坐在墨源身边,趁众人不注意,伸过头来附耳低言:“李大人真是福星高照,今日这算是躲过了一关。”

    周李龙长相一般,五官还算周正。身材略显矮小,与一般的山东大汉形象相去甚远,但是性格直爽,心直口快,倒很切合北方人的性格。

    李墨源佩服,果然是洞若观火,心中透亮。禁不住举起杯来赞许道:“周大人火眼金睛,墨源五体投地。”

    周李龙面庞红润,应该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更显得满脸红晕,神采飞扬。他将手中酒抿了一口,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李大人还是经商的奇才,民宅的买卖确实是有利可图。”

    墨源一怔,他是如何得知的。自己的确委托许志雄经办过此事,但并未亲自出面,应该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啊。看来对方的能力真是不可等闲视之。

    他提及此事到底何意?如果将此事公诸于众,那对自己的形象和口碑岂不十分的不利?

    他未及搭话,却将对面上首的董光站起身来,并未走上来,而是原地不动,向圣上说道:“圣上,微臣有一件要事,不敢不奏,只是这喜庆的场合未免大煞风景。”

    赵倨一听,原本有些笑意的面庞骤然绷紧,蹙起了眉头,指望是江南的官军打了败仗,虽不想听,但不愿驳了对方的面子,只好道:“讲。”

    董光,那是当朝旳副宰相,枢密使,武官中排在第一位,不可等闲视之,可以算得上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董光举手一指李墨源:“此人罪大恶极,按律当诛!”

    他说话的嗓门本来就大,此时酒后发声,更显得声若洪钟,响彻大厅。所有在场的人都被他的话震的瞠目结舌,就连赵倨也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像盯着怪物一样看向董光。

    枢密使这是疯了吗?李墨源是朝廷命官,天章阁要员,圣上太后都亲睐有加,刚才才赐婚于他,而且一次就赐了五位妻子,几乎个个都是显贵之女,闺中之凤,说他罪大恶极,不是喝醉了,就是精神彻底失常了。

    就有人猜想,是否董政之女不在赐婚之列,他失落了?或者李墨源风头彻底盖过了董政,他妒忌了?

    李墨源也是一怔,稍一思索,即刻想到了表弟雷高阳。高阳一定出事了,糟糕,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表弟一定是扛不住严刑拷打,名利诱惑,最后只能供出了自己。

    董光的声音高亢,在大厅中发出回响:“与江南盗匪头目方乐义结金兰的人共有八个,其中老六名叫雷高阳。”

    “李墨源就是雷高阳的舅亲表兄!”

    董光咄咄逼人,神色凛然,目光炯炯直逼李墨源,那神态恨不能一口将李墨源生吞下去,嚼碎了也不肯吐出来。

    “按照本朝律法,犯上作乱的盗匪当灭九族。李墨源是雷高阳舅舅的亲子,属于母族之一,应在九族之内,不但李墨源本人,包括李墨源的父母都应腰斩,以正国法!”

    果然是表弟的事情,不过不是表弟被捕,而是比雷高阳身陷囹圄供出自己更加严重可怕的事情。

    李墨源惊得站起身来,一颗心怦怦直跳,脸色煞白,大汗淋漓。

    众人哗然,交头接耳,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赵倨也是大惊失色,兀自不信,朝向李墨源问道:“此事当真?”

    众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墨源,大家屏声敛息,静静地等待李墨源的回答,喧闹的大厅突然又变得寂寂无声。

    这种事怎能否认?几乎是无可辩白,墨源结结巴巴地说:“微臣……确有一个……睦州的表弟,名字就叫……雷高阳。”

    话未说完,赵倨已颓然跌坐到了椅子上。李墨源是乱匪的近亲,这真是太意外了。这个人才出众的年轻人,怎么就有这样一个表亲!

    董光嘴角现出狞笑,阴鸷的目光喷出慑人的火焰。眼前的李墨源就要在这火焰中灰飞烟灭,他的心,此时无比的畅快!李墨源,从高处跌下的滋味不是很好受吧!

    赵倨尚在思索。何巨贵走出座位:“圣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家律法至高无上,不容撼动。臣恳请圣上即刻下旨,处决李墨源,震慑盗寇,鼓舞民心。”

    叶子健、欧阳山尊均是冷汗淋漓。女儿才赐予李墨源为妻,如果李墨源被斩,小女岂不守起了活寡,就算再择他人,自己和女儿一辈子都将抬不起头来。一桩喜事生生变成了悲事。李墨源虽然无辜,但犯上作乱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谁敢沾边啊。想到这里,心中虽是焦急,却是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赵倨原想将此事推后处理,但见何巨贵出面奏请,已是欲罢不能。再好的才子也不能危及朕的江山,祖宗律法也不能轻易更改。想到李墨源在赐婚一事的表现,忽然觉得这样的人徒有奇才,却未必与自己同心同德,留之何用。于是再度站起身来,厉声喊道:“来人啊……”

    厅外的禁军护卫闻声冲入大厅之中。

    却见周李龙站起身来:“圣上,此事非同小可。微臣的意思,是否押后处理,待事情全部清楚……”

    墨源没想到,关键时刻,素昧平生的他会站起来为自己说话。自己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御史大夫是他的顶头上司,适才已经斩金截铁地奏请处斩,他却不顾上司愠怒,仍然提出截然相反的建议,可见他是真心帮助自己,心中感激涕零。

    赵倨闻言一愣,有些犹豫。董光如何肯让事情有回转余地,趁热打铁,即刻起身相逼:“李墨源自己都已承认,还有什么不清楚。圣上如要为此人护短,微臣等今后如何再有脸面立于朝堂之上!请圣上即刻下旨。”

    这是以辞官相要挟了,语气之重,连赵倨也暗自心惊。董光五大三粗,但在朝堂之上一贯温文尔雅,细声细气像个女人,少有今日这样的盛气凌人。

    一众武官平日被文官轻视,自感低人一等,今见李墨源遭难,心中痛快,都纷纷落井下石,起身求圣上下旨,处斩李墨源。以泄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懑。

    一时间,李墨源感到孤立无援,大势已去,哀哀地闭上了眼睛。

    赵倨再也无法坐视,大手一拍案几,整个大厅顿时发出一声骇人的轰响。

    “将李墨源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