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牛刀小试（三）
阴雨绵绵，十月的徐州天气渐渐的有了些阴凉，细雨打在脸上，很快就将严肃行军带来的酷热消弭下去。 怀宁县通往彭城的官道之上，数千官兵正列队行军，井然有序，没有半点喧哗之声，只有大踏步而走的脚步声，整支官兵队伍显得威武而又森严，气势雄浑。 每个士兵的脸上，水珠滚滚而下，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汗水，但没有一个人表示了不耐，只偶尔用手抹了一把脸，继续行军，全都是凛然的神色，眼睛有神的盯着自己的身前方。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 此刻，骑乘在马匹之上，身为这支精兵主掌者的赵世平，脸上也全部都是水珠。 他的身上，披着了一身盔甲，是一种锁子甲，由一片片的铁片缝制而成，样式有点像前世的连衣裙，一直延伸到完全能够包裹住屁股。他的头顶之上，这时也顶着了一副头盔，尖尖的长顶之上扎着一卷红缨，后面则是一片锁子甲，刚好护住了背部脖子。 整套盔甲下来，表面全部打磨得滑不留手，流光四溢，看上去显得极为堂皇光明，有着一股子朝廷大将的英武大气。赵世平穿在身上，配合数月来渐渐英武健壮的昂藏身躯，渐渐养成的凛然官威，更显得英气逼人，威武不凡。 这幅盔甲不是什么名铠，而是朝廷虎贲校尉的制式盔甲。此次出兵助战，自然要穿戴上路。 幸好，数月来不间断的军训和练剑，此时，赵世平的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上邹侠这些人，更加比不上当朝猛将战将之类的人物，但做一个合格的将领已经绰绰有余。 下马能治民，上马能治军，纵马能杀敌，赵世平也算是半个全知全能。 咚咚咚····· 一阵马蹄声响起，赵世平抬头一看，一骑正从队伍前头奔跑了过来，身披流光盔甲，阴天之下都显得有点刺眼，显然是一员将领。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 三千大军以长蛇阵的方式列队行军，身后还跟着了负责运送辎重的数百人的队伍，放眼一看，同样是无边无沿。初步估计一下，从最前端拍到最后端，就有着将近一里路的距离。 待到近前，原来是新任都指挥使的邹侠。 “大人，连日行军，将士们都已经是疲惫不堪，卑职以为还是先休整休整，然后再上路吧？”邹侠勒马落后了赵世平半个马身位，一提马缰，拱手禀报道。 赵世平抬头看了看天色，应该快到下午三点钟左右了，再环头四顾身边诸人，的确是疲惫不堪，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好，邹指挥这就吩咐下去吧，安营扎寨，就地休整。” “是，大人！”邹侠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随即，邹侠就将休整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并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人手安营扎寨，巡逻护卫，分批次休整。这是老成持重之道，以防万一的变故。 赵世平也下了马、 不过不下马还好，有着一股气支撑，还撑得住；这一下马，却是把最后一股支撑的气给松懈了下去，再也凝聚不了，身子不由得一软。若不是手上还牵着马匹，赵世平甚至怀疑这一下自己都会踉跄着摔倒在地。 赵世平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的等待着体力恢复。这个时候，他非常想休息，但是他是全军主帅，不得不强自撑着，他还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在营地里巡视一番。 只做稍微的休整，因此整个营地只需要简陋的修建一个就是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简陋的营地就出来了。 营地内里是一顶顶的帐篷，以供士兵居住和埋锅造饭、烧火煮水；营地外边却是建造了一排排的据木，再用马车隔绝开来，将整个营地包裹得水泄不通，不露一丝死角。就算有乱贼偷营，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带上陈明吉、邹侠、罗少文、赵德等人，赵世平先是将整个营地巡视了一遍，跟着却不是回到主帐休息，而是领着众人走到了营地的边缘，面容平静的看着彭城的方，心下向若有所思。 想象中的战场和真实的战场，无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特别是数千人的大战。 即便想象过领兵作战，自身也实际上领过兵，上过战场，但是数千人甚至于数万、数十万的大战赵世平却是没有经历过，也想象不出来。 但是，他有着一种感觉，这一次出兵镇压白巾军，将不会是建功立业的热血沸腾，估计反而会是尸骨累累之后的恶寒与涓然泪下。 数万人、数十万人多大战，白骨累累，尸横遍野，才足以形容这般的战争！ “斥候回来没？”想了想，赵世平突然将目光转向了邹侠的身上。 “还没有！”邹侠立即回答道。 赵世平眉头微微一皱，心下隐隐有着担心。 斥候队伍，一直都是赵世平非常看重的一支队伍 如果将一支军队比喻成一个人的话，那斥候就会是这张脸上的眼睛和耳朵。没有斥候，整支军队也就成了睁眼瞎，无头苍蝇，前方有什么动静，有没有敌人，就会一概不知。一旦遇到突发状况，军队就会立即崩溃。 特别是这个时候，交通极不发达，通信手段又落后，一支军队没有斥候，那是走也走不动。 因此在起兵出发赶往彭城之时，一路之上都安排有斥候。毕竟，徐州虽然太平，但紧邻徐州的青州与充州却是白巾军为患，数以百万计，随时都有可能冲到徐州来，还是小心点为妙。 “报······！” 两人正说着话，一声拖着长长音调的大喊声突然从彭城方向传了过来。 很快，一背上背负了弓箭，腰间挎有长刀，马背之上横放有长枪的骑兵，在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就纵马跑到了军队的近前。 经过巡逻士兵的验证，一名士兵很快就将这名骑兵领到了赵世平的跟前，并躬身下拜道：“大人，人已带到。” “唔！”赵世平微微颔首，挥手示意他离去。 骑兵一身全是泥水，显得风尘仆仆，但他明显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等那士兵离开，他就径直走到了赵世平的跟前，跪拜了下去，高声道：“卑职见过大人，有紧急军情。” 说着，他卸下了身上的盔甲，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纸筒，放在了双手掌心，高高的举起在赵世平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