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雪球
王梅花走得很快，手里拎着张小月的东西。虽然衣服不多，但是一些书很沉。她换了一只手。一看，那一只手已经被袋子勒得通红。 这袋子里的东西是她答应张小月，今天给她送过去的衣服还有书。张小月说了，学业不能停下，她还得看书。 而且，张小月再三告诉她，不要让别人知道，包括王亮，她想离开的悄无声息。 接到张小月的第一个电话时，王梅花是非常惊喜的。因为自问话那天之后，张小月就不肯理自己了。 王梅花知道张小月生自己的气了，因为她没有信任她。所以，当天晚上，王梅花悄悄为张小月去找了王亮，她也没有告诉张小月。她以为王亮一定会把这件事解决掉的。 王亮那晚说过，他会帮张小月把钱还给雷铃铃的。可是最后张小月却被打了。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王梅花听到张小月被打的消息，已经是她们冷淡过后的第三天。当时她非常震惊。 虽然她很想去看她，也很想问她是谁打了她，但因为张小月不再和她说话了，接连两天走过她的身边时看也不看她一眼。 在这种状况下，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再去找她，会不会惹来更多的冷淡？ 这一年多的相处，她明白张小月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女孩，她不会愿意自己看到她的惨状的。所以，她不敢去。 接到张小月的电话，王梅花非常惊喜。在电话里差点激动的要哭了。 电话里，她急着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医院看她。 但张小月阻止了她的道歉。 有些责怪地说她，我们两个之间需要这样的解释吗？我找你，就是把你当朋友，我有事，想找你帮忙，你不会不帮吧？ 电话里的张小月似乎又恢复了那个笑着招手带她一起去逛街的张小月了。 电话里张小月和往常一样轻快的声音，告诉了她一个地址和时间，还问了她这个月挣的钱寄回去了没有？ 好像她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种冷淡的疏离。 王梅花当然很高兴。失而复得的朋友，很珍贵。 周三的时候，王梅花依约来到离学校很远的第一医院附近，那里有一家奶茶店，张小月说的很清楚，她找过去没费多少时间。 那天张小月穿了一件挺宽大的羽绒服坐在那里，见她进来，也没有站起身来招呼她，只是很高兴地对着她笑了笑，向她招手。 她的脸上还有些青紫的印迹没有消去，脸也是肿的，尤其是眼睛下面，青紫更浓，就像是被人一拳打上去的样子。 张小月看着王梅花一直在笑。 她告诉王梅花，她要休学了，她已经给学校打了报告，因为她伤情复发，这两天也要转院，要从第一医院转到第三医院。所以，现在的她不方便去学校，想麻烦王梅花帮着自己把报告先交给学校，等她伤好一些，能行动了，她再回学校办理相关手续。 张小月甚至对王梅花说了，最好让学校相信她突然下不来床，王梅花是因为去医院探病，所以，才接受她的委托，把申请替她交给学校的。 王梅花震惊之余，打开来看了一眼她的休学审请，里面居然还有一份伤情报告，当然还有医生的鉴定。 她不明白那些伤情报告是怎么回事，但她明白，张小月想通过她告诉学校现在又有伤情变化了，所以，她要休学了。 疑惑间，王梅花问：“那你为什么不等伤好了，再去学校递交呢？” 张小月说了声：“我怕时间上来不及，我不想自己的学籍没了，我只想离开一年，我求你帮我这一次，好吗？” 王梅花当然说好。 张小月在与她分开的时候，低低说了声：“要是王亮问你，你就说我没事，我出院了就回大山口姑姑家养伤。我不回王亮家，省得阿妈还要再照顾我。我也给阿妈汇了笔钱，谢谢她照顾阿妹和阿爸。” 王梅花拉了她的手问她：“那我怎么找你啊？你也要和我断了音讯吗？” 张小月看着她笑了笑，拥抱了她一下道：“当然不会，我会给你发短信的。” 王梅花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不过，只要是张小月想做的事，王梅花一定不问原因的帮她。 朋友间，信了，就不需要解释。王梅花这回知道了，有些问题不用问。 王梅花回到学校的当天，就把张小月的申请报告交给了吕老师。在吕老师诧异的问话里，王梅花只是说了张小月被发现内脏出血，已经送到第三人民医院去了。 不过，她回来的时候张小月的病情已经稳定，但是不能明后天出院了。张小月已经通知了自己的姑姑，要接她回家里去休养。 所以，后来吴小丽她们才听闻张小月要休学的消息。 而王梅花那几天就一直躲着王亮。 周六的时候，王梅花又整理了张小月的衣服还有课本，悄悄地拿了出来给张小月送去。 到了约定的奶茶店，张小月已经在了。她的脸已经好了许多，只是眼睛底下的青紫还很醒目。 王梅花把袋子交给她，张小月便笑着说了声谢谢。她给王梅花要了一份珍珠奶茶，自己点了一杯热牛奶。 王梅花问：“吕老师有和你打电话了吗？能不能批准下来？” 张小月笑着说：“打过了。吕老师说要再和系主任说一声。申请表得校领导一级一级签字，等签完字了再通知我去办理离校手续。” 说到这儿，张小月翻了一下袋子里的书，从书里拿出图书馆的借书证放到了王梅花的面前。 “梅花，我床头边还有两本书，麻烦你替我还一下，好吗？谢谢你啊。” 说到这儿，张小月笑着拉了拉王梅花的手，还轻轻晃了晃。 看到王梅花仍然很疑惑的表情，张小月又捏了捏她的脸。 看来张小月今天的心情很好。 “那你现在在一院，还是在三院？” “我啊，今天出院了。我先暂时借住在一个朋友家里，过几天等我脸上的伤全消了，我就回家去。反正学校那儿可以批准我休学，我就安心了。” “小月，你告诉我，你在外面惹麻烦了吗？”王梅花还是问出了这个令自己担心的问题。 “没有，我哪里会惹什么麻烦。是有一个客人在我上班的时候要我喝酒，我不肯喝，后来这个人正好看到我从学校里出来，就打了我一顿，我都不认识这个人，所以，也真的没办法报警。” 王梅花听了，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知道张小月说的话里有很多漏洞，但这也说明，张小月实在想给她一个答案，但又没想好。 所以，王梅花觉得自己不要再问了。 “那你以后生活怎么办？你回家后想做什么？将近一年的时间，你要做什么？” “小花，你别再问了，我告诉你我想做什么。这一年，我会努力工作，我想工作一年，把自己的大学费用全部挣回来，然后给王亮mama一笔钱，让她可以把钱给自己的弟弟造房子。” 王梅花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张小月浮肿的脸上坚定的神色，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劝她。 “小月，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挣钱呢？挣钱的事可以慢慢来的，你现在又不是生活过不下去。”王梅花急了。 在她的眼里，学生就是要学习的，生活虽然艰苦，熬过这一阶段，只要能够自立工作，就可以改变一切。 张小月抿了抿嘴唇，转头看着玻璃窗外，发了会呆， “梅花，你和我不同。”张小月说话的声音低沉了起来。 “我得挣钱，得快点儿挣钱。我不要欠别人什么，也不要让自己习惯欠别人什么。欠了就要马上还掉！尽可能快的还掉！不然，欠下的东西，就会像滚动的雪球，要么越滚越大，要么，滚着滚着就散了架。” 王梅花在她的话里瞠目结舌。 张小月做的决定太大了！可是王梅花又不得不佩服她想的周到。 这样的话，张小月既可以成全自己的自尊心不再向王亮伸手要钱，也可以报答王亮的爸妈，还能让自己的阿妹和阿爸有人照顾，更可以让自己安心读书。 如果她在夜总会认真工作一年，按她两个星期三千块的速度，她是可以挣下自己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的。 她想的真的是太全面了，也太大胆了！ 原来张小月要借这一次被打休学一年，而她这一年要专心在那个夜总会工作。看来张小月不会离开这个城市。 王梅花一瞬间想通了这些。 她不能说张小月的决定是错的。如果她的计划成功，晚一年毕业对她来说，就没什么影响，只会更好。 “小月，这样的话，我就会比你早一年离开学校了，我们会分开吗？” 王梅花突如其来的感到伤感。 张小月今天的离开，是不是标志着她们的同行已经到了分岔路口，她们两个，也要分手了。 明年，等张小月再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升大三，张小月就不再是自己的同学，毕业照都不会在同一个相框里。 两个人，还会有交集吗？